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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很蛋疼,甚至于有些不想见到许显纯。
每次这家伙匆匆忙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基本上都是急报,然后十有八九都是那些会让自己不开心的消息。
斜了许显纯一眼,崇祯皇帝一边向着京营外面走去,一边低声道:“什么事儿?”
许显纯也是蛋疼无比的道:“公子爷,江南林伟枫传来的消息,最近那边有很多不正常的现象出现。”
崇祯皇帝一边走一边哦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懵逼的感觉。
江南不是被杀的老老实实了?现在又怎么要搞出事情来?好好活着不好吗?
许显纯小心翼翼的瞧了崇祯皇帝一眼,又低下头,一边随着崇祯皇帝向外走,一边接着道:“正月丁卯那天,黑气弥空三夕的事儿传到了江南,再加上丙午日浙江和南直隶大风霾之事,有些人就开始坐不住了。
等到二月壬子朔,杭州城门夜鸣,有些人就开始了勾连,把目标盯向了盐运使林传枫。”
崇祯皇帝的脸色有些黑:“都确定有谁了?”
许显纯躬身道:“小人该死,目前已经确定的有徐氏,吴氏,胡氏,还有陈氏和王氏共五家,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小氏族,涉及人数近万,若是算上这些人豢养的死士还有家丁什么的,总数约摸近十万之众。”
崇祯皇帝疑道:“怎么现在才出来这事儿?之前江南那么多的动作都没有出问题,就算是商税也没有出问题,现在怎么突然间就出来了?”
崇祯皇帝虽然知道锦衣卫不可能传递这么大的假情报上来,但是对于江南的这些事儿仍然是心有疑虑。
之前杀东林党的时候虽然有些小风波,可是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甚至于强征商税,把商税翻倍涨到了十五税一的时候也没有闹出来乱子。
崇祯皇帝一度以为江南已经彻底消停下来了,尤其是在铁路已经修了那么多的情况下,还会有谁这么想不开造反?
就那些软骨头,杀的多了不就老实了?现在跳出来打脸?还是想强行给自己加戏?
许显纯斟酌着道:“公子爷,这事儿还是因为大造黄册之事。”
正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京营的营门口,崇祯皇帝翻身上马之后还是有些懵逼的感觉。
大造黄册?这京中还有附近这么多的州府都没听说有什么乱子,怎么江南之地偏偏就得出乱子?
许显纯接下来的话解开了崇祯皇帝的疑惑:“大造黄册之下,江南一带的大量隐户和逃户都选择了去官府登记,那些需要大量人手的豪商什么的人手不足,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那些大地主一类的名下田产问题,既想找人耕种,又不想付出更多的利益。
再加上之前的开海、土地丈量、商税等等问题加到一起,让这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崇祯皇帝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而是快速的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到了宫里坐稳当了之后,崇祯皇帝才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问道:“民间呢?”
许显纯躬身道:“启奏陛下,民间现在颇为平稳,没人打算跟着这些混帐东西一块儿送死。
但是据锦衣卫的密报来看,这些混帐极有可能打出建文后人的旗号来起事。”
崇祯皇帝却冷笑道:“没脑子的东西!两百多年的时间过去,现在才打出建文的旗号也不嫌晚!就这些废物,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许显纯悄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什么叫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是堂堂大明天子该说的?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许显纯正蛋疼间,殿外的小太监却悄然来报:“皇爷,温阁老和成国公求见?”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道:“传。”
朱纯臣和被自己强拉过来,还有些懵逼的温体仁很快就进到了殿中。
行完礼之后,崇祯皇帝就开口道:“成国公这是得到了消息了?”
朱纯臣躬身拱手道:“启奏陛下,南京军府那边已经发了六百里加急到五军都督府。”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却把目光转向了温体仁:“温爱卿怎么看?”
温体仁在朱纯臣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之后,其实是懵逼的,连内心也是拒绝的。
想破了脑袋,温体仁都没想到江南还有人敢举旗造反——前面崇祯皇帝最狠的时候一次性杀了两万多人,比洪武年间的几场大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知道当今天子是个什么德性,还敢举旗造反,不是找死是什么?
万人?十万人?
对于这个情报,温体仁只想笑。
崇祯皇帝是没在大明干过一次性屠掉十万人的事儿,可是在大明之外,比如最近的鞑靼,十万算个毛线?
以当今天子心性之狠,除非是聚众百万千万才能可能令其动容!
斟酌了半晌之后,温体仁才小心翼翼的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江南之事,当剿抚并用。
凡是领头之人,当以剿为主,下重手处置,以为后来者戒。
至于被裹挟之人,当以抚为主,令其各回原籍后好生耕种便可不复为祸。”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目光又投向了朱纯臣:“南京军府那边怎么样儿了?”
朱纯臣躬身道:“启奏陛下,魏国公已经秘密调动了周边诸省的卫所士卒,以会操的名义调了三万大军。”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手指在桌子上慢慢敲着,却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徐弘基仅仅调动三万人马的事儿,崇祯皇帝倒是没有多在意——像这种仅仅十万人左右,以佃户和死士们组成的叛军,三万大军都算是高看他们一眼了。
但是这事儿却让人感觉郁闷。
好好的江南之地因为这些个混帐东西搞事情再乱起来,万一再扩散一下,可就更恶心人了。
阴沉着脸的崇祯皇帝在郁闷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既然有人敢死,那就都埋了吧!”
温体仁心中一颤,躬身道:“陛下,那些被裹挟的百姓?”
崇祯皇帝斜眯着眼道:“看魏国公如何处置罢。”
……
远在南京的徐弘基现在也是蛋疼无比,在国公府的大堂上面来回踱步个不停。
整个江南突然之间就变得暗流涌动,唯一能让自己感觉欣慰的就是自己家那个混帐东西徐文爵了。
一路六百里加赶紧回南京的徐文爵颇有一些行如风,坐如钟的铁血军人影子,以往的那个纨绔子弟仿佛已经消失不见了。
踱了半天之后,徐弘基才问道:“你怎么看?”
徐文爵道:“父亲既然已经调动了三万大军,又何必再担心这些个混帐东西?”
徐弘基愣道:“你的意思是直接把这些人杀了?”
徐文爵更愣:“难道不应该杀掉这些个混帐东西?”
徐弘基想要捂脸——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
原来是个纨绔子弟,自己把魏国公交到这个混帐东西的手里简直没办法向列祖列宗们交待。
现在倒是不像个纨绔子弟了,可是满脸子的军方思想,张口闭口就是杀掉杀掉!
你到底在京营里边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变成现在这鸟样儿的?
魏国公府需要的继承人肯定是那种铁血将军一类的,可是却不能是这种光知道杀人的杀才。
江南想要造反的这些人,在徐弘基看来就是些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而已,别说是调动三万大军了,就算是两万,对上这十万左右的废物也不过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儿。
但是杀完了之后呢?江南的动乱肯定有,而魏国公身为与国同休的勋贵,再想像崇祯朝以前那样划水混日子,可能么?
按下心中的怒气,徐弘基才开口道:“那你说,这些个混帐东西杀完了之后,江南这边的烂摊子该怎么处理?如何安民?”
徐文爵却是撇了撇嘴道:“那是内阁跟户部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父亲,现在的大明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只需要打好仗就是了,剩下的事儿用不着咱们操心。”
徐弘基道:“混帐东西,你打算就一直就这样儿下去?除了杀还是杀?你能不能站在国公府的角度上面看问题?嗯?!”
虽然生气徐文爵满脑子的打打杀杀,但是对比起之前的纨绔子弟来也算是长进的多,徐弘基打算忍着心中的怒气跟这个混帐东西好好交流一番。
徐文爵却是毫不在意的道:“现在您才是魏国公,孩儿不是,孩儿在京营之中已经积功升到了副指挥使,考虑的自然是如何打仗。”
你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老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了!
一忍再忍之后,徐弘爵还是强忍着怒气,捋着胡子问道:“那你说说看,这些个混帐东西为什么想要造反?”
徐文爵撇嘴道:“这是内阁和户部还有刑部该考虑的问题,孩儿用不着想这些,只要依着五军都督府的军令行事便好。”
徐弘基终于没有忍住,一脚便踹向了徐文爵,骂道:“你他娘的是下一代的魏国公!老子当初怎么没把你按马桶里淹死你!”
纹丝不动的徐文爵反驳道:“依大明律,凡勋贵不举者,除爵罚俸,父亲大人应该知道吧?”
徐弘基怒道:“少他娘的扯那些没用的,现在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吧!”
徐弘基现在又无比后悔当初把这家伙塞进军营里面了——好好一个纨绔子,都给弄成个二傻子了!
徐文爵这才迟疑着道:“难道不是为了利益受损而造反?莫非这些人造反还有其他的原因?”
说完之后,徐文爵又自我否定道:“这些人在当初加征商税之时便老实无比,后来复社和东林党的事儿他们也没造反,看起来倒不是这里面的原因。”
连着想了好多个理由又都自我否定了之后,徐文爵才拱手道:“孩儿驽钝,望父亲明示。”
徐弘基却没有直接说出原因,而是反问道:“你先说说,你在京营之中是如何过的?莫非从来没有关心过朝堂上的大事?”
徐文爵摇头道:“每日里除了训练之外,便是琢磨着如何行军打仗,哪儿有功夫去管朝堂上面的事儿?”
徐弘基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你了。可是大造黄册的事儿,你总该是知道的吧?”
徐文爵点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京营和新军还有京城诸多卫所都经历过,而且大造黄册最早也是从军伍之中开始的。
可是,大造黄册的事儿又与这些人造反人什么关系?”
徐弘基叹道:“表面上看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就以我魏国公府为例子吧,少了那些隐户逃户,你说这千顷良田由谁去耕种?”
徐文爵道:“雇佣百姓去种不就行了?或者父亲大人可以直接向官府买那些蛮子来耕种,更省钱。”
说完之后,徐文爵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父亲大人的意思是,那些人造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弘基叹气道:“任谁能想到,这些个混帐东西想要造反的理由居然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也不仅仅是大造黄册的事儿,还有之前的商税和东林党、复社那些事儿加到一起,再加上陛下此前曾经在江南大开杀戒,这些人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徐文爵讥笑道:“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结果就是这么个可笑的理由?只怕陛下巴不得这些人会跳出来造反吧?”
徐弘基道:“陛下怎么想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妄加揣摩的手,知道的太多,不是保身之道。”
徐文爵道:“这不就是刚才孩儿说过的么?这些事儿让内阁和户部去头疼便是了,咱们用不着想。”
徐弘基却道:“你可知道,魏国公府镇守南京,可不仅仅是镇守军府那么简单?一应文武之事,皆需过问?”
又叹息了一声之后,徐弘基才接着道:“为父已经老了,魏国公府的担子早晚都得由你来挑,你可长点儿心吧!
等这回的事儿过去之后,为父便会上书陛下,求陛下开恩,将你调回南京。”
徐文爵一愣,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就见国公府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躬身道:“公爷,南京守备太监李公公求见!”
PS:今天献祭《跑偏的大明王朝1618》,朕很好奇,大明该如何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