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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六小姐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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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屋子,院里空无一人,连个守更的婆子都没有。

    青莞深看蒋弘文一眼,后者敏锐察觉,道:“将六小姐掳来已是无奈之举,若再将六小姐的身份泄露出去,岂不是弘文的罪过。”

    青莞笑笑,算作回答。两人走出院子,已有一顶小轿停在院门口。

    蒋弘文亲打轿帘,青莞趁机上轿。

    轿子拐了几个弯后,在蒋府后门停下,青莞下轿,上了马车。令她惊讶的是,蒋弘文并未就此离去,而是亲自驾车送她。

    青莞悄悄掀起轿帘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狐疑。

    京城二霸,眠花宿枊,聚赌斗殴,无所不为……与眼前这个清冷,知礼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的。

    如果她没有料错,此人同寿王一样,属于扮猪吃老虎。

    那么一个诗礼簪缨之族,书香世禄之家的男子,披着这样一层不堪的外皮,用意何在?蒋家人知晓不知晓?

    青莞面色冷然,然一双眼睛却泄露出太多复杂情绪。

    蒋弘文察觉六小姐正盯着他的背影看,心中哀叹一声。

    今日情急之下,漏出了太多的马脚,以她的聪明必会觉察到什么,看来得空了,还得跟亭林商议一下为好。

    他想了想,道:“世上多了内宅佳人六小姐,却少了个悬壶济世的金神医,六小姐甘心?”

    这话问得极有深意。

    青莞轻咳一声道:“以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蒋弘文见她不答反问,心中升起警觉。

    自个和亭林两人,将将与她打个平手,一对一,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别试探不成,反被人探了老底,还是消停些吧。老祖宗的病可得依仗她呢。

    他呵呵干笑两声,道:“我如何能知,不过是替天下的病人惋惜罢了。”

    短短一问一答,青莞已知他十分谨慎,突然问道:“那日的水贼果然是水贼吗?”

    蒋弘文思了思道:“六小奶说是,那便是;六小姐说不是,那便不是。”

    青莞如此聪慧之人,如何能听不出这话中的深意。看来这些人并非真正水贼。

    她捂嘴一笑:“堂堂王爷,逛个妓院被人毒杀,入个庄子被人追杀,连游个船都有生命危险,明明身子康健,偏偏要……蒋公子,你说这世道是不是乱了?”

    蒋弘文半句话都答不上来,苦笑着叹了一声:“一言难尽啊!”

    草草将事情掩盖过去。

    青莞摔了帘子闭目养神。既然问不出,那就无须刨根问底,主动权在她的手上,慢慢自然能摸清对方的底牌。

    蒋弘文暗暗松出口气。

    不行了,撑不住了,这女子实在太聪明了,本来还想拖几日,眼下看来拖不过去,寿王府这一趟,必是要走上一走的。

    但愿亭林不会怪我搅了他的好事。

    青莞走进金府时,已是三更时分,一桌丰盛的菜,早已冷得透透,一众人都站在屋檐下等着。

    月娘猛的扑过去,把青莞搂在怀里,左看右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青莞在月娘怀里抬起脸,一一瞧去。钱福,陈平,银灯,春泥……

    青莞对着众人笑道:“把饭菜热了重新端上来,咱们头一回入京过年,总要热闹热闹。”

    银灯和春泥齐声应道,各自忙开了。

    须臾,花厅里四个角落支着炭盘,黄花梨大圆桌上摆着各色菜肴,升腾着热气,众人团团而坐,推杯换盏。

    青莞喝了两口米酒,身上有了暖意,方道:“蒋府的老祖宗病了,病得还挺重,蒋弘文情急之下,就把我掳了去。”

    “蒋家,可是国子监的蒋家?”钱福惊声道。

    青莞笑道:“正是能让国子监都改姓了蒋的蒋家。”

    钱福一副了然的样子:“怪不得小姐愿意医治,她们也算得钱家的旧交了。”

    “来,今日团圆日,咱什么话也不说,咱们如往常一般,吃喝好喝。”

    青莞举杯,带头一饮而尽。

    饮罢,她从怀里掏出事先预备下的红包,让月娘分发给众人,一时间花厅里欢声笑语,皆大欢喜。

    五更时分,酒宴方散。

    钱福欲言又止,似有话要对青莞说。

    青莞拍拍他的肩,低声道:“福伯,先把这个年过好再说。”

    钱福心下明了,两府离得这般近,行事极为方便,待把年过好了,一切也就安顿下来了,到时候再商议大事。

    “小姐,老奴给小姐拜个早年。祝小姐来年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青莞意味深长的笑笑,趁机伏在陈平背上。

    起伏之下,人已进了蒋府内院,青莞只觉得天炫地转,定是被多灌了几杯水酒。

    她由春泥搀扶到了床上,似醉非醉间,听着外头的炮竹,牵了牵嘴角,沉沉睡去。

    青莞沉沉睡去,偏有人辗转难眠。

    赵璟琰只着中衣,瞧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把怀中的女子一推。

    那女子娇艳无比的朝他抛了个媚眼,含笑离去。

    蒋弘文瞧着这房里,皱眉道:“除夕夜,你一定要这样糟蹋自己吗?”

    “若不然呢?”

    赵璟琰自斟自饮一杯,笑道:“宫中的家宴,本王已陪过了,王府的除夕宴,本王也与十八个侧妃同饮过了,这会也该让爷松快松快了。你怎么也来了,当心蒋家被人掺上一本,说教子无方。”

    蒋弘文气笑,一屁股坐下夺过他的酒,“老祖宗病了,病得还不轻。”

    赵璟琰见杯子沾了他的口水,一脸嫌弃,索性往他身前一放,自己重新拿了个杯子倒酒。

    “我得了消息了,那几个太医无用?”

    “一帮庸医。”

    “我就说,钱,曹二人一走,如今这太医院无人可用。”

    “我把顾青莞弄去看病了。”

    赵璟琰拿酒壶的手一抖,酒尽数倒在外面,一脸不可思议道:“你……竟然……把这个小祖宗给弄去了?怪不得你要避到万花楼里来,说吧,她是不是报复你了?”

    蒋弘文撇撇嘴,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赵璟琰收了笑道:“未曾想,老祖宗的病这么厉害,明儿一早我去看她。”

    “先不说老祖宗,我且问你,六小姐那里,你打算如何办?”

    “爷还未想好。”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堂堂寿王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连栽几个根斗的。这样的女人,值得爷花更多的心思去琢磨。你别来吵我,我这会对酒望月,借酒消愁,就是在琢磨如何办。”

    蒋弘文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闷哼一声,索性也饮了一杯酒。

    从衡水府回来的路上,他就开始琢磨了,琢磨了这些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搞什么明堂。

    “我不管,七日后老祖宗转方子,要把脉行针,你想办法把她从那府里弄出来。”

    赵璟琰恍若未闻,拿起手边的扇子,摇了两下,雍容的笑笑:“我觉得,我得找个机会,和六小姐好好坐下来喝杯茶了。”

    除夕一过,日子便如流水一般,匆匆忙忙起来。

    几个世家听闻顾老爷进京,均上门走动,府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只把那大奶奶忙了个脚不沾地。

    华阳郡主初二便被老齐王府的马车接了回去,说是要回娘家小住几日。顾二爷亲自把人送了过去,午后一过便匆匆回来。

    一回府,顾二爷哪里也没去,径直入了张姨娘的房里,再不肯出来。

    是夜,他搂着张氏光滑如玉的身子,心中委实感叹,幸福来得太不容易。

    这世上的男子大都三妻四妾,他的后院环肥燕瘦,也算热闹。偏偏娶了个河东狮吼。

    五年来顾二爷只能吃一道菜,就算这菜是龙肉神仙肉,也总有厌倦的时候。

    虽然他偶尔也会趁机偷吃一二,到底是蜻蜓点水,还没砸摸出滋味,就已人骂个狗血淋头了,悲矣,惨矣,悲惨矣。

    顾二爷从心底里盼望,郡主能在娘家多住几日,最好能长住不回来,这样三个姨娘轮着睡几日,也算是解了馋。

    这厢边,顾二爷风流快活;那厢边,郡主暗下布的眼线早已窥视了半天,将这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心道待郡主回府后,定要好好的告上一状。

    顾二爷在张姨娘处歇了一日,想着皇帝都讲究个雨露均沾,自个也不能厚此薄彼,万一母老虎回来,把怨恨出在张氏一人身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刘,许二人虽比不得张氏年轻,却胜在知情知趣,必又是一番滋味。故第二日,他便歇在了刘氏处。

    刘氏正想在男人耳边,滴几滴六小姐的眼药水,当下便使出十八般武艺,把顾二爷侍候的那叫一个舒坦。就在顾二爷餍足的晕晕欲睡时,刘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