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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城挂了电话转头对跟上来的王策说:“你自己回去吧,我去趟派出所。”
王策一脸疑问:“出什么事了?”
“去捞霍坷。”
“嗨!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我说你这堂弟真把派出所当旅馆啦?”王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摇着头一阵挖苦。
霍城很是无奈的笑了笑,挥手离开。
霍坷是霍城的堂弟,有着和他很像的棱角分明的五官,但却比霍城多了一份朝气,因着这份朝气让他年轻的脸上活力十足而显得独有的英俊。
但是此时,这张英俊的脸上却没有规则的布满了淤青,衣服也被撕扯的七零八碎,一看便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门口长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头上明显是挂了彩,纱布上的血迹清晰可见。另一个年龄与其相仿,身上倒没看到什么伤,长得是一脸的恶相。
“说是骑车不小心刮了对方的车,也赔礼道歉了。可是他倒霉,遇上了这两个小混混,都是不怕惹事,就怕没人给他们惹的主。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还好当时就他俩,没吃多大亏,要是那一群人都在,今天被开瓢的就不是那人了。”派出所的刘警官显然已经是熟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又给你添麻烦了。”霍城压着火客气的说。
刘警官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不算什么,调解调解罢了。倒是你那弟弟回去好好管管,人本性是不错,但这三天两头往派出所跑可不是什么好事。今天幸亏这俩前几天犯事刚从我这回去,要不然没这么客气。我都跟他们讲好了,你出点钱修修车,再把人那医疗费掏了就完事了。”
霍城又再三感谢了刘警官,然后与那两个人一通赔礼道歉,讲好了赔偿事宜,才算把事完结。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受伤的那人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喋喋不休的跟霍城抱怨着:“你看看,看看,看看我车都成什么样了。他砸我车不要紧,他还砸我人!你要真是他监护人,你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我还没怎么地呢他就把我打成这样了!都什么人啊?简直就是流氓一个!”
霍坷在派出所的时候本来还很老实,全程蹲在角落里一句话没吭,可是此时听到那人骂他流氓便按耐不住了,挥着拳头就要打过去,还好被眼疾手快的霍城一把给拉住了。
霍城双臂一使劲把霍坷推到旁边的墙上,转身又是给人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啊!我这弟弟年龄小不懂事,我做哥哥的又工作太忙对他疏于管教,我在这给您赔不是了。您消消火,我回去就把这修车钱还有医药费一并给您打过去。”
“年龄小?我这满脸挂彩的样子,是年龄小的人干出来的?”那人指着自己的伤口不依不饶。
霍城想再陪上几句好话早点息事宁人,可还没张口又被身边的霍坷抢了先:“我揍你怎么了?你欠揍!哥,不能给他钱!”
“你给我闭嘴!”霍城大声制止住霍坷。
看到霍城愤怒的样子,霍坷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那人虽然一脸的挑衅,可看着霍城道歉态度之诚恳,再加上双方都还在派出所门口,不愿意再把警察招惹过来,也就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是临走前对着霍坷恶狠狠的丢了一句。
“年轻人,做事不要鲁莽,有句话不是说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霍坷气的抬脚就要踹过去,再次被霍城拦了下来,霍城怒指霍坷:“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学生,不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我只要求你好好学习,顺利拿到毕业证书,我没有让你整天出去打架滋事!”
“我没有!我走的好好的,是他们开车门不注意,是他们当我的路,也是他先挑起来的。我只不过是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车,我跟他道歉了,可是他不依不饶,难道我就要站在那里像傻逼一样的被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霍城呵出一口气:“你打了人逞了一时之快,最后被警察教训,给人赔礼道歉的不还是你?这就不像傻逼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只要再加点力气就能把他给打死!到时候你还有机会去想傻逼不傻逼的事情吗?”
霍坷将脸转到别处,一脸的不服气:“反正你就是觉得我什么都是不对的,我什么都要按照你说的去做,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也从来不听我需要什么,我要说的是什么。从来都没有!”
霍城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双手叉腰做着深呼吸,等了好一会,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些钱递过去:“自己去吃饭,买几件衣服,自己打车回学校。不会再有下次了,也别指望我再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把钱塞到霍坷手里,不想再听他做什么辩解,驾着车迅速离开。
从派出所回来后他没再去公司,回到家便走进了洗印室,一呆便呆了整整三个小时。
霍城爱摄影,而且是那种传统的胶片摄影。他喜欢在没事的早晨和傍晚,带上他那部宾得LX相机行走在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去寻找他认为有意境的景观。
白色的栅栏、红色的砖墙、墙上探出枝桠垂成一排排的蔷薇花,树叶上的昆虫,路灯,路灯下散步的猫、垃圾桶,甚至连生锈的螺丝钉都会成为他捕捉的对象,这算是他工作之余最常做的一件事。
在他家的阁楼上有一间不大的暗室,他把它改造成了一个洗印室,里面存放了很多他这些年的作品。
这些相片堆叠得有些乱,霍城还来不及整理,有一次一个哥们误闯洗印室,不禁感叹霍城‘装文艺’,因为那间房间实在太有文艺气息,而霍城平时说笑的姿态从来不会透露这一面。
出差回来的时候,他忙着处理国外项目,顾不上整理这次海外的捕捉,那部相机便在洗印室里躺了两个礼拜。
他起初进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走进去。他渐渐觉得应该整理一下那些相片,所以他在那间房里慢慢地踱步,把每一张相片都过目,无论是堆在角落的、夹在相册的,还是悬在墙上的。五小时候后他将相机里的照片在稳定液中冲洗出来,然后出了那间房,手里捧着一个很小的纸箱,下楼,将纸箱扔进了垃圾回收处。纸箱是开着的,里面有数目不多的一小叠照片,但已经看不清上面有哪些人,他用了粉碎机。
在丢完那个箱子后,他重新回去看了一眼洗印室,那里整洁、安静,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新的,这间房的每一寸都焕然一新。
这让他心情愉悦,他拿起了钥匙、相机,出了门。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傍晚,霍城步行来到海边。他沿着弯曲的木栈道走,看见夏日阳光西斜,迎面行人脸上的疲倦被残红的光晕抹得一干二净。
他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前进的速度很慢,好像不舍得放过每一口清新空气。路面的木板、墙上的花藤,对他来说都是新的。他甚至看得到远远的码头广场那有一些老头在唱歌,那种活跃的氛围随着海风而来,好像生命从来就不会老去,也就不怕人们一不小心虚度光阴。
他就这样驻足了很久,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那个清脆的声音撞入他脑海,他还可以站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