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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寂拄着拐杖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上官凌把浑身是血的穆妍给放在了床上。
谌寂身子一晃差点晕倒,惊呼了一声:“小花儿!”扔了拐杖就扑了过去,去探穆妍的鼻息,发现穆妍还活着,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心疼得不行。
“谌爷爷,我给小九师妹疗伤。”上官凌扶着谌寂在旁边坐下,然后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给穆妍疗伤。又不敢脱穆妍的衣服,就拿了一瓶止血的药粉往伤口上面撒。
“上官小凌,你是要疼死我吗?用的什么鬼药……”穆妍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说。
“小花儿!你醒了!”谌寂神色激动地扑了过来,抓着穆妍的手,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不禁老泪纵横。
“爷爷别哭,其实我没事。”穆妍话落,倒吸了一口凉气,“凌师兄,给我打一盆清水过来,你们先出去,我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哦。”上官凌也知道他不太方便,但是现在萧星寒不在,也没有人方便做这事,就出去打水了。
穆妍在战斗的过程中就吞了一把万年冰莲做的药丸,所以现在已经在恢复了,虽然伤势还是有些严重。
“爷爷,我真的没事。”穆妍对谌寂说。
谌寂握着穆妍的手,也不说话,只觉得心疼得难受。
上官凌送了水进来,又听穆妍说的从旁边一个柜子里面拿出了药箱,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了床边,就扶着谌寂出去了。
“小九师妹,你好了叫我啊。”上官凌从外面把门关上,然后对谌寂说,“谌爷爷,你放心,小九师妹很耐打的,这种伤她也不是第一次受了,肯定没事。”
上官凌话落,看到谌寂眼中的水光,很想抽自己几巴掌!他当着一个老人家的面说这种话简直是脑子进水了,他自己看到穆妍的样子都心疼又难受,更何况是穆妍的爷爷?
这种时候,穆妍还是很想念萧星寒的,不过也不能等他回来再处理伤口,而这种事的确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觉得一切还好,还没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等穆妍清洗了伤口,艰难地给自己上了药,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服用了一些内服的疗伤药物之后,叫了上官凌进来。
上官凌扶着谌寂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原来的一盆清水变成了一盆血水,地上扔着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服。
“清理一下,然后送我爷爷回去休息。”穆妍神色虚弱地对上官凌说。
“好。”上官凌把地上的血衣捡起来,端着血水出去了。
谌寂在床边坐下,看着穆妍说:“孩子,苦了你了……”
“爷爷,真的还好……”穆妍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我现在有点累,爷爷也早点去休息好不好……”
“好……好……你先睡……”谌寂偏头抹了一把眼泪。
身体的疼痛已经麻木了,穆妍感觉好累,吃的某些药物有助眠的功效,因为她接下来需要深度睡眠来尽快疗伤,朔雪城暂时是安全的。
看着穆妍很快睡去,上官凌过来扶谌寂回去,谌寂却摆了摆手,轻声说让上官凌去休息,他要在这里陪着穆妍。
上官凌看谌寂坚持,也没办法,就自己出去了,从外面把门关上,直接在门外坐了下来,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默默地说:上官凌你真的太没用了……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上官凌起身,去给穆妍和谌寂准备早饭了。
穆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看到谌寂趴在床边睡了一夜,穆妍心中微叹,轻轻拍了拍谌寂的手,叫了一声:“爷爷。”
“哎,小花儿……”谌寂睁开眼睛,看向了穆妍,神色紧张地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穆妍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想要下床,谌寂连忙来扶她,结果自己差点栽倒。
爷孙俩互相搀扶着走到桌边坐下来,上官凌敲了敲门,送了水进来给他们洗漱,然后就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了。
穆妍喝了一碗白粥,感觉胃里暖了不少,放下碗,看着上官凌问了一个问题:“昨夜你说萧寒寒和祁宁远都去了落英城,那我大哥呢?他在哪儿?”
上官凌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了:“穆霖……他……”
谌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穆妍面色猛然一沉:“我大哥怎么了?说清楚!”
昨夜那个金面男子对穆妍说穆霖死了,当时穆妍第一想法就是不相信,因为她知道萧星寒把还生蛊给了穆霖,穆霖随身带着,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丢了性命的。但是现在,穆妍出关,受伤,穆霖始终都没出现。
“小九师妹你先别急……”上官凌说。
“我不想听废话,说重点!”穆妍冷声说。她知道她闭关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但这其中不应该包括穆霖死了,不可能!
上官凌叹了一口气,把他和齐昀当初在仙萝岛被抓,落入了晋连城手中,穆霖主动去交换他,被晋连城当做人质来威胁萧星寒,自杀了一回,结果没死,又被明心瑶带走了,在明心瑶和晋连城的逼迫之下,自杀了第二次的事情,跟穆妍说了一遍。
穆霖的脸色难看至极,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然后呢?我大哥的尸体呢?”她曾经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穆霖要为了她去死,没想到这种事还是发生了。穆霖本来跟萧星寒没有关系,穆霖愿意为了萧星寒付出性命,是因为对他而言,萧星寒和穆妍是一体的。
“被晋连城从寒鸦岛的一座山上扔进了海里,现在,下落不明……”上官凌声音低沉地说。这件事这些日子一直让他寝食难安,心焦不已,现在亲口对着穆妍说出来,看着穆妍的脸色,更是让上官凌心中难受,自责,恨不得死的那个是他……
“小花儿……你别急,穆霖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谌寂握着穆妍的手,感觉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冰,还在微微颤抖。
穆妍眼中氤氲起了一层雾气,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此刻都凝固了,她突然想起了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面,第一次睁开眼,身体虚弱至极,迷茫,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穆霖抱着她,一直在她耳边唤她“小妹”,对她说,让她不要怕,还有大哥在……
不管穆妍现在有多少亲人,多少朋友,穆霖在她心中的位置,永远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即便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是穆妍把穆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是穆妍实力更强,一直护着穆霖,但是穆霖给她的最初的温暖,给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勇气,无言的陪伴,默默的守护,相依为命的曾经,是无可替代的。
穆妍可以想象得到穆霖两次自杀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她可以理解,但她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上官凌认识穆妍这么久,第一次感觉穆妍的眼神有些可怕,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怒意。
“小九师妹,我……”上官凌其实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跟穆妍说些什么,但他还是觉得要说些什么,打破现在可怕的宁静。
“晋连城在哪儿?”穆妍开口,声音幽寒地问。
“他先前在鄱阳城,萧老大从鄱阳城回来的时候说,在那边跟晋连城有过合作,一起对付那个魔头。萧老大自己回来的,晋连城留在了鄱阳城。但萧老大说,晋连城有可能还会落入那人手中。”上官凌说。
“下次见面,我要晋连城死。”穆妍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但她眼中的冷意,却丝毫没有褪去。
“嗯……”上官凌点头,他相信穆妍可以说到做到,他也很想弄死晋连城。
“阿昀呢?”穆妍又问了一句。上官凌已经说了萧星寒从明心瑶手中把齐昀救回来了,但是齐昀现在也不在。
“萧老大带他去了鄱阳城,然后让他回神兵城去了。”上官凌说,“应该不会有事的。”
“还有什么事该让我知道的?”穆妍问上官凌。
上官凌就把穆妍闭关期间发生的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一遍,穆妍得知锦芳城被屠城,脸色很难看。
“他们走了几天了?”穆妍问。
“十天前走的,玄苦也一起去了,如果那边的事情解决了的话,过两天就会回来了。”上官凌说。
“我知道了。”穆妍点头,“你们都去休息一下吧,我没事。”
谌寂又叮嘱了穆妍两句,让她好好养伤,不要出去,然后就被上官凌扶着走了。
上官凌把谌寂送回去之后,又回来,就坐在了穆妍的房间门口,对着里面说了一句:“小九师妹你有事随时叫我。”
穆妍没有回应,上官凌叹了一口气,看了一下阴云密布的天空,快要下雨了,希望萧星寒早点回来吧。
穆妍给自己换了药,没有回床上躺着,而是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开始画画。她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否则她一空闲下来就会止不住去想穆霖。
画了撕掉,重画再撕掉,心绪不宁的情况下,穆妍画了半天也没有画出一张满意的武器设计图,最后一幅画,她信笔而作,画出来的,是她和穆霖曾经在天羽大陆东阳国大阳城住了几年的清心寺。
古庙清幽,往事历历在目,穆妍把最后这幅画也给撕成了碎片,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大哥会回来的,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清心寺去看日落。”
接下来两天,穆妍一直在休息,借助安神香,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深夜,上官凌靠在穆妍房门外面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靠近,下意识地挥掌就打了出去,结果自己被拍到了地上,看着一个黑影进了穆妍的房间,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了祁宁远的声音:“是我们。”
上官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胸口说:“吓死我了!”
“表妹出关了吗?”祁宁远问。他神色疲惫,看起来有些狼狈,因为回来的路上走得太快了,三天的路程萧星寒给压缩到了两天,中间船速太快祁宁远被甩到了海里去,萧星寒竟然都没停下来等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追上去的,想想也是一把辛酸泪。
“出关了,而且出事了。”上官凌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回事?真有人来了?”祁宁远神色大变。一回来看到上官凌守在穆妍房门口,城中一切如常,他还以为是虚惊一场。
上官凌看着祁宁远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来了,还跟小九师妹交手了。”
“表妹没事吧?”祁宁远神色紧张地问。
“活着,受伤很重,但那些她都还好,那个魔头也没讨到好,算两败俱伤吧,那人已经走了,没再来。”上官凌又叹了一口气,“就是知道了穆霖的事,她心情不太好。”
祁宁远神色一怔,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房门,也没有说什么,摇了摇头,拍了拍上官凌的肩膀,两人一起离开了。
萧星寒还没进门的时候穆妍就察觉了,熟悉的药草清香萦绕在鼻尖,穆妍没有睁开眼睛,伸手环住了萧星寒的腰,轻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对不起……”萧星寒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是为他这次又没有陪在穆妍身边,让穆妍受伤,也是因为穆霖的事。他想,穆妍应该都知道了。
两人静静相拥,不知过了多久,穆妍开口,似乎在笑:“萧寒寒,你说我大哥不会被鲨鱼给吃了吧,那也太搞笑了……”
萧星寒伸手,轻抚穆妍的脸,指尖触到的湿润让他的心一下子又疼了起来。
“打光棍儿是有风险的,就像碰到这种事,如果你丢了,我可以在小星儿身上戳一刀,养个蛊去找你,我大哥丢了,他又没儿子,就真的丢了……”穆妍缓缓地说。
萧星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戳冥御风吧,儿子还小,你要往他心口戳刀子,萧月儿会跟你拼命的。”
“打个比方而已……萧寒寒,我想儿子了……”穆妍靠在萧星寒胸口说。
“嗯,过些天我们就回家。”萧星寒轻轻拍了拍穆妍的背,“我在,累了就睡吧。”
穆妍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穆霖被鲨鱼吃掉”和“往小星儿心口戳刀子”这种鬼话,她正常情况下是说不出来的。萧星寒回来之后,她心中真的放松下来,思绪有些纷杂,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靠在萧星寒怀中,闭上眼睛睡着了。
萧星寒一动不动地抱着穆妍,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神兵城。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小星儿一早起来,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大哥,今天老爹和娘亲会回家吗?”
早已经醒了的拓跋严把小星儿抱起来,放在他身上,微微一笑说:“小弟猜娘亲和老爹今天会不会回来?”
“我猜今天不会。”小星儿笑嘻嘻地说,“大哥觉得会吗?”
“嗯,那大哥觉得会。”拓跋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从上个月开始,小星儿每天都要跟人玩“我家老爹和娘亲今天会不会回来”的游戏,打赌,他每次都说不会,然后被他问到的人就说会,最后总是小星儿赢,府里众人手里的宝贝都快被小星儿用这个游戏给搜刮干净了。
“每日一问”结束之后,小星儿甩了甩手腕上面的小金蛇,眨了眨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抱着拓跋严的胳膊,笑容灿烂地问了一句:“大哥,我跟老爹谁长得更好看?”
“当然是小弟更好看。”拓跋严毫不犹豫地说。
等拓跋严给小星儿洗漱好,穿上一身新衣服,带着他一起去萧源启和宁如烟那里吃过早饭之后,拓跋严陪着萧源启下山去学堂教书,萧月笙带着小星儿和小月儿兄弟俩一起出海钓鱼去了。
阳光明媚,小月儿坐在船上,背靠着小星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小星儿不时拿一块点心“投喂”一下弟弟,小月儿迷蒙着双眼,小嘴倒是不停,像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
“大伯觉得我老爹和娘亲今天会回来吗?”小星儿突然仰头,又问起了萧月笙。
正在划船的萧月笙轻咳了两声说:“元元宝贝,这个游戏是大伯教你的,咱俩是一伙的,你不能连大伯也一起敲诈呀?”
“不玩游戏,我就想问问大伯。”小星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个啊……”萧月笙叹了一口气说,“虽然我很希望那两个小没良心的赶紧回来,但是我觉得,今天不会。”
“那我觉得会!”小星儿小脸认真地说,“如果到了晚上,老爹和娘亲没有回来,我会好伤心的。”
萧月笙眨了眨眼睛:“所以,到时候为了不让元元伤心,我还是要送元元一个宝贝?”
“大伯真好!”小星儿笑嘻嘻地说。
“元元宝贝今天想要什么?”萧月笙一脸宠溺地捏了一下小星儿的小脸。他家这个宝贝侄子太聪明了,现在都学会坑他了……
“我想要……”小星儿眨了眨眼睛说,“大伯带我离家出走吧,我们去找老爹和娘亲!”
虽然小星儿还是笑着说的,但萧月笙突然感觉有点心酸,他家宝贝侄子咋就成了个留守儿童了呢?也不知道他家星儿弟弟和小弟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次真的走太久了……
“元元宝贝,离家出走是不可以的,我要带你离家出走,你祖父祖母会打死我的。”萧月笙抱着小星儿,语重心长地说,“别想你老爹了,大伯最爱你了,想大伯就好了,大伯就在你身边,是不是很开心?”
“就知道大伯不敢离家出走。”小星儿嘿嘿一笑,“那好吧,大伯最爱我,如果我跟小月儿弟弟都掉到了海里,大伯先救谁?”
萧月笙嘴角一抽:“谁教你的这见鬼的问题?大伯决定教你游泳。”
“不想学怎么办?”小星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萧月笙问。
“好办!”萧月笙一把捞过小月儿,揉了揉小月儿胖嘟嘟的小脸,在小月儿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朝着他看过来,懵懵地叫了一声“爹”之后,萧月笙十分严肃认真地对小月儿说,“儿子,你要赶紧学会游泳,以后保护你元元哥哥,知道吗?”
小月儿也没听清楚萧月笙说了什么,萌萌地点了点头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