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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璟琰抿唇一笑,“必是想质问你,为什么好好的要向她提亲,打的是什么主意?”
蒋弘文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你猜得分毫不差,那就替我走一趟吧。我正愁怎么交差呢?”
赵璟琰用扇子敲着脑袋,头痛道:“弘文啊,这一趟,还只能你自己去。”
“我去可以啊,真话?假话?你拿个章程。”
赵璟琰心中微紧,道:“那顾六委实太聪明,若是真话,咱们这点底早晚被人家猜去,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就说,你心生爱慕,一心求娶。”
蒋弘文翻了个白眼,作呕吐状。
“实在不行,就说家中所迫,万般无奈,把事情推到老祖宗身上。”赵璟琰摇了摇扇子。这丫头还不会胆大到去质问老祖宗。
蒋弘文起身,直直的看了他两眼,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撩起衣袍,扬长而去。
赵璟琰等人离开,脸色凝沉了下来。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瞧得一清二楚。
阿离感觉到主子的低气压,偷偷用眼睛瞄了一眼。
哎,自己喜欢的女人,要成了别人的女人,主子心情好才怪。虽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可是将来……
“阿离啊!”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爷!”
“你说,爷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赵璟琰目光暗沉。
“爷也是顺势而为。”
赵璟琰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可是,爷怎么就觉得心里头,这么不舒服呢?”
“这……天涯何处无芳草,爷还需想得开。”阿离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这么一句颇有格调的话。
“嘶!”一把扇子砸到头上,阿离生生挨了一记。
赵璟琰起身,走到阿离跟前,目光冰冷而凶恶,“爷就单恋这枝花。凭他是谁,也抢不走爷的顾六,哼!”
阿离抚着微痛的额头,看着主子修长却略带些孤寂的背影,心中腹诽。
抢不走也抢走了,而且是爷亲自把人推到蒋家的,怪得了谁?哼,就会拿阿离出气!
蒋弘文出了寿王府,正要往金府去,有小厮上前低语道:“回七爷,老祖宗在家等您呢。”
蒋弘文微微有些吃惊,看来金府这一趟是去不成了,思了思道:“回府。”
回府蒋府,已是子时。
老祖宗斜躺在坑上,眯着眼睛,鼾声四起。
蒋弘文上前低唤了几声,才将人唤醒。
“回来了?”
“孙儿回了,劳老祖宗操心。”蒋弘文一边扶起她,一边笑道。
老祖宗醒了醒神,指了指床边的龙头拐杖道:“好好的,宫里送这玩艺来作什么,你快说说。”
蒋弘文有事,从来不瞒着她,忙搬了张小杌子,凑近了道:“今儿这事,可真真是险了,老祖宗你慢慢听我说来。不过……”
“不过如何?”
蒋弘文挑了挑眉道:“不过老祖宗得先替孙儿解惑,您怎么好生生的跑去顾家说亲了?”
老祖宗笑眯眯道:“老七啊,青莞那孩子长得好看,又是懂礼,又会医术,你难道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
没有。
蒋弘文差点脱口而出,想着亭林的交待,迫不得已的道了一句,“有想法也不能说求亲就求亲啊,您老人家好歹也跟孙儿吱一声。”
“吱!”
蒋弘文愣了半晌,竟一头栽了下去,“老祖宗,你又调皮了。”
老祖宗一巴掌拍在孙儿的脑袋上,正色道:“我是实在喜欢那个孩子,想着帮你娶回来,放在房里管着你。”
蒋弘文心中凄苦无比。
这女人是个狠角色,你家孙子我无论如何也驾驭不了,说不定哪天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银子哟。只有亭林那只老狐狸才堪配。
蒋弘文重重的叹了口气,抬起头道:“今儿这事,就与老祖宗请人去蒋家说谋有关。”
“噢?快说来听听。”
蒋弘文外冷内热,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几分柔色。他说得抑扬顿挫,张驰有度,引得床上的老人惊呼连连。
半盏茶过,蒋弘文拿过桌上的茶盅,也不管是冷的热的,端起来就喝。
“事情便是如此。今儿这事,亏得亭林机警,若不然便是大祸。”
“哼!”
老祖宗眸中精光一闪,决然道:“人啊,就该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吃自己锅里的,别把手伸得太长。”
“……”蒋弘文语塞。
老祖宗冷笑道:“老七啊,看来有人不太放心咱们蒋家啊。”
青莞从金府回来,春泥抢步上前,道:“小姐,见着人了?”
“没有见着。”青莞勉强笑道:“这家伙心虚,躲着不见。”
春泥胸口一滞,道:“要不明日小姐去蒋家问问?”
“明日再说明日的事。”
青莞不欲多说,径下往屋里去,刚褪下外衣,卸了荆钗,便听外头红花道:“彩云,小姐歇了没有?”
“有什么事?”
“奴婢打听到一桩事,想给小姐说道说道。”
青莞看了月娘一眼,道:“叫她进来。”
月娘掀了帘子进去,不过短短须臾,红衣便躬着身子进来,眼睛咕噜转了一圈,道:“六小姐,奴婢刚刚得到个消息。”
青莞接过春泥端来的温茶,喝了半盅,方道:“说吧。”
红衣忙道:“回六小姐,大奶奶房里的恕恕,刚刚被二爷收用了。”
青莞微微惊心,脸上却未露分毫,淡淡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红衣一愣,沮丧的看了小姐一眼,只得转身离去。
真是奇怪了。若是换了别的主子,至少得问一问恕恕是何人,怎样勾得二爷,这里头有什么隐秘之事,偏小姐神情淡然,半分兴趣也没有。看来,自己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月娘等人离开,不解的问道:“小姐怎不问几话,就把人吱走了?”
青莞冷笑,“这丫头进咱们院月余,什么时候不能寻个巧,偏今日来。怕是知道蒋府向我提亲,日后想跟着一道跟过府,这才巴巴的凑到眼跟儿前。”
更何况,便宜老爹要收用哪个,与她何干?只要过得了郡主那一关,她乐得看戏。
月娘一听,就知道小姐心里仍生着蒋七爷的气,遂朝春泥递了个眼神,陪笑道:“不早了,小姐安置吧。”
青莞见月娘和春泥两个不敢说话,不由眼神一暖,道:“你们两个只知道那府邸好,孰不知凡事不可光看表面,这桩婚事后头到底藏着什么,咱们可得细琢磨。”
春泥不敢回嘴,偏心下不以为然。
小姐也太过小心了些,这婚娶婚娶,门第相当,年龄相仿,不就能做成亲事,难不成这后头还藏着什么阴谋阳谋的。
“好了,各自去歇着吧。”青莞嫣然一笑。
月娘春泥不敢多言,一个铺床,一个替小姐更衣,各司其职。待侍候了小姐上床后,两人方才熄灭了烛火,悄声退出。
青莞睁着如水明眸,静静的把今日的事情思了个遍,一阵困意袭来,她不欲多想,沉沉睡去。
赵璟琰在房里辗转难眠,总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涌出,他一个跃身,索性踏夜而去。
陋室中。
男子削瘦的背影让人心酸,唯身上淡淡的龙虎气势,召告着此人出身的不凡。
“怎的又来?”
声音嘶哑,似嘴里含着一口浓痰,赵璟琰移步到眼前,却见灯影下,男子嘴唇干烈,眼眶凹陷,形容稿枯。
“兄长?”
“无事,这几日陪她熬得晚了些。”
赵璟琰上前握着他的手,心疼道:“兄长保重身体,长嫂身子如何?”
“无碍!”
赵璟琼不欲多说,遂问道:“找我何事?”
赵璟琰心中闪过几个念头,到底还是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赵璟琼听罢,一双眼睛宁静无波,宛若禅定。许久,才开口道:“计是好计,只是委屈了你。”
赵璟琰神色大变,微微动容的唤了一声,“兄长!”
“你回京,共与我见四面,回回都谈及她。六年了,兄长从未听你聊过任何女子。”
赵璟琰不以为然的笑笑,掩饰道,“庸脂俗粉,污本王清眼,秽本王妙口,有何聊头?”
赵璟琼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老八啊,我与你虽非一母同胞,却也手足情深,你从前心底的事,我都知道。如今好不容易眼中有了她,却为着我,生生的让给了弘文。兄长心中难受。”
赵璟琰眼眶一热,泪几欲落下,哽咽着低语,“兄长何出此言,我与她不过是几面之缘,她利用我,我利用她,相互利用罢了,何来情谊二字。”
这话一出,赵璟琰自己都觉得可笑。这话放在今日之前,他尚可自欺欺人;
只是今日水云楼后,那抹孤寂的背影,那汪盈在眼中的泪,灼痛了他的心。自欺欺人,便显得有些难。
赵璟琼眯了眯眼眸。
眼前的老八伟岸俊朗,风度翩翩,若清风明月。明明是一方璞玉,明亮而湿润,偏璞玉蒙灰,做那顽石状,一切都是因着他。
“老八,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你身在局中,难免入相。兄长站在局外,看得分明。”
赵璟琰不服,正欲反驳,一只修长的长按在他的肩头。“且不说这个。老二的这个局,你打算如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