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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被俘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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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屯突起兵变,朱由检混在乱军之中,还没来得及掏枪,就被后面的叛军士卒一脚踢倒在地,将双手反绑了。

    但袁崇焕的中军,以及城内的其他官兵,还根本不知道朱由检已被叛军所擒。此时城内杀声四起,到处是刀光剑影。由于叛军围住袁崇焕所在的土台猛攻,其他官军失去了指挥,只得各自为战,场面简直混乱不堪。

    但叛军人数本来就少,平日里又骄纵惯了,根本没怎么训练过。而袁崇焕的中军此前皆是跟随孙承宗的,无不是从各营中百里挑一选出的精锐。他们凭借着土台的地形优势,居高临下,叛军上来一个剁一个,顷刻之间已杀得台子周围血流成河。

    时间一长,叛军猛攻的势头一堕,战局就发生了变化。叛军见攻不上土台,转而向四个城门突击,想先控制住出城的要道。

    但袁崇焕解困之后,马上将乱作一团的官军组织起来,兵分四路,将通往城门的道路严密封锁。并在最前面排出数列长枪兵,防止叛军贴身近战。

    叛军此时军心已乱,在狭窄的城中小巷内,又摆不开任何阵形,只是一味地往前猛冲。但冲在前面的士卒遇到长枪兵,手中的刀剑根本够不着人家,又只得纷纷往后退却。可是后面的士卒看不见前面的情况,还继续往前拥挤。一时间人仰马翻,自相践踏,伤亡不计其数。

    袁崇焕见此情景,命令四队人马向前推进,将叛军往城中心挤压。不过半个多钟头,叛军已经被斩杀大半,余者也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全歼于城中。

    认出朱由检并将他抓住的,正是佟养浩之子佟图远。佟养浩既死,叛军已理所当然地将他视为主将。此时佟图远见战局不利,再不冲出城去,就要被包饺子了,当即高喊一声:“上马!随我从西门突围!”

    原来各营的战马,全都在城中心的马厩中圈着。这一来倒便宜了这些叛军,他们纷纷翻身上马,扬鞭奋蹄,不顾一切地跟着佟图远向西城门冲来。朱由检也被扶上了一匹马,与一名叛军士卒背靠背绑在一起,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而其他官军虽然刚才占尽上风,可一旦叛军上了马,他们就阻拦不住了。那排在前列的长枪兵,对付手持短兵器的叛军步兵,倒还绰绰有余;但此时骑兵一个冲锋,他们的枪尖还未触及战马之时,对方的坐骑已经腾空而起,越过枪林,直接砸入阵中,一下子就将防守的阵形冲得七零八落。

    而紧随其后的骑兵队伍呼啸而过,犹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官军挨着即死,碰着即亡,哪还敢螳臂挡车?

    就这样,叛军像一支锋利的长矛,一下子刺破包围圈,一鼓作气冲出城门,向城外的群山中败逃而去。

    袁崇焕率领他的中军,跟在后面紧紧追赶。见叛军大部分已经出城,正剩下一小队还落在后面,急得大声呼道:“放箭,快放箭!”

    可是有人眼尖,指着前方颤声叫道:“不能放箭!那马背上绑着的,不是信王殿下么?”

    袁崇焕定睛一看,见果然是朱由检,顿时如同五雷轰顶,眼前一黑,仰面朝天栽倒于地。

    趁着官军这一乱,那最后一小队叛军也闯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待祖大寿等将领匆匆率大军赶回城中,叛军已去得远了。

    原来大军进驻前屯之后,祖大寿急于赶赴宁远,就率领一小队骑兵先去探路,并吩咐各营将领在前屯附近驻扎,保护信王朱由检和监军袁崇焕,不可轻举妄动。

    有部将觉得祖大寿身为主将,应稳居城中,让其他将领去。可祖大寿自恃武功高强,马快枪疾,执意不听,定要自己去才放心。

    因此城中大乱之时,各营都在数里之外。等听到厮杀声,纷纷率兵赶来之时,叛军已打马出城,绝尘而去了。

    等祖大寿得到急报,心急火燎地赶回城中时,袁崇焕也醒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西方,半晌才蹦出两个字:“完了!”

    祖大寿问清始末缘由,也一下子变得面如死灰。失陷藩王,这可是比战败失地更严重的罪过!况且朱由检还不是一般的藩王,那可是代天子出征!若真被叛军送到奴尔哈赤手中,不啻是又一个土木堡之变!

    但祖大寿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毕竟比袁崇焕沉稳一些。他急急地对袁崇焕道:“大人,叛军刚走没多久,又是向西遁去,谅也跑不了太远。末将这就率兵去追,一定要将信王给抢回来!”

    袁崇焕这时也稍稍恢复了神智,连声道:“追追追,快去追!!!”

    与此同时,朱由检正被叛军裹挟着,向前屯西方的群山中疾驰,没多久就撞进了层峦起伏的松岭山脉中。

    这松岭山脉是大兴安岭的余脉,呈东北、西南走向,宽约百里,将狭长的辽西走廊与辽阔的蒙古草原分隔开来。山中遍布落叶松、樟子松,故此得名。此时,那满山松木的黑色枝干上,压满了厚厚的积雪,别有一番北国风情。

    可朱由检此时哪有心情欣赏美景,只听耳边风声呼呼而过,身后的前屯逐渐远去,直至被大山挡住,再也望不见。

    这时候他倒与袁崇焕心灵相通,也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佟图远纵马狂奔一阵,见暂时没有追兵追来,便喝止全军,聚拢残兵,清点人数。

    这一清点,发现全营三千人马,如今只剩下七八百人。明军自开国以来便实行军户制,当兵的就世代当兵。而军户之间,也往往互相通婚。因此这一营士卒,倒有一多半姓佟,其余不姓佟的,也多与佟家沾亲带故。

    这一场混战下来,主将佟养浩被斩,全营的士卒折损了超过三分之二。而且一旦叛变,那后方的家属也肯定遭殃了,因此人人痛哭失声。

    佟图远也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大吼一声道:“都别哭了,听我说!各位父老乡亲,实不相瞒,那封信是真的!先父确实打算弃暗投明,率领大伙儿投奔女真人!只可惜被袁崇焕这个狗官发觉,害了先父的性命!”

    众人一片哗然之际,佟图远继续大声说道:“各位不要乱!你们说,咱们当明军有什么好!吃不着喝不着,打一仗输一仗,谁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脑袋!而人家女真人已经建立大金国,奉努尔哈赤为天命汗,咱们如今去投奔,那就是开国功臣!现在咱们少了什么,到时候全都可以加倍地抢回来!”

    这些叛军已经没有退路,其中又有不少佟养浩的亲属,本来就一直撺掇着佟养浩,让他学佟养真叛明。此时被佟图远一鼓动,他们纷纷擦干泪水狂呼道:“我们都听佟将军的!投奔大金国去!”

    佟图远见众人听从号令,大喜道:“眼下,我们就有一件宝贝,正好作为我们觐见大汗的礼物!”

    说着,他一把将捆得结结实实的朱由检扯了过来,狞笑着道:“他就是大明信王朱由检!只要把他献给大汗,我们就立下了大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呸!”朱由检此时也知道必死无疑,暴怒起来,吐了佟图远一脸口水,痛骂道:“你个狗汉奸,有本事现在就杀了你爷爷!”

    佟图远大怒,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将朱由检抽得眼前金灯乱冒,嘴角淌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还以为你是王爷?”佟图远抹了一把脸,恨恨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就是我们佟家的聚宝盆,我岂能让你死了?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别让他咬舌自尽了!”

    一声令下,当即有小校过来,将一团脏兮兮的破布塞进朱由检嘴里,又从外面用麻绳捆了几道。朱由检气愤至极,把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外,却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佟图远见朱由检仍然拼命挣扎,极不老实,猛地一拳击向他的小腹。

    朱由检只觉腹中巨痛,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来。

    佟图远趁机从后面猛踹他的腿弯,将朱由检踹得跪倒在地,哈哈大笑道:“过去你是王爷,我见了你总得跪下。现在可好,咱俩反过来了!”

    朱由检刚挣扎着想往起站,佟图远一脚踩上他的脑袋,重如千钧,压得他实在起不来,终于颓然倒地,屈辱的泪水绝闸而出!

    而佟图远还不肯罢手,用手一抻朱由检的耳朵,将他生生地提了起来,对叛军大笑道:“看见没有,王爷哭了,这个脓包!”

    这些叛军此时已经豁了出去,将最后一丝人性也丢到了九霄云外。见此情景,无不抚掌狂笑。

    在笑声中,佟图远贴近朱由检的耳边,不怀好意地悄声道:“我的小王爷,你现在就哭啦?告诉你,到了女真人手里,包管你生不如死!你就留着眼泪,到那时候再慢慢哭吧!”

    此时,一个小校来报:“将军,前面有一个小山村!”

    佟图远这才松了手,恶狠狠地道:“弟兄们!在山海关这么多天,大伙儿连饭都吃不饱,都憋坏了吧!咱们现在就冲进村去,好好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