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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前的院子很是精雅,那片圆形的花圃正沐浴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中。
一个身穿着淡青色裙子的小女孩出现在青砖道中,阳光落在她那张红彤彤的脸蛋上,额头和鼻尖都冒起了汗珠子。
却见她提前一个钱袋子,正朝着这边小跑而来。却不知是钱袋太重,还是那肉肉的身体太疲倦,她五步一呼气五步一呼气,但速度确实不能算慢。
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小身影中,不明白她为何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她急匆匆跑到这里来的意图。
眨眼间,虎妞已经跑到了内堂,朝着堂上的吴山气喘吁吁地打了一个招呼道:“大人……好!”。一说完,她扬着钱袋,得意地仰头望着林晧然道:“哥,你看!”
“这是……钱?”林晧然接过钱袋,顿时震惊地望着虎妞红彤彤的脸蛋,她眉间藏着得意劲,仿佛是在等待着夸奖般。
“当然啦!”虎妞那可爱的鼻子轻哼一声,然后拉着林晧然的手着急地道:“哥,你现在去让刻坊再印一千本,我订金都收了哦!”
卖光?收了订金?
林晧然听到这些话,脸上亦是一阵震惊。虽然他对《谈古论今》很有信心,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火爆到这种程度,这么快就能够销售一空。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他必然会怀疑对方是在撒谎,但说这话的偏偏是虎妞这个直肠子的小丫头。
站在旁边的徐远平闻言,当即嘲讽地道:“小女娃,你就吹牛吧!就这么一会功夫,你就能将一千本都卖光了?”
虎妞猛地将头一甩,看到是徐远平,她听哥哥说过这不是好人,当即就争辩道:“我怎么是吹牛了,你不信去府学宫看看嘛,有人说是一两一本都肯买呢!要不是卖光了,我还能卖得更多!”
“府学宫?”
徐远平和林晧然都是一愣,却不知这丫头为何要到府学宫。
吴山却是比这二人知道得更多一些,今天是府试的放榜之期,府学宫门前必然是人山人海。那里的书生数以千计,确实是一个卖书的好地方。
一念至此,他的目光落在案上那本《谈古论今》上。先前他只注意到封面上的“翰林院修检厅制”,这书中的内容却不曾翻阅。
或是出于慎重,或是出于重新衡量,亦或仅仅是一个小好奇而已,却见吴山伸手将案上的刊物拿起,并认真地翻阅起来。
在吴山将《谈古论今》翻开的时候,虎妞出言解释道:“当然是府学宫了!今天那里放榜,我拿着五百本到那里一会就卖光了,有几个书坊找上我,说要从我这里进货呢!”
“不可能!这种破书不可能这么抢手!”徐远平固执己见,断然地摇头说道。
“谁说是破书了,破书会这么多人买人吗?你是眼红我哥弄的书好!”虎妞却是据理力争,丝毫没有畏惧徐远平。
在她看来,这人肯定是一个坏人,而她虎妞最不怕的就是坏人。若不是武艺不成,她还要跟那些隐恶扬善的大侠般,好好教训这个坏人。
被一个小丫头如此顶撞,徐远平的脸色亦不好看,当即冷声道:“不管如何,这书打着翰林院的名义,必须要进行销毁!”
“你想得美,这么好的书怎么可能销毁!哥,我们快点去刻坊,人家还在那里等着呢!”虎妞一把拉住林晧然的手,说着就要拉着他离开这里。
林晧然嘴角泛起一丝苦色,这丫头虽然有着浑身的干劲,但年纪终究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关系着政治斗争,亦不知道刊印的决定权并不在她哥哥手里。
“那你们再去国子监刻坊刊印试试!”徐远平戏谑地望着这对兄妹,亦看到了林晧然不敢动身,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虽然书籍的销售出乎意料,但这种刊物毕竟打着翰林院的旗号,以他对吴山固执性格的了解,断然不会接受这种新事物。
其实早在林晧然宣布要进行新计划时,他就猜到林晧然肯定是撒了谎。
吴山是一个很传统的清流,不仅对自身要求严格,对下属亦是如此,故而对俸禄秉承着足够即可的原则。断然不可能怂恿林晧然寻找财路,从而帮大家增加收入项。
哪怕现在《谈古论今》销售火爆,哪怕林晧然真找到一条新财路,吴山亦不会改变初衷,绝对不允许打着翰林院旗号的书籍出现。
林晧然深叹了一口气,正想要拒绝虎妞,突然一个声音响来:“你去吧!”
什么?
徐远平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被震惊所取代,不可思议地缓缓扭过脖子,望着堂上端坐的吴山,仿佛是耳朵听错了一般。
林晧然亦是一阵意外,无比惊讶地望向端坐在堂上的吴山,那仍旧是一张紧绷着脸,但却没有先前那般令人讨厌了。
吴山迎着二个震惊的目光,其实他心里亦是一阵苦涩。
他一直倡导的是“廉洁奉公”和“大公无私”,但如今的朝廷财政却入不敷出,还要承担着宗藩这个大包袱。而今,不仅很多民生问题无法解决,甚至都不能再发放官员的俸禄了。
若是官员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证,那让他们如何生存,如何去坚守原则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呢?
正是如此,在意识到大明财政的严重性后,他很多观念都在悄然转变着,对钱财问题亦不再像以前那般排斥了。
“遵命!弟子告退!”
林晧然不知道吴山的内心世界,但心里涌起一阵狂喜,朝着他认真行礼,便拉着虎妞的小手一起离开。转身看到呆若木鸡的徐远平,他心里当即涌起一股爽劲。
怎么这样?
徐远平仍然还没回过魂,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吴山,突然发现这个老头有些陌生,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老古板。
“你下去吧!”吴山的目光移向徐远平,沉声地说道。
“啊……是!”徐远平跟着他的目光相撞,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厌恶,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只是却不得不行礼退下去。
不过他却是清楚,他今天的举动恐怕已经给吴山落下了不好的印象,在跟曹大章的侍讲之争中,肯定是要被扣分了。
更让他深受打击的是,他原本觉得能轻易将这个新人一脚踢扁,结果踢下去才发现什么都没踢着,脸上反而重重地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