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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殿下这么说, 咱俩也没必要打赌了。”石舜华扭过头道:“阿笙, 传令下去, 殿下说以后东宫所有事都听我的。”
太子一怔:“孤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啊。”石舜华道:“妾身是你的嫡福晋, 东宫归妾身打理, 不就是说所有事都听妾身的?爷, 你可是一言九鼎, 不会这么快就想反悔吧?”
太子噎住:“…你, 你故意的?”
“没有。”石舜华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话是你自己说的,妾身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罢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太子瞪她一眼,“孤真是小瞧你了。”
石舜华摇了摇头:“是你小瞧自己啦。您是当朝太子, 您相貌平平的嫡福晋为了配得上你,可是下了苦功夫学习呢。”
太子冷哼一声, 转身背对着她。
石舜华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趴在他背上, 嗔道:“我的太子爷啊, 你只在意我相貌平平,怎么就不想我既然其貌不扬, 汗阿玛当初干嘛不换个人选呢。”
“因为你是石文炳的嫡女。”太子想也没想, 脱口而出。
石舜华摇头:“石家不止我一个姑娘。我族叔石琳家还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他如今是两广总督, 封疆大吏。另一个族叔虽然早逝,但他儿子石文晟如今已是贵州布政使,岳家也显赫。轮资履,他们远比我阿玛适合当您的岳丈。”
“那是为何?”太子脱口问。
石舜华道:“阿笙,你来说。”
“族老爷家的几位姑娘一个比一个美,而主子相貌平平,和宫里的娘娘们相比就是丑,殿下日后断不会因主子的容貌而做出糊涂事。
“自古以来人们信奉娶妻娶贤,纳妾纳容。主子是石家嫡女,又打小跟着夫人学管家,素有贤名,很符合皇上对您的嫡福晋的要求。”阿笙问,“主子,奴婢说得对吗?”
石舜华转向太子:“我可以上妆吗?”
“孤算是看明白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净是些歪理。”太子道:“孤说不过你们主仆二人。但是,有一点孤得说明,露出马脚被汗阿玛发现,孤可不护着你。”
石舜华心想,可惜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妾身敢扯这么大的谎,就能圆回来。“石舜华道:“妾身伺候爷梳洗。”
太子很怀疑:“你会吗?”
“没有妾身不会的。”
辰时三刻,石舜华随太子前往中堂用餐。
石舜华见桌子上摆得满满的,随口问:“只有咱俩?”
“她们在房间里用。”太子口中的她们是他的四个妾,大李佳氏、小李佳氏、林氏和唐氏,“怎么着?福晋想见见她们。”
石舜华没打算见,不过早晚都得见,便点了点头:“听说爷还有两个阿哥?”
太子眉头一挑,这女人想又干么,“他俩还小,不懂事。”
石舜华很是无语,话是你主动说的,怎么又变成我想干嘛?我还没被把你的心攻下,即便想干点什么阴损的事也不会当着你的面,“我是您的嫡福晋,是他们的嫡额娘,总得知道喊我额娘的孩子长什么样吧。”
太子更加不懂,这女人是真大度还是装大度?新婚第二天,迫不及待见他的妾侍和庶子,就不怕膈应的吃不下饭么。
石舜华心想,你既然知道是妾和庶子,我犯得着跟他们一般见识么。于是,脸色一拉,佯装生气:“爷不舍得啊?那算了,不见了。”
“孤没这么说。”太子脱口而出。
石舜华歪头笑问:“那见还是不见呢?”
“你别这样笑。”太子眼睛痛,“你这幅尊荣,孤瘆得慌。”
石舜华呼吸一窒。
毓庆宫的奴才蓦地瞪大眼,主子怎么可以这样讲嫡福晋,太戳心窝子了,不行,得找个借口躲远点。然而,还未付诸行动,便听到嫡福晋说:“把大阿哥和二阿哥抱过来。”
“嗻!”小太监不等太子开口,麻溜跑出去传话。
须臾,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嬷嬷抱着一个瘦瘦的男娃进来,身后跟着同样年纪的嬷嬷抱着一个白胖小子。
石舜华看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很是疑惑:“我听额娘说大阿哥三周岁了,怎么看起来只比十个月大的二阿哥大一点点?”转向太子,你怎么养儿子的,瘦的跟个猴崽子似的。
阿哥由嬷嬷照顾,老二怎么养,老大就怎么养,他怎么知道为什么老大会比老二瘦两圈。太子面色不虞,道:“把李佳氏叫过来。”
“爷找贱妾?”一息工夫,门口多出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
石舜华扭头一看,真丑,不足为惧。
“不是殿下,是我。”石舜华开口,“大阿哥为何如此瘦弱?”
李佳氏偷偷瞄一眼说话的女子,真丑,幸好幸好:“大阿哥生来体弱,脾胃不好,经常吃不下东西,自是比二阿哥瘦弱。”
石舜华瞥她一眼:“那大阿哥今早吃的什么?”
“回禀福晋,大阿哥还没吃早饭。”程嬷嬷开口说。
石舜华看了看旁边多宝阁上的自鸣钟,八点一刻:“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大阿哥还没喝药。”程嬷嬷道。
太子抬眼看过去:“大阿哥又病了?”
“是的。”程嬷嬷答。
“依你的意思大阿哥最近都是先吃药再吃饭?”程嬷嬷点了点头。石舜华又问:“大阿哥病多久了?李佳氏。”
李佳氏下意识看向太子,一大清早的,不先去给皇上和皇太后请安,这个丑福晋到底要干嘛?
太子昨晚被嫌弃不行,今早又被嫌弃不是个尽责的阿玛。偏偏事实如此无法反驳,心里别提多窝火,厉色道:“看孤做什么?回答福晋的话!”
李佳氏浑身一哆嗦,“有,有些日子了。”
“有些日子是多久?”石舜华再次问。
李佳氏一窒,她哪知道多久了:“十来天了吧。”。
石舜华转向太子,眉梢上挑,粗粗的一字眉顿时和毛毛虫一般无二。
太子头痛眼睛更痛,顿时后悔答应她描粗眉:“大阿哥生病,天天喝药是应该的,又不是他好好的,孤逼着他喝药。”
“有脉案吗?拿来我看看。”石舜华扮平凡是为了躲“狐狸精”这个跟着她两千多年的骂名。然而,自从得知能成为当朝太子妃,当“孤魂野鬼”时受够了漫骂的石舜华决定,她还要当个贤后,千古流芳,好叫骂她的文人称赞她。
太子道:“先用膳。”
“殿下饿了,殿下先用。”石舜华看到李佳氏心虚,执拗道,“我先看脉案。”
太子侧头看向她,同样没用晚膳,起得还比他早,这个女人的精力怎么就这么好呢?
石舜华心有所感,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刚才答应我了,东宫所有事都听我的。
太子此刻真想反悔,可又拉不下脸:“张起麟,没听见福晋说什么?快点去。”
“嗻!”毓庆宫大总管张起麟抬腿跑出去,片刻又跑回来,手里多一本册子。
石舜华接过来翻开一看,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百年山参?”
“回禀福晋,山参是殿下用的,不是大阿哥用的。”张起麟躬身道。
“爷?”石舜华扭头转向太子。
太子点了点头:“太医给大阿哥开方子时,孤叫太医从药房拿的。”
“我阿玛去年病逝后,我们一家也开始注重调养,我也看过几本医术。古方记载百年山参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爷得过重病?”石舜华好奇道:“不想让皇上忧心,所以以大阿哥的名义抓药?”
“福晋想多了。”太子道:“孤从未得过重病。”
“没有?!”石舜华睁大眼,十分讶异,粗粗的眉毛变成八字眉。
太子的头更痛了,不禁揉揉额角,格外想念昨晚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
石舜华听到他又搁心里嫌弃她丑,白他一眼,就说:“张起麟,你来回答。”
“爷有时候太过繁忙,需含参片提神。”张起麟道,“这个山参便是这么用的。”
“那爷得有多忙?”石舜华满脸心疼,眉头紧蹙,成外八字。
太子见状心中一暖,又莫名想笑,他这个福晋不但嘴巴厉害,眉毛也会说话:“偶尔,偶尔。福晋,先用膳,再不用就凉了。”
“爷先用吧。”石舜华听到他肚子里跟打鼓似的,也不再打扰他用膳。继续翻用药记录,看到大阿哥以前生病都用十天半个月的汤药,然而这次生病是五天前。石舜华眼皮一跳,果然不出她所料,忍不住搁心里冷哼一声:“李佳氏,大阿哥的病好了吗?”
“这,这……”李佳氏偷瞄太子一眼,见他只顾得吃吃吃,没有开口的打算。指望不上太子,李佳氏想了一下,便说:“还未痊愈。”
“是吗?”石舜华手下不停,一边翻看记录一边问:“嬷嬷,大阿哥的病好了么?”
程嬷嬷下意识看李佳氏。
“别看她。”石舜华的头顶上仿佛长了眼睛,“我是殿下的嫡福晋。”
太子喝一口汤,抬头道:“程嬷嬷,回答福晋的话。”
“已经好了。不过,大阿哥的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夜里睡觉时鼻子喘气有点重。”程嬷嬷道。
石舜华合上册子:“好了就好了,哪来那么多理由。太医开药时没说三分医治,七分调养?”话锋一转,陡然拔高声音,“李佳氏,不要看程嬷嬷,我问你呢。”
“啊?!”李佳氏浑身一僵,舌头一秃噜,“贱妾不知。”
“你说什么?”太子的手一顿,很是诧异,“你不知道?你是大阿哥的生母,你不知道?!”
“李佳氏大概觉得大阿哥病病歪歪活不长,干脆放弃大阿哥,一心照看二阿哥。”石舜华肯定得问:“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大阿哥和二阿哥都是李佳氏生的,太子张嘴就想反驳,眼角的余光瞥到李佳氏脸色煞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太子心中一突,脸色骤变,怒道:“来人,请太医。”
石舜华慢慢悠悠拿起青玉金镶箸,夹一片江米藕:“阿笙,吩咐膳房,给大阿哥煮点冰糖燕窝粥,米用关外粳米。”
“不急,先等太医看过再说。”太子吃个半饱,此时已不是很饿,“小顺子,把唐氏她们叫来见见福晋。”
“嗻!”小顺子躬身出去。
石舜华放下玉箸:“阿笙,去吧。”
“福晋!”太子皱眉,满脸不快,这女人不能不跟他作对么。
石舜华神色坦然,仿佛没有看见太子发火:“妾身跟额娘学管家时,额娘曾给妾身一个庄子让妾身打理。听庄头讲米油是穷人的人参汤。医术上也有记载,米油,瘦者食之,百日即肥白,以其滋阴之功,胜于熟地也。冰糖燕窝又是滋阴润燥的佳品。无论太医怎么诊断,大阿哥终归要吃点东西。妾身认为没有什么比冰糖燕窝粥更好。爷,您说呢?”
“话都被你说完了,孤还有什么可说的。”太子脸色不好,暗瞪她一眼,心中恼怒,这女人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真生气了?那可不成。
石舜华心中一动,放下玉箸,看一眼站在太子身后的张起麟和她身后的阿笙:“去给几位侧福晋搬张绣墩。”
“嗻!”两侧的几人鱼贯而出。
石舜华的左手快速滑到太子的龙袍里面,找到昨晚不行的家伙。
太子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松手!
你不生气了,我就松开。
石舜华并不是故意不给太子面子,李佳氏明显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不趁着太子在跟前逞威风,挫挫李佳氏的锐气,日后东宫的奴才谁会听她这个丑福晋的。
“爷,这个藕片挺好吃的,您尝尝。”石舜华夹一片江米藕放在他面前的碗里,龙袍下的手跟着轻揉慢捻。
“您大喜的日子啊,快别懒床了。”说话间,阿笙拿来早已准备好的里衣:“夫人派人来说裕亲王福晋已经到了。”
裕亲王福晋?皇上他二哥裕亲王的福晋。
据说宫里共派四位福晋命妇来接她,以裕亲王福晋为首,怎么来这么早?发呆的女子顿时清醒,掀开缎被走下床,纱窗外黑乎乎一片:“什么时辰了?”
“卯时。”阿笙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说:“老太爷和老太太也起来了。姑娘,夫人吩咐先用热毛巾敷脸。”
“听额娘的。”躺在椅子上闭上双眼,毛巾遮住所有烛光。石舜华陷入黑暗中,思绪不由自主地飞远。
两千七百多年前,她还是有苏部落首领的小闺女苏妲己。那时商王年迈,部落里的男人认为王年事已高,行将就木。于是发动政变,企图脱离商王管制。
商王的大军势如破竹,有苏部抵抗不住,男人们便商议,首领的小闺女苏妲己貌美如仙,将她献给王,王定会饶恕有苏部落。
碧玉年华的女子就这样被送去朝歌,伺候花甲之龄的商王。
前往朝歌的路上,苏妲己不止一次地想一死了之。每当她下定决心,母亲的哭泣声,小侄女的不舍,总是挥之不去。
她,不能把灾难带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