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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不见月,楼兰古城已经显得无比的破败,这种破败不说到处是残垣断壁,而是说那些厚厚的灰尘,整座城市里都铺满了灰尘,一些蓬蓬草被夜风吹着在地上移动,传来的沙沙声让整座城市显得更加的幽静。
星光照不亮街市,火堆也不行,橘红色的火焰染红了人的面庞,狄仁杰手里拿着一卷书,身上披着大氅,是白熊皮的,但是在夜色下他的熊皮大氅却好像变成了黑色,所以就出现了奇异的一半白,一半黑的怪异景象。
他偶尔换一下手,将拿着书的那只手靠近火堆暖和一下,坐在他对面的许敬宗喝了一口酒对狄仁杰说:“小杰,你确定再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黄鼠能找到地道的入口?这是一个什么道理啊,大白天看不见,有月亮的时候也看不见,非要在这样的夜晚才能瞧见端倪?”
狄仁杰放下手里书对许敬宗说:“先生,该看的我们都看了,该找的我们都找了,结果一无所获,这座新城里的人还是不见踪影。
程叔叔将这里的边军已经彻底的清查了一遍,就差拷问了,学生以为他们没有说谎,楼兰城里的人消失不关他们的事情,既然我们已经看完了,听完了,现在就到了调查的阶段,阳光,月光对我们的调查没有丝毫的帮助,只会扰乱我们固有的思维。
既然已经开始调查,我们不妨蒙着眼睛重新认识一下楼兰,用自己的手再过一遍,什么日子能比除夕这样一个黑乎乎的夜晚更好呢?“
许敬宗扬起手里的酒壶朝狄仁杰举了一下以示敬意,大大的喝了一口又说:“你的样子像绝了你师父,我有时候怀疑,你们师徒两在杀人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容不迫。”
“杀人其实是一个劳心费力的事情,自从我们有了家国之念,就认为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同类杀死并且用最严厉的惩罚来约束我们。
自从有了这些惩罚,我们杀人的手段就要变得隐蔽和诡秘,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这样才能独自享受杀人带来的愉快。
我师父说过他最喜欢远古时期,大家就在腰里裹着兽皮,手持木棒,见到不顺眼的就一棒子敲死,见到顺眼的女人就一棒子敲晕带回洞里生娃,没有那么些花哨的招式,用不着辛苦谋算也用不着三媒六聘,简单,一切都以木棒说话多好的时代。“
许敬宗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不但他大笑,闭目假寐的程处默也哈哈大笑,程处默抽出腰里的横刀插在沙子上说:“俺老程也喜欢那个时代,不过你师父去了估计就是被人家一棒子撂倒的货,你的小身板也不行,倒是俺老程去了那个时代一定会活的风生水起。”
三个人谈笑言欢,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楼兰城似乎因为他们的存在显得有了一点生气没人居住的房子很快就会破败,有人居住的房子就大不同,哪怕是一个破山洞如果有人居住也会显得生机勃勃这是一个规律,有了人世界才显得大不同。
大唐的悍卒几乎是无所畏惧的,在来楼兰的路上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动物,在沙子上飞奔的蝾螈,在石头缝里隐身的蝎子,这些东西不奇怪,但是遇到一头一丈多长的大蜥蜴这就稀奇了。(参见大明轶事录,一位参将杀死了一条巨型蜥蜴,据说是龙。)
这些悍卒见到大蜥蜴第一反应不是转身逃跑而是欢呼着冲了上去,尤其以程处默跑的最快蜥蜴想跑已经晚了,铺天盖地的标枪,弩矢已经飞了过来,等程处默追到跟前,跳着脚破口大骂自己麾下的悍卒,那只巨型蜥蜴已经变成了豪猪,身上全是标枪和箭矢,一张好好的龙皮这就毁了。
书院里从来就不会浪费东西,有喜欢做标本的就把这蜥蜴的皮肉全部去掉,将骨头剔出来做成标本,蜥蜴肉也没有被浪费,被程处默和那些士兵吃掉了据说有点酸不好吃。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飞快,狄仁杰站起身举着火把四处观望一下,有点担心的对许敬宗说:“先生,黄鼠已经下去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上来,学生有点担心了。”
许敬宗摇着头说:“黄鼠祖祖辈辈都是吃这碗饭的,打洞钻地对他来说是小事一件,再等等,说不定就上来了。”
正在说话间,一只漆黑的人手就从沙子里钻了出来,几个士兵连忙拉着这只手往上提,沙土飞扬间,浑身湿漉漉的黄鼠就从地下钻了上来,抛掉手里的铲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清水漱掉嘴里的沙子,三两步-堆跟前就开始脱衣服,直到脱得一丝不挂,这才拿干布擦干了身子,狄仁杰连忙将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连声问道:“你找到水脉了?”
“找到了,那就不是水脉,是一个地下河,这条河明显是人工砌成的水渠,水量很充沛,我尝过了,水很甜,喝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着就从自己那堆湿衣服里找出来一个水壶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在杯子里倒了一点,就着火光仔细的观察了一阵说:“水很清澈,没有怪味,杯子是银的,没有酸性的毒质,有没有其它毒物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黄鼠啊,以后不要没事干喝来历不明的水,整个楼兰城的人都消失了,我们正在查原因,我怀疑水就是其中的一个诱因。”
一番话把黄鼠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伸出舌头让别人看自己的舌头有没有变化。
睡在马车里的金竹先生从马车里下来说:“人生存的两大要素,水和粮食都不缺,农田我们也看了,墒情还可以,你看那些高大的胡杨树都能生存,没道理种不了庄稼,旁边的大泽烟波浩渺,这是一处宝地啊,上万楼兰人那里去了?”
狄仁杰摇着头也表示不理解,程处默走到一个校尉跟前道:“如果真的是你们干的,就说,咱们都是军方一脉,怎么都好说,来的人也都是书院的先生,和咱们军方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说出来,我们还能想法子补救,要是陛下派了别人过来一旦查出来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不是治你们杀人的罪过,是要惩罚你们欺君,想清楚。”
“程都尉,楼兰的事情确实不是弟兄们做的,如果是弟兄们做的,您来的第一天我们就招了,毕竟那些不见的人是楼兰人,不是大唐人,如果是咱们大唐人,卑职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既然是楼兰人,只要大将军说两句好话,也就是一顿军棍的事,卑职还挨得起。
可是这些杂碎没了踪影确实与弟兄们无关,咱们也不能替别人背黑锅不是。“那个边军校尉言辞恳切就差发誓赌咒了。
但是狄仁杰却从中听到了端倪,把手里的酒壶递给校尉说:“你们是屯居当地的守军,自然知道这里形势非常的复杂,吐蕃人,柔然人,库车人,还有吐谷浑人,都在玩命的扩大自己的族群,一个个的生太麻烦,时间也太久了,掳掠其实就是最好的法子。
这些人如果不是咱们下的手,你说说,最有可能的人是谁?“
校尉的脸被火光映的通红,眼睛里流露出说不出的诡异,犹豫了良久才说:“沙漠里有些事情很奇怪,我们在沙漠里会见到大湖,甚至仙境,也会在大漠里听到鬼哭神嚎,不走运的时候还会遇见黄龙飞舞,如果再倒霉些就会遇见黑风暴。
说一句掉脑袋的话,卑职在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哪怕被您几位把卑职当成当成罪囚押解回关中,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一刻。
有件事情必须告诉您几位,这里传说就是一片被诅咒的地方,当年傅介子杀楼兰王的时候,那个楼兰王尝归在临死前就说过,他的阴魂会回来的,到时候他会带走所有的楼兰人,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
金竹先生毫不犹豫的截断校尉的话:“傅介子斩杀尝归王乃是汉昭帝元凤四年的事情,至今已经有七百年的时间了,你是想说一个已经死了七百年的人带走了所有的楼兰人么?”
校尉并没有回答金竹先生的话,而是继续说:“这里还有太阳墓,以前就有兄弟们想把太阳墓挖开找点财宝,结果,那些下到墓室里的弟兄们全死了,一个都没活。”
狄仁杰看到了正在喝酒的黄鼠身子忽然抖了一下,也不好当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着哈欠说时日不早了,大家早点睡,明日还要去楼兰人的坟地去看看,没道理这些楼兰人连祖宗都不要了吧。
回到了帐篷里,薄薄的一层牛皮不足以抵挡沙漠上的寒风,在狄仁杰钻进睡袋之前,狗子和小铁也进了帐篷,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狄仁杰的安全,所以他们俩从不离开狄仁杰一步。
黄鼠也拿着自己的睡袋走了进来,不知道他犯什么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狄仁杰说:“别去碰太阳墓,千万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