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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订阅比例低于70%的话只能在36小时后看到更新了, 比心~ 想到刚才趴在自己背后的是孟重光, 徐行之只觉得脊柱和后脑勺寒森森的。
最关键的是, 孟重光的话,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一来, 这些人显然都是认识徐行之的, 而他不晓得真正的徐行之在这群人面前是什么模样, 什么形象。
二来,对当年孟重光和徐行之之间的恩怨, 徐行之并不清楚。
按道理来说,孟重光弑师, 并间接害徐行之被赶出仙门, 徐行之本人应该是恨透了孟重光的吧。
拯救徐行之于冷场危难之中的,是一把丈八的缨枪。
在他犹豫该如何作答时, 一道冷锐朔光陡然横扫而过,枪尖笔直指向徐行之的胸口。
徐行之不自觉举起双手倒退一步, 脱口而出:“……哦豁。”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当他还是徐屏时, 总会冒出些不正不经的口癖。倘若徐行之本人不是他这样的碎嘴子性格, 自己有可能已经露馅了。
几个闪念间,徐行之突然听得铮的一声脆响。
——那柄鬼枪竟在徐行之眼前被拦腰折断。
枪尖向天,枪柄裂开, 而断裂处露出了白楞楞的硬茬。
孟重光的左手正掐在枪身折裂处,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紧那提枪来刺的年轻人, 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周北南, 退下。”
名唤周北南的年轻人手执断枪,分毫不退。
威胁无用,孟重光再不留情,一把将断枪枪尖折下,反手朝周北南投去。
周北南立即闪躲开来,却也被实实在在地划烂了颈侧,鲜血豁然涌出。
……鬼修操纵的鬼奴,用平常仙器根本伤及不了他分毫,唯有鬼兵所持的宝器才能伤及鬼的躯壳。
枪尖没入他身后的斗大的岩石,竟将那巨岩像豆腐似的爆了个粉碎。
孟重光声音沉沉:“……别拿这东西对着师兄。”
周北南毫无惧色,掌心一转,将断裂的鬼枪枪柄翻转过来,将徐行之的下巴挑起,问孟重光道:“这真的是徐行之?你信吗?”
他又转向众人:“……你们都信吗?”
徐行之见无人回应,场面略冷,便厚颜无耻地举起手道:“我信。”
周北南冷笑一声:“你?你怕不是九枝灯手下的醒尸吧?”
在现世之中,徐行之阅杂书无数,曾在一本志怪集册里见过关于“醒尸”的记载。
“醒尸”是由死尸转化而来的怪物,其外貌言行等均与常人无异,甚至能像活人一般思维、起居、进食,但是醒尸生前的情感尽皆失去,爱憎不分、黑白颠倒、光暗难辨、冷热倒置,会依照主人的命令与控制行事。
周北南不多废话,撤开枪柄,左手聚起一团鬼火,径直朝徐行之脸上打来。
火光在距离徐行之眼前仅三寸的地方骤然停住。
鬼火寒气凛然,倒不灼人,但那深入骨缝的寒意还是叫徐行之脸上直接结上了一层冰霜。
为了维持住原主徐行之那被自己败坏得差不多的形象,徐行之硬是挺着没闭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睫毛上结起一层霜雪。
随着鬼火的燃烧,周北南原先笃定的神情出现了动摇。
按理说,真正的醒尸会把这样的冷焰误判为滚烫的烈火,从而本能地畏惧躲避才是。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徐行之:“怎么可能?……你不是醒尸?”
徐行之无语。
他背着手,高深莫测但心虚无比地注视着周北南。
周北南一挥手,鬼火化为万千蓝色流萤,消散而去。
但他面上依旧是疑云不散,对孟重光说:“……你把他的宝器拿出来,我同他打上一架,便知道他究竟是真还是假了。”
徐行之不得不提醒他:“我现在已是凡人之躯了。”
周北南自然不信:“你的意思是你被拔了根骨?”
徐行之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周北南冷笑一声:“不可能,据我所知,被拔除根骨的修士没一个能活的。”
徐行之说:“那是据你所知。”
周北南不再多同他废话,作势要抓他的手臂。
在周北南碰到自己前,徐行之的右手手腕被孟重光抢先夺来,一把攥住。
力道之大,徐行之险些被他扯个趔趄。
他将徐行之挡在自己身后,声音里泛着可怖的冷气:“他倘若是醒尸,敢冒用师兄的脸,我早在遇上他时便先扼死他了。”
徐行之:“……”
他摸了摸自己寒风飕飕的后颈,想,这孩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真没有礼貌。
自己好心背他回家,他居然想掐死自己。
不过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徐行之就闭嘴了。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乌鸦何必笑猪黑。
孟重光顿了顿,继续道:“师兄他的确是失了法力,来的路上我试探过,他体内灵脉已停滞多时,没有任何灵气流转了。”
说罢,他转过脸来,声音瞬间变得软乎乎的:“……师兄,可是这样?”
如果不用扮演被他坑过的大师兄,如果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杀人如麻的天妖,如果自己不是来杀掉他的,徐行之会觉得这孩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徐行之忍住了去摸摸他脑瓜的冲动,别过脸去。
孟重光也感觉到了他的抵触,眸光黯淡了下去,失落得像是只没从主人那里讨到摸摸的小狗崽。
周北南看起来信了一些,但疑窦犹存:“你敢确信他不是旁人假扮的?”
骨女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周大哥……”
周北南思忖片刻,眉头一挑,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好的验证方法。
徐行之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便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准备应对他下一道难题。
周北南说:“……你从小到大,给我起过十数个外号。只要你能说出三个来,我便信你是徐行之。”
徐行之:“……”
……起外号,还踏马起了十数个。
徐行之觉得原主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师兄。
不过,经过徐行之的记忆碎片验证,原主还真干过这么无聊的事儿。
正道里共有四座仙山福地,徐行之和孟重光都是风陵山弟子,周北南则是应天川岛主之子,其他两处仙山福地,分别是丹阳峰和清凉谷。
原主的记忆极其散碎,徐行之只能从一些凌乱的片段里看出,原主只要和周北南打上照面就会互相拌嘴,彼此殴打,关系十分恶劣,是以徐行之才会给他起了十几个外号,以彰显周北南在他心目中的特别地位。
徐行之停顿半晌,从记忆碎片里顺利翻出了一个外号来:“北北。”
周北南:“……”
徐行之:“南瓜。”
周北南:“……”
徐行之:“啊,还有周胖子。”
周北南忍无可忍:“……住嘴!”
双刀少女噗地一声乐了出来。
周北南脸上挂不住了,回头斥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少女一点也不怕:“舅舅,前两个我都能懂,可‘周胖子……’”
徐行之从孟重光身侧探了个脑袋出来,善意地解说道:“因为他十一岁的时候有一百五十多斤。”
周北南面红耳赤,把手中只剩一半的枪柄摔在了地上:“……徐行之,你是不是想挨揍。”
徐行之非常不要脸地往孟重光背后一躲,装死。
说话间,一道黑影自远处奔来。
……是刚才立在断崖之上的鬼面青年。
徐行之尚未做出反应,青年便径直撞入了自己怀中,声音里竟是含了哭腔:“徐师兄!”
青年个子的确很矮,才到徐行之的下巴位置,没被恐怖铁面遮住的下半张脸清秀白净,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孩儿。
徐行之被他抱得一怔,本着叫不出名字也要装熟的原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是我。”
青年仰起头,面具后的一双瞳仁呈淡青色,圆溜溜的,像极了一只幼狐:“徐师兄,十三年不见,你去了哪里了?”
徐行之苦笑。
……稍等,让我编一下。
可他还没编好,青年就被周北南扯出了他的怀抱。
不知道是不是徐行之的错觉,周北南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难看了。他指向地上刚才被孟重光折断的鬼抢,对青年漠然道:“……修好。”
鬼面青年挣扎道:“师兄还在这里,我要先问一问师兄……”
周北南用眼尾扫了一下孟重光后,硬扯着铁面青年离开:“现在还轮不到你同他说话。”
铁面青年似是明白了什么,乖乖闭了嘴。
孟重光也不同众人招呼,掐住徐行之的右手手腕,径直向高塔内走去。
徐行之作势想挣开他,无奈气力不逮,只能被他拖狗一样拖了进去。
匆促间,徐行之回首望去,发现刚才替孟重光疗治烧伤的骨女正凝望着自己。
在徐行之回望她时,她却仓皇地低下头,转身而去。
她乌发上束着的缥碧发带直及腰际,随着她离开的步伐,翻飞如浪。
待二人进了高塔,双刀少女才来到鬼面青年身边,好奇问道:“陆大哥,那便是你们常说的徐师兄?”
鬼面青年摆弄着断掉的鬼枪,喜不自胜:“是啊。”
双刀少女抓一抓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我怎么觉得他轻浮得很?”
鬼面青年道:“徐师兄虽说有些孟浪,却是天下至好之人。”
闻言,周北南翻了个白眼:“呵。”
鬼面青年转向周北南,抱怨道:“笑什么?你还笑!你知道修复鬼兵要耗我多少精元吗?你爱惜着点用行吗?”
周北南:“……行行行。”
随后,周北南转向双刀少女,问道:“阿望,曲驰和陶闲呢?”
周望答:“听说南面山间又发现了一些灵石,干爹干娘他们去寻灵石去了,大概午夜前后就能回来。”
周北南细思片刻,拉过周望,认真道:“帮舅舅一个忙可好?”
周望附耳过去,周北南如是这般对她交代了一番。
一旁的鬼面青年霍然抬头:“周北南,你还怀疑徐师兄?”
周北南:“……我同阿望说话,你偷听作甚?”
鬼面青年愤愤道:“你是我的鬼奴,你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你的耳朵便是我的耳朵,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听吗?”
周北南无奈,索性开诚布公道:“十三年不见了,他徐行之突然冒出来,我不信他没有目的。你别忘了,九枝灯可是一直想致我们于死地!”
说着,他看向高塔的青铜铁门,冷声道:“……尤其是孟重光,在蛮荒里活了整整一十三年都没死,恐怕早就活成那人的心头大患了!”
高塔内。
与塔外的萧瑟荒凉截然不同,塔内修葺得清雅静美,甚至有一条活水自塔中潺潺蜿蜒而过,有流石,有画壁,静影沉于壁间,水雾霭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