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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骨剑,我们出了山洞,为了不让俗世打扰黄二爷跟老常的清修,灰爷布了个小阵法,将洞口封死了。
这之后,我跟灰爷一起离开了十里坡,坐上了回江城的车。
从接到信到现在,实际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可这半个月,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我经历的生死,得到了骨剑,解开了许多的疑团,也有新的疑团生了出来。
不过这一茬接一茬的事情下来,我相信,总有一天所有的疑团都会解开。
车上无事,我跟灰爷说起了‘太阴炼形’之法。
我问灰爷,“太阴炼形这种邪异的术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吴老道说,传说中真的有此术,那道家史上,是否真的有人练成过呢?” 灰爷道:“我虽为妖,却一心修人之道,这些年,关于古人留下的道籍也翻阅过不少,太阴炼形之法确实在有些古籍中有记载,《太平广记》中载,道教谓使死者炼形于纯阴之地,尸体葬数百年,爪发
潜长,栩栩如生,久之成道之术。” 《集仙录》也说,太阴炼形是一种最高级的成仙之道。人死葬与太阴之地,肉脱脉散,血沉灰烂,而五脏自生,骨如玉,七魄营侍,三魂守尸者,百年皆血肉再生,复质成形,必胜于昔日未死之容者,
此名炼形……”
灰爷还是只博学多才的妖,说着说着都快成文言文了,说到兴起处还捋顺捋顺他那一小撮山羊胡。
我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得,灰爷,您老说白话,这个我听起来费劲儿。”
“呃,咳咳……”灰爷刹住话,想了想道:“那爷就给你白话个太阴炼形的故事。” “话说隋朝年间,洞庭山有个叫周隐遥的道长,他就会那太阴练形之术,在他晚年的时候,嘱托弟子说,洞庭山北山根下有一座小山,那山北侧有一个石洞,我死后你们就将我葬入那个洞中,没啥事的时
候就去检查下我的尸体,别让野兽给吃了,若百年后我重生,你们给我送衣裳来。” “周隐遥说的那座山徒弟们都知道,那是一座背阴山,所谓的背阴山就是纯阴无阳之地,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个太阳,山不生草,势更崎岖,阴风飒飒,黑雾漫漫,绝对不是一个可作阴宅的好地方。可古人
尊师道,师命不可违,弟子们还是依照师傅的话,在他死后将他的尸体葬进了背阴山中,并隔三差五的去看看。” “弟子们听师傅说过重生,本以为师傅用了什么术法,死后还能活过来,却不想周隐遥的尸体跟普通的尸体一样,没几天就开始肿胀,腐烂,流出尸水,发出恶臭。弟子们略有失望,可也还是几日一探,
如此过了许久,弟子们发现,周隐遥身上的皮肉虽然烂光了,但在白骨中的五脏却始终不变,不仅五脏不腐,时日久了,五脏中的心脏竟开始了跳动,一下一下,频率正常,苍劲有力。” “弟子大喜,知道师傅定然是修了什么大术,便一代一代依照师傅的嘱托守护着,直到百年之后,白骨生肉,周隐遥当真又活了过来。弟子们给他洗了澡,换上新衣服,那时,他的头发又密又黑,胡子又
粗又直,容貌像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灰爷讲到此处顿住。
我等了半天,他都没再吱声,我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周隐遥死了,还是与世长存了?”
灰爷摇头道:“这事谁知道?据说他后来被隋炀帝召到了东都洛阳,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向他请教修道的方术。周隐遥没答应,且一夜之间自守卫森严的皇宫中消失,自此不知下落。
我喃喃道:“这么说来,太阴炼形法确实能使人死而复生。可周隐遥所修的太阴炼形,是五脏不腐,白骨生肉。孙家太祖修的为啥是一层一层的脱皮呢?” 灰爷道:“照书中所说,修炼太阴炼形者,要先死后生。先死指的是以三元护息,大神内闭,造成一种假死的现象,而这之前,须以秘术保全魂魄,让魂魄守在尸骨身边,不能擅自离去,然后再经历肉身
腐烂,五脏保全,白骨生肌,才能达再生,再生之后,魂魄归体,人的秉性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而孙家老鬼所修那个,更像是邪术,不仅需要纯阳之物辅助,心性也变的像是一个恶魔,暴虐无道,惨无人理,我觉得,他应该是在修炼的某个环节出了错,毕竟千万年下来,真正的修炼方式早已不在
了,流传下来的多是残卷,或者修者之间口耳相传,不一定练到哪儿就偏差了。”
灰爷见识很广,对道术有很深的见解,这一路走来,一路口若悬河的给我讲,我倒也没觉得路途苦闷。
倒了几次车,下午的时候我们回到了江城,江城医院三楼病房内,我见到了吴老道。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上包的像个木乃伊似得,手上插着针挂着水。
父亲在病房里守着他,见到我,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确定我无事,这才跟我们说,吴老道身体没啥事儿了,可就是醒不过来,医生也说不准啥时候能醒,让先住院观察。
我听了心中一阵忐忑,我看过很多电视上演过,有些人伤了头,便直接醒不来了,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吴老道不会就是这种情况吧?
我正瞎想着,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探进了个脑袋,道:“谁是吴远之的家属?”
“我是。”我举手道。
护士打量了我几眼,面无表情道:“去把住院费交一下。”
说起交费,我一阵懵逼,我跟吴老道这一穷二白的,此去十里坡的路费还是东凑西借的。说来不怕人笑话,我在丽水镇住院的钱,都灰爷自孙尚跟李元良家翻出来的……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父亲。
父亲道:“爹出来时带的钱这些天也花的差不多了,你先别急,我这就回和田村去凑凑。”
父亲用了‘凑凑’二字,让我意识到他的手头一定也不宽裕,再说,吴老道不知何时会醒,假若一直不醒 ,那也不能总靠凑啊,得想办法赚钱。
父亲走了,除了回和田村的路费外,身上七零八碎的钱都留给了我。
我数了数,总共够交两天的住院费,还不包括各项检查、打针等一应费用。
灰爷见我愁眉苦脸,道:“实在不行我出去先给整点儿。”
我自然明白他的‘整点儿’是什么意思,偷盗是老鼠的绝活,可灰爷现在已然是只大妖,再去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既掉身价又沾因果,我又怎么会让它去干这个呢?
我想了想,问道:“灰爷,你会给人算命,捉鬼吗?”
灰爷眼睛一骨碌,道:“我开了天眼可观气,看个人运道啥的不是问题,捉鬼吗,你说爷会不会?”
我说:“那成,灰爷, 吴老道那儿有个算命、看事的烂摊子,你反正也没啥事,就先去给撑着吧,说不定有人上门还能赚点钱。”
灰爷一听要让他看摊还挺高兴,问我摊在哪儿?催促着我快点儿带他去。
我跟值班了护士说了一声,带着灰爷回了鼓楼街。
半月没在,大门上贴了四五张纸,我瞧了瞧,都是跟吴老道讨债的,一一撕了下来。
灰爷看着那些纸条啧啧道:“吴道长这些年都干了啥了?当初他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跟着他出来肯定能过好日子吗?”
我苦笑着掀起卷帘门,道:“实际这些年他赚钱不少,只是……” 话没说完,我愣住了,透过玻璃门,我看到屋里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散落了一地,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遭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