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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到,下人端上茶来。
蒋弘文满面阴沉的端起茶盅,不紧不慢的缀了一口,方才开口。
“北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了没喝的,刘太守,速速给本王弄些个酒菜来,再备间上好的房间,七爷我要在此处逗留几日。”
蒋七爷深夜来此,既不说来干什么,也不说是公差私差,就这么说要住上几日……
刘健陪笑道:“七爷这一趟来是……”
蒋弘文皮笑肉不笑道:“先不说这个,爷饿惨了,吃饱喝足再谈正事。”
“这……”刘健陪笑道:“七爷略坐坐,容本官先去安排。”
蒋七爷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别磨磨讥讥,给爷快些。”
刘健心头一堵,却碍于身份,匆匆退出,一个黑影慢慢靠过来。
刘健回头,见是他,忙递了个眼色。
黑影上前,道:“回老爷,蒋七爷带来的人,身手极好,瞧着装扮,都像是禁卫军。若要真动起手来,怕比不过。还有,王爷那头,跟丢了。”
跟丢了?
刘健目中闪出阴狠,道:“先将人安抚住,找出寿王和那女子后,一并解决。”
“是,老爷!”
蒋弘文坐在堂屋里,悠闲自在的喝着茶,目光却往外头瞧。
有他的侍卫进来,“爷,北府的防卫稀疏寻常,兵营里三五成群,都在賭银子,兵器有些都生了诱,像是许久未操练过了。”
蒋弘文皱眉,脑中转得飞快。
北府竟然是这么一帮怂货,不应该啊!也不知道青莞他们有没有安顿好,亭林的身子如何了……妈蛋的,出了京城,就没有一件好事。
片刻,酒菜端了上来,满满当当布了一桌。
蒋弘文心头是真饿了,当下用了几口,忽然,眼前一抹暗色袭来。
不好,这酒菜里加了料。
思绪刚涌上来,脑袋一歪,人已趴在了桌上。
夜深。
北府的内宅灯火通明。
刘健立于庭院中,眼底含了风刀,看向身侧的人,“怎样,蒋弘文带来的人,都安顿好了。”
师爷瘦得不成形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大人,都中了蒙汗药,放心吧。”
“给我看牢了,不许走脱一个。”
“大人放心。”
“去吧。”
刘健挥挥手,静静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许久,一黑衣男子落下。
“老爷,夫人和少爷已经安顿好了。他让老爷务必一次解决干净。”
刘健手一挥,来人悄失在暗色中,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闪过一抹痛色。
没错,他的确师从老齐王门下,然而师徒关系,不足以让他舍了妻儿,性命,为老齐王报仇。
无人知道,他刘健的母亲,正是老王妃的远房侄女,他们这一房,受老齐王妃的恩惠颇多,才有了后面的昌盛之势。
母亲常教导他,做人,需爱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老齐王府的这个仇,他当报。
“来人,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深夜。
烛光微浅。
青莞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
刚刚坐了个恶梦,梦中有条毒蛇,在边上吐着信子,阴阴的看着她,蓄势待发,随时要上来咬一口。
叶青听到声音,忙上前,“小姐,做恶梦啦?”
青莞看了看外头微晓的亮色,道:“陈平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
青莞垂着眸,心里盘算了一会,道:“帮我洗漱,我去看看王爷。”
叶青见小姐脸色苍白,心疼道:“小姐,别太辛苦,先保重着自己要紧。
青莞苦笑。大树底下方好乘凉,自然是保着那棵树要紧。
“小姐,我再帮你擦点药吧。”
青莞经她一提醒,方才觉得腿上隐隐作痛。
刚换完药,叶紫突然冲进来。
“回来了,回来了!小姐,陈平回来了。”
青莞神色一喜,道:“快,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陈平兴冲冲进来,把身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扔。
“小姐,人参拿来了,还顺便带了些别的药。你看看,都在这里。”
青莞见他满头满脸的灰,心疼道:“赶紧歇着,我替王爷治病。”
赵璟琰再一次醒来时,窗前一大片斑驳的阴影,摇曳着,像万花楼的舞者。
身上似乎松快了很多,丹田处,隐隐有了气息。
“王爷醒了,感觉怎样?”
赵璟琰看着烛火下的冷面男子,道:“感觉好些了,她呢?
盛方嘴角微沁,犹豫了一会,道:“她累极,睡下了。”
赵璟琰看了看四周,脸色寒了寒,“出了什么事,这是哪里?”
“这是史家粮店,原来的农庄被人盯上了。”
赵璟琰眸中渐起惊色。
什么人,非要他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波未成,再来一波?
“弘文呢?”
“回王爷,死了几匹马,七爷入北府,弄些马和粮,顺便探探情况。”
北府?
赵璟琰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道:“扶我去看看她。”
“王爷?”盛方微惊。
寿王一醒,便问起青莞,已让他奇怪,这会身子虚弱,又强撑着要去看她,这……
“我还死不了,就是想看看他。”赵璟琰挣扎着扶起来。
盛方忙扶着,劝道:“王爷,男女有别,她……”
一道锐光射向他,盛方劝阻的话,没有再说出口。罢了,也是该让他看看,青莞为了他,都成什么样了。
床上的女子,纤白的颈项如玉,黑眸紧闭,秀眉紧锁,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赵璟琰的心,一下子变得极软,几乎想侧眉去吻她的眉,将眉目宇间的那抹愁色,抚平。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滚烫。
“她怎么了?”
盛方脸色有些僵硬,没有接话。
一旁的叶紫没有忍住,埋怨道:“还不是为了王爷你。小姐腿还没好,便每日一天两次的行针拔毒,多废精力,这不,撑不住便倒下了。”
“她的腿,怎么了?”。
叶紫哑然,这话让她怎么说嘛!
“说!”赵璟琰脸色微沉。
叶紫吓得一个哆嗦,心一横,“说就说。小姐为了早日赶到永乐镇,像个男人一样连骑了五六天的马,都磨破了。天一热,伤迟迟不好,只不让我们说罢了!”
赵璟琰垂目,缓缓深吸气,悄然压下了心中蔓延而上的痛意。无须深想,他也能猜出她伤在哪里。
“偏还有人不顾忌着自个的身子,万一再这边流血,那边流血的,我家小姐可没力气救!”叶紫恨极,又补了一句。
赵璟琰猛的抬起头,如剑的目光扫过叶紫的脸。
叶青心头微惊,忙拦在有头,陪笑道:“这丫头疯魔了,王爷别和她一般见识。”
赵璟琰不怒,反而一笑。
若非这腿伤,险些被她骗了去。
她这样一个清冷的女子,一心想着为钱、盛两家复仇,又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莞莞,真好!
原来,你的心里,也住着我,
赵璟琰身上的冷意忽然隐去,笑道:“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她。胡勇,扶我回屋。”
叶青,叶紫两个听得目瞪口呆。
确定,寿王爷的脑袋没中毒吧?
赵璟琰回屋,虚汗涔涔而下。
盛方是条糙汉子,不会照顾人,拿毛巾替他擦了擦额头后,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赵璟琰反而释然,虚弱道:“趁着我还有意识,把事情详细与我说一遍。”
盛方想了想,把他昏迷后的情况一一道来。
言罢,屋里一片寂静。
风拂来,树影婆娑更盛,碎了一地的月光。
他仅仅手掌了镇西军,便有人急着想要他的命,不死不休,也难怪兄长身居太子之位,十几年如履薄冰,却被人算计的渣也不剩。
赵璟琰面色越来越平静,甚至浮出一抹笑。
他该庆幸的。这条通往天阶的道路,并不只有他和弘文两个,苦苦支撑。
还有她!
许久,他叹了口气,道:“这事儿,等她醒了,咱们三人坐下来议一议。这会,帮我弄些吃的,总得将身子养好了,才有力气反击。”
青莞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三个时辰。
待醒时,天光已大亮。
洗漱过后,她用了些清粥,小菜。
刚用罢,朱荣匆匆进来。
“小姐,外头街上多了很多北府的兵,像是在找什么人。”
青莞一惊,忙道:“看得可清楚?”
“小的,不会看错。小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街上多条狗,都分辨的清。”
青莞神色微惊,思了思道:“朱荣,你与北府的官兵怎样?”
朱荣一听这话,当下猜出几分,忙道:“粮铺在此经营十多年,孝敬的银子,不知道给了多少,那些个官兵都熟的很。小姐只管安心住下。就算他们来,后头的粮仓,也能藏人。”
青莞欣慰道:“如此,便多谢了。对了,太守刘健为人如何?”
朱荣笑道:“是个一等一的大孝子。为人颇为好爽,北府这些年,在他手上,没出过什么差事。”
“他可娶妻生子?”
朱荣觉得这话问着有些奇怪,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打光棍吧。
“他一妻一妾,膝下有三子。不过,小的听说他的妻妾前些日子走亲戚去了。” “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