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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芷,顾青芸脸色一变,拿狐疑的目光去看青莞。
谁知青莞只是淡淡一笑,朝蒋弘文抬了抬眉。
谁惹的祸,谁收拾。
蒋弘文轻咳一声,朝着青莞含情脉脉道:“莞儿,明天我会起得更早,再来陪你用早膳。对了今儿的春卷真好吃,明天让刘嫂多做几个。”
一语了毕,院子针落可闻,连月娘几个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混蛋!
顾青莞在心里骂了句,轻咳两声,却不得顺着话道:“若无空,也不必过来了。来日方长呢。”
蒋弘文的目光在吴雁玲的身上掠过,意味深长道:“那怎么行,我还护着莞儿,不让别人欺负了去”
“……”顾青莞嘴角抽抽。
“有些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莞儿啊,你可得防着些。不过,也不用怕,不就是个拖油瓶吗,摔了就是。你若不敢,我来!”
此言一出,吴雁玲一张俏脸陡然转白,身形摇摇欲坠。
太极殿中,赤红殿柱,明黄御座,青铜仙鹤轻吐的檀烟中,宝庆帝推开李公公的手,定睛端视两侧肃立的群臣。
行叩拜之礼后,李公公一声尖喝。
“有事呈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
昂首出列的是给御史秦浩。“臣参奏寿王。昨日午时,寿王所乘马匹,于闹市区横冲直撞,伤百姓六人。寿王伤人后,不知悔改,随即往万花楼寻欢。自太祖平定天下后,励精图治,先国而后家,先百姓而后君臣,方有今日之太平盛
世。寿王撞人,将百姓生命视若草芥,万花楼寻欢,视礼法纳常于不顾。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百官效仿,长此以往,官风不正,官风不正,则民风不举。皇上,臣肯请严惩。”
一万头草泥马在赵璟琰的心头呼啸而过。
他阴沉双目,寒光乍现:“马受惊伤人,你说成是本王故意撞人;我去万花楼养伤,你说我寻欢。秦御史的眼睛,是长到了屁股上吗?”
“王爷?”秦浩红着脸想辩解。
“王什么爷?”
赵璟琰冷冷打断,“你放着那些贪污腐败的贪官不参,敲剥榨取百姓民脂民膏的坏官不参,你来管本王出行琐事,朝庭的俸禄养条狗还知道叫唤两声,莫非你秦御史连狗都不如。”
“你……”
秦浩羞愤交加,脸涨得像猪头,当即伏倒在地,“皇上,歪理,歪理,臣冤枉啊。”
“哎喂,本王没说你冤枉我,你倒反来诬陷我冤枉了你?秦御史,好口条啊。”
百官一听,偷偷捂嘴。
人长舌头,猪长口条。寿王前头骂他是条狗,这会骂他蠢得像头猪,总之,是个畜生。
秦浩羞愤欲死,逼急了咬牙道:“王爷当众和贤王打架是真吧。”
此言一出,众人把目光唰唰唰看向贤王,眼中各有深意。
谁不知道秦御史的正室和贤王的侧妃是表亲姐妹,搞了半天,原是在替贤王出气啊。
只可惜啊,秦御史的口条弱了些,在混世魔王手下,过不了一招,便成了死猪。
宝庆帝蹙眉轻咳一声,冷冷道:“老八,可有此事?”
赵璟琰鼻中呼出冷气,“回父皇,确有此事。”
“混帐,堂堂王爷,皇子皇孙,竟然如此不顾体面,成何体统。”宝庆帝话中隐带薄怒。
“父皇!”
贤王当即撂袍下跪,“是八弟他先撞的我,撞了人,他还打人。”
赵璟琰岂能落也下乘,也跪下道:“父皇,那是因为三哥先骂的人。”
“是你先打的人,我再骂的你。”
“你不骂我,我为何要打你?”
“你不打我,我为何要骂你?”
“你先骂。”
“你先打。”
“是你先。”
“是你先。”
两人当众吵得热闹。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伸了一支手,众人只觉眼前一晃,跪着的两人缠打在一处。
众人一声惊呼,上前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偌大的太极殿里,片刻间变成了市井菜市场,热闹无比。
慌乱中,唯有瑞王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若定。倘若有人此刻留心,定会发现他嘴角扬起的一抹畅笑。
“啪!”
玉杯应声而碎。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跪下向御座叩拜。
宝庆帝怒目而斥道:“来要,贤王,寿王殿前失礼,给朕跪到御书房去。”
“跪就跪!”
寿王呼的站起来,朝贤王翻了个白脸,拂袖而去。贤王却恭敬的朝御座磕了三个头,方才绷着脸出去。
宝庆帝手触龙椅上浮凸龙首,当的一声,竟将镶嵌的耳垂大小的南海经珍珠,硬生生抠下。
百官一见,深知皇帝已怒到极至,个个诚惶诚恐。
“父皇息怒,两位皇弟都是性情中人,只是玩笑罢了,当不得真。”瑞王此刻方出来做和事佬。
宝庆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如绕颈之丝,似要看到他的心中去。
瑞王抵不过那锐光,垂首道:“是儿臣这个做长兄的没有教导好两位皇弟,请父皇责罚。”
宝庆不语,然眉间的“川”字却渐渐松开。到底是老二有几分肚量啊,知道把事情往身上揽。
“户部夏季的税银,上缴的如何?”
皇帝一开口,瑞王知道刚刚那茬算是过去了,忙道:“户部正在收缴,与以往一样,九月底可完工。”
宝庆帝朝户部尚书看了眼,后者立刻出列道:“回皇上,瑞王说得分豪不差。”
“收成如何?”
“与往年持平。”
“何时押送进京?”
户部尚书一愣,皇上怎的莫名其妙问这个话,押送税银,不都要几个月吗,季季如此,年年如此,从来就没有变过。
“回皇上,最快年底入京。”
宝庆帝双目半眯,道:“寿王在各州各道有三十二间钱庄,相互流通,朕打算,从今夏开始,各州各道的当季税钱,存入当地钱庄,然后从京中支取,省去沿途押运的人力,物力。”
此言一出,百官愕然,大殿里一片静默。
瑞王狭长凤目,此时倏地睁大。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把这么税银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老八的钱庄。那钱庄压根就是老八玩闹之举。
兵部尚书苏青心颤两下。皇上要动户部,这事儿透着诡异。
瑞王目光一横,户部尚书当下明了,朗声道:“皇上,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户部尚书眼珠一转,道:“税银之事,关乎国本,将这么重大的事,交于一个小小的钱庄,臣以为太过轻率,万一从中有人做手脚,中饱私囊,可如何是好?”
“臣也不赞成。”
“臣也不赞成。”
户部左、右侍郎纷纷出列。此二人手掌财政,赋税支计,身份仅在户部尚书之下。
宝庆帝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盅,轻啜一口,道:“户部尚书,一年四季税银,押运所费几何?”
户部尚书对此数字烂熟于心,“回皇上,以江南为例,一季税银押运,三百马,三百卫,三月行程,所费行程五千两。一年则两万两。”
“两万两?”
宝庆帝唇角扬起凉薄的笑意,“两万两在你这个管钱的尚书眼里,只怕是个小数目吧。”
“这……”
户部尚书不敢答话,愣了半晌,方道:“皇上,钱庄难道就没有成本吗?”
宝庆帝神情一凝,看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扯着嗓门道:“税钱入当地钱庄,清点数目,双方签字,仅需三马三卫,星夜兼程,送往京城。到达京中的第二日,尚书便可带着人马,去钱庄取钱。”
此言一毕,百官心中如鼓擂。
宝庆帝眉峰一挑,“一个江南就是两万两,我大周所辖土地,九州之上,万里江山,需要多少个两万两,才能把税银运到京城?”
户部尚书脚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皇上,臣未曾想到。”宝庆帝缓缓起身,神情肃穆,“仅仅三十二个两万两,朕一年便能省下六十四万,朕可以它来加固河道,赈灾扶贫,朕还可以用来给西北将士多添一件衣,多加一顿粮,他日上战场,我大周朝的将士们,吃
的比敌人饱,穿得比敌人暖,就能打败他们。”
“皇上……”户部尚书的额上渗出密密的汗,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尔等朝庭重臣,国之栋梁,不加深思,不辨利弊,嘴一张就三个字‘不赞成’,尔等不光脑袋,连眼睛都长在了屁股上。”
“臣等惶恐!”
“臣等有罪!”
百官跪伏于大殿上,哀哀欲绝。
瑞王独立于殿,恭身道:“父皇,若钱庄之人与当地的官员,瞒报税钱,如何监管?”
这庆听起来在情在理,这不是把大周朝的国库,白白给寿王糟践吗?
宝庆帝循声往殿下望去,目光在瑞王身上打转,“一有往日税银做参考,二来……由你手掌的户部做监管,三来,押运的人,从御林军选中,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瑞王似如梦醒,朗声道:“父皇圣明,儿臣放心。”
户部是他的天下,老八是他的人,此事于他,百利而无一害。
“皇上圣明。”
百官山呼万岁。钟馨声中,皇帝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