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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2日是会操的第一日,主题是南北两军的骑兵冲击战。上午八时,南军马队从汤阴县城外出发北上,两个小时后抵达小滩村附近。而北军马队七点五十便由安阳县城外出发,十点四十分抵达南店村附近。南北两军均派出哨骑前出侦察,在两军相距**里的时候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随即整顿队形进行交战,转瞬间,两军相交,互相冲锋。
按照演习阅兵处的计划,前锋交战应当是北军败退,南军转入主力的追击。但南军竟然跑错了方向,其前导部队一头扎入了北军骑兵大队之中,后续的主力又跟进太慢,于是阅兵处判南军骑兵告负。
北军在演习的第一日旗开得胜。
南北骑兵“交战”的过程自然在各方“观察团”的观摩之下。叶延冰作为第五镇参演步兵的主官,与骑兵标统迟春先一直在一起,跟踪着南军骑兵的行踪,基本上观摩了骑兵战的过程。
在两军被裁判官们强制分开各归本队后,叶延冰问迟春先,“怎么样?”
迟春先叹了口气,“骑兵真的要完蛋了。原先我还不信。”
“为什么这么说?”
迟春先答非所问,“北军要比南军强一些。至少马匹比南军的好。这个裁判结果算是公允。我担心的是,以后真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骑兵交战了,司令不发展骑兵是对的。”迟春先这个蒙山军资历最老的骑兵军官叹气道。
蒙山军骑兵起步很早,但目前虽说是一个标的编制。但标下却取消了营的建制,直辖六个骑兵连,其中一个还是骑炮连,配备了六门华源炮厂生产的37mm速射炮和两挺重机枪。一度发展至三个营九个连的大编制骑兵标被拆散,调出四个主力连加强给了各步标。
“骑兵大队撞上对手的骑兵主力的机会太小了。如果他们的一方进攻你的步标会是什么结果?”迟春先眯着眼看着双方骑兵各自收队回营,问叶延冰。
“如果我构筑了阵地,那就是一场屠杀。机关枪和速射炮会将骑兵们撕成碎片的!但如果来不及构筑阵地就难说了,毕竟骑兵的冲击力还是惊人的。”
“你有一个骑连在手,早就张开威力搜索幕了!突袭你的可能性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看来司令的预测是对的,骑兵只能沦为步兵的附庸啦。”迟春先又叹气。
“哈哈。也不能这样说。司令不是在军校讲过吗。外蒙古的王公们对国家离心离德,或许有一天你会带着大队的骑兵到大草原上耀武扬威一回呢,那里可是骑兵的天下。”
“但愿吧。”遥远的设想提不起迟春先的兴趣,“这样的演习。没球的意思。”迟春先拨转了马头。“咱们回去吧。明儿就看你的啦。周毅不是说了吗?明天的演习你完全负责,他不管的。”
“放你一万个心!十九标不会给咱蒙山军丢面子的。哈哈。”叶延冰打马追上迟春先,对明日展开的步兵间的主力对决充满了信心。
接到南军指挥部邀请他参加军事会议的通知后。周毅思考了很久,决定放弃本次演习的指挥权。由叶延冰指挥部队完成接下来的演习。做出决定后,他派人通知叶延冰来。
自第五镇成军,虽然他贵为协统,两年来他自觉已游离在龙谦的核心圈子之外了。龙谦的核心圈子在济南,吸纳了大批军外人士,陈超不必说,便是方声远那个外来户,在蒙山军的地位也比自己高。现在蒙山军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集团了,自利用庚子年勤王的机会捞取大笔金银后兴建了华源和中兴之后,蒙山军就开始向山东政界发展了。自龙谦之下,几个人有着明确的分工,掌控华源和中兴是龙谦自己办,宋晋国是他军内在此事上的主要助手。军事上的整编训练以及军校主要靠司徒均。而他一直倚重的老参谋长宁时俊则管起了第五镇的后备军——巡防营了。江云的情报处则越发神秘了,可以肯定的是,龙谦已经通过江云初步构建了遍布各地的情报网,这个网甚至已经深入到了关外,否则便很难解释龙谦如何对日俄战争的进程和结果如此了如指掌。
核心圈子当然不会少了第五镇两大高级参议。其一——龙谦的老丈人陈超并不管军队的事务,他主要在忙乎农村的事情,利用部队分驻四方,将乡村自治从鲁南推行到了部队所驻的州府,原先用来安置伤残军人的农场也归陈超负责。
而军内正式任命的另一个高参方声远主要负责督察军官违纪及主管青军联的日常事务。和在军内有着良好名声的陈超不同,中高级军官中对方声远敌视的人不在少数,但因为有龙谦的全力支持,方声远在军内的地位毫不动摇。除了这两件大事外,方声远还负责着宣传工作,《第五镇通讯》的主编就是方声远,聚集了一帮文人摇唇鼓舌,为第五镇大唱赞歌。现在,《第五镇通讯》的公众版已经公开发行了,据说已经取得了数百订户。宣传,加上青军联对中下级军官在组织上的掌控,构成了龙谦图谋天下的一个主要方面。
当然,龙谦倚重的核心力量还是第五镇,也就是一般口语中的蒙山军。两个协,四个步标,炮标、骑标、工兵标、辎重标各一个,加上镇台直属的其他部队及两协直属的部队,第五镇的在编兵力已经超过了两万人!远远超过了北洋一个陆军镇的兵力!
理论上,掌控这支训练有素,装备日益精良的新式陆军的应当有他周毅在内,他是两个步协协统之一嘛。龙谦对步协的要求是,在防御中可以依靠自身武力从容应对北洋一个齐装满员的陆军镇的进攻。进攻时可以在直属炮兵的协助下击破北洋一个镇的防御阵地。为此,无论是第九协还是第十协,配备的兵种是越来越多了,比如辎重兵,原先是一个营,现在则是六个连的混编营。炮兵也一样,原先没有七生半口径的大炮,现在则编了一个连(四门)。隐约地,他猜出龙谦是要将两个步协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扩编为镇!加上宁时俊手里上万人的巡防军,差不多就可以立即编成三个陆军镇。与北洋的差距将大幅度缩小。
但是。第十协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至少他不能像王明远一样可以完全掌握第九协。虽然第九协有个资历不次于王明远的封国柱,但却没有障碍,封与王的私交极好。不会给王明远出难题。但自己就不大行了。第十协的主要力量是两个步标。冯仑有些桀骜不驯,而叶延冰身份特殊。龙谦似乎意识到了十协的问题,将驻地换了。参谋长换了,和自己比较一心的蓝心治被调到了王明远手下,换上了出身军法系统的胡宗玉。不仅如此,龙谦将冯仑和叶延冰也对调了!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好准确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龙谦对冯仑的警告。自第十协组建以来,冯仑屡屡干出令龙谦不满的事情,纳妾,嫖娼,周毅都是知道的。纳妾瞒不过龙谦,龙谦也没有吭气,但不满的声音是听到了,说高级军官应当洁身自爱,不要太过分不要脸了!龙谦的话传到郑婵耳中,一个劲儿地夸龙司令好,好像自己也要纳妾似的。冯仑跟兖州一个婊子打的火热,他曾经告诫过冯仑,说司令对这些事情很在意,要他收敛一些。以军法处和情报处的能力,冯仑的那点事不可能瞒过龙谦!把冯仑从他一手带出来的十九标换到了二十标,肯定是对冯仑的一种警告。
龙谦“心怀不轨”在蒙山军高级军官中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的。没有人劝阻龙谦。相反,很多人都怂恿龙谦走的更远。周毅自己对满清朝廷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他造反的历史可比龙谦长,要知道他的家人亲戚有十几口人死在官军之手!
龙谦在图谋建立一个龙家朝廷,周毅也在考虑自己的前途,按说他对目前的位子没什么不满意的,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龙谦真是真命天子,他周毅跑不了一个开国侯。但不妙的是,自龙谦在兖州道上遇袭,确认是自己的大兄哥郑诚是主谋后,周毅感觉到自己于龙谦之间便横亘了一堵高墙。从此,周毅的日子便过得小心谨慎起来,自身洁身自爱不说,部队的训练、军纪都抓得很紧,唯恐龙谦抓他什么小辫子来做文章。以他的资历和位子,大部分时间都参加部队的早操算是比较“过分”了,这样做未免不是给龙谦看。
而龙谦做的也比较漂亮,第五镇整编时他获得一个步协让他松了口气。这次龙谦让他带十九协参加彰德秋操出乎他的意外。表面看起来龙谦对他还是信任的,而龙谦在表面上也展现出唯才是用,豁达大度的气质。实际上,周毅认为不是那样,龙谦背后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那些东西让他吃惊。
首先就是对地方的干涉。表面上,龙谦不干涉地方的事务,更不涉及司法案件。但周毅注意到,陈超在推行乡村自治中遇到豪绅的阻力,基本上是用巡防营处理的,不用第五镇的正规部队出面。周毅在兖州驻扎时,不止一次听到一些阻扰自治的豪强由于各种违法被抓,甚至还有莫名其妙地被杀的,比如兖州府著名的萧家,家财万贯且豢养着十几名枪手护院,根本不理会关于减租减息的要求。可是家主萧万长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脑袋搬了家,凶手摸进萧万长的卧室打昏了他的侍寝小妾用砍刀砍下了萧的脑袋!成为去年兖州府人人皆知的大案!但官府的严厉缉凶却没有任何结果,凶手至今长期逍遥法外,不知所终。终于有人怀疑是江云的情报处插手其中,但没有一点证据。谁也不敢说。萧家可被吓坏了,三个月内卖掉大部分田土跑到了天津。自治活动的障碍自然也就消除了。能制服武艺高强的护院取了萧万长脑袋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有人说见过王之峰在萧家附近出现过,那个家伙手下可是有一支神秘的行动队,据说接受过龙谦的亲自训练,谁知道是不是王之峰的杰作呢?龙谦作为一省提督,掌控实业集团获取巨额的资金支持不算,还将手伸进了广阔的农村,用减租减息、扶贫济困等手段赢得农民的支持。说他没野心,谁信?
其次是青军联的成立。周毅第一时间便加入了这个组织,并在吴念和胡宗玉的监誓下宣誓效忠龙谦。至死不渝!这是干什么?一帮中级军官在方声远的唆使下捣鼓出这个组织。不就是龙谦掌控军队的措施吗?不去宣誓效忠朝廷却宣誓效忠龙谦,不是为了造反是为了什么?敢于抵制青军联的除了司徒均还真没什么人,大部分高级军官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对青军联采取支持态度。现在青军联很猖狂。有点公开活动的迹象了。下级军官们知道。不加入青军联就不会受到重用。谁还会反对这个组织呢?
周毅不是冯仑,他虽然出身草莽,但在叔父的提点下还是有些见识的。也读过几本书,比如叔父指导他看过的《纲鉴易知录》,历史上的枭雄们那个不是明着一手暗着一手?那个不是踩着血淋淋的尸体登上他们盼望的宝座?龙谦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温良恭俭让,周毅敢肯定。
权衡利弊,周毅决定将明日会操的指挥权下放给叶延冰。这次会操是朝廷陆军的一次大检阅,来了不知多少有名望的人物,但龙谦却躲在山东不露面。这符合他一贯的做派,默默地干,不轻易抛头露面出风头。但换个角度想,龙谦肯定希望叶延冰露脸,既为第五镇争光,也为叶延冰今后的升迁做铺垫。既然龙谦想让自己的连襟立功,那就成全他吧。周毅对十九标是有信心的,这个标参加过对与德军的团级规模的演习,是全军演习经验最为丰富的部队,何况龙谦还加强了其配属分队,对付北洋军,即使打不赢也不会输的,最差的结果就是两分了,也不至于坠了蒙山军的名声。
“就是这样。延冰你就全面负责吧,十九标是你的嘛。所有配属分队从现在起,全部交由你指挥了。哪个不听话,跟我说。”
叶延冰可没有周毅那样深沉的心思,只是对周毅的大撒手有些意外,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指挥作战最忌层次繁多,周毅这样最好,“那好。我现在去开会。领受任务回来后向您报告。”叶延冰向周毅敬礼,转身走了。
23日的演习却没山东军什么事情!秋操的第二日拟定的科目是双方主力的遭遇战。南军主力将渡过汤河向北攻击前进。演习科目是早已确定的,当时山东军尚在路上。张彪和黎元洪甚至做好了山东军赶不上演习的准备,所以,南军参谋人员作出的部署中没有山东军的位置。现在部队已经展开,黎元洪又不愿意改变部署,遂决定山东军作为主力地十五协的预备队,跟在十五协之后渡过汤河北进。
叶延冰自然对这个部署不满。演习毕竟不同于打仗,充当人家的预备队算什么?说的难听一点,这次彰德秋操,对于十九标及配属分队,真成了武装游行了。
叶延冰在会议结束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被主持会议的冯国璋否决,“谁说预备队没事了?这次步兵的进攻战要进行两天。如果十五协不顺利,就该你们上了。”
军令就是军令。于是十九协在23日的演习中充当了一次“看客”。自周毅以下,各营各队的主官们将部队交给了副手,组成了“参观团”在早饭后抵达汤河边,观看十五协部队渡河。
南军的部署是左重右轻,其中主力十五协(含镇台炮兵主力)部署在战线的左翼,第二十一混成协(欠两个营)部署在战线的右翼。黎元洪的意图是以左翼为拳头,向北军猛击一记左勾拳,希望将北军的阵线打垮。
上午八时整,第八镇第十五协的部队开始架设浮桥,“强渡”汤河。汤河不深,完全可以徒步涉渡,但必须架桥,第一是辎重特别是炮兵需要桥梁,其次是深秋季节,考虑到官兵们的身体。
“真他妈的差劲!这么一条河流,架设如此要求低的桥梁,材料都是现成的,磨蹭了近一个钟点才架了两座!叶标统,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一声?让我的人上,这边两座我们包了。”说话的是骑在马上的梁华达,他是第五镇工兵标的标统。这次带了工兵标的一个队,加上十九协的工兵队,梁标统手里有两个工兵队,其中他带来的那个队就是专业的舟桥队,玩的就是架桥。
“好吧。”叶延冰也看的窝囊,几千号人马堵在河岸,真要是打仗,对岸一顿火炮拍过来,伤亡枕籍是肯定的啦。叶延冰忍不住,打马去了不远处的指挥所,不一会带回来任务,对梁华达说,“上吧,把活儿做的漂亮点。”
蒙山军两个工兵队加入了架桥的行列,黎元洪特意过来观察,心里不禁赞叹,也就是四十分钟,两座规制不等的浮桥就架好了。
“报告指挥官,左面这座只能通行步兵,右面这座,完全可以通行所有的车辆!”梁华达对黎元洪交代道。
“好,干的好。”
炮队开始过河,抢占黄土岗以北的高地,这是预定的炮兵阵地。演习就此展开,大批的步兵渡过汤河,向北搜索前进。
“真笨。换做是我,绝不会将炮兵摆在这里。”炮标参谋长张振明对标统贡开辰说,“这块地方太明显了,谁都知道炮兵摆在这里好,除非北军是傻子。”
贡开辰抿着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是啊,他们就是在演习。但我们不是,这是打仗,打仗!”附近的地形已经在昨日反复看过了,张振明说的对,炮兵也应当出其不意,须知北军的炮队可不弱于南军。
南军北进的时候,北军分三路在南进。上午十一点半左右,双方主力遭遇,“战斗”打响,北军的炮兵集中在东翼,即南军的右翼二十一混成协方面,南军右翼开始动摇。但左翼取得了进展,优势兵力加上炮火的压制,十五协形成了对北军的半包围态势。混战一直到下午三时半,阅兵处叫停了演习,判定双方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算是一场平手。双方部队就地驻扎,待明日继续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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