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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书在车中忙着安慰苏锦,并未注意马车是直接赶到赵府的,等到马车停了下来,李玉书推开车门一看,正停在赵府前面,更重要的是这赵府大门上头挂着白色的布,显见的是有丧事,他心中大惊,赵府所剩之人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不知去的是哪一位。
转头看到苏锦正在马车上站着等着自己扶她下来,李玉书掩下心惊,连忙伸手就着胳膊的力量将苏锦半抱下来,将她放在地上站好,瞧着赵府的大门,李玉书知道问苏锦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也不好在门口纠缠,便看着珠儿去敲门。
开门的是赵管家,打开门看到除了他们几个外,李玉书竟然也在,便知道之前所说的半点不差,只是没想到他竟敢直接上门来,当真是不要脸面,即便是他不要脸面,赵家也是要面子的,自然不能叫他进门
所以他打开大门看到李玉书之后,侧身从门后出来,又顺手将大门关上了,站在门前看着李玉书说道:“若是老奴没有看错,前头站着的就是李公子了吧?”
李玉书早先常来赵府,自然是认得他的,当即便拱手道:‘正是,许久不见,老管家倒是还一如既往地硬朗。’
赵管家面无表情地摆手:“李公子早先与赵府也算是常来常往了,只是那时候李公子是我们大姑娘的未婚夫,如今可是个什么身份呢,若是不说清楚,老奴替赵家看大门,可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李玉书一听他话中带刺,就知道是故意为难自己了,珠儿和九儿听他这话自然更是气不过,当即就要上前将门打开。
李玉书连忙叫了一声:“回来。”又对着赵管家说道:“我与赵府大姑娘的婚事自然是随着大姑娘去世做不得数了,至于我如今的身份,却是赵府二姑娘的夫君,这样的身份可能进赵家的大门?”
赵管家冷笑:“你说是二姑娘的夫君,老奴在赵家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过?”
“我与锦儿是皇上赐婚,此事做不得假,赵管家想必心中也有数,我不必用这个来骗你,你又何苦故意为难我?”李玉书虽然心中已经不耐烦,却还是不能不与他敷衍,只是如今看来,他与锦儿的事赵府的人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之前自己没有赶回来,留下锦儿一个人应对这些,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吃多少亏,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好好一个人,怎么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变成个哑巴了。
赵管家只冷笑:“老奴孤陋寡闻了,只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不知道还有这在外面自个偷偷成亲了也作数的。”
九儿已经不耐烦:‘我说你这位老人家,既然明明认得我们公子,这样苦苦拦着不让人进门又是为哪般?’
“为了哪般?不为哪般,就为这位李公子搞得赵家是家破人亡,大夫人尸骨未寒,二夫人刚刚下葬,赵家接二连三的惨事,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恐怕招待不周,李公子还是请回吧。”赵管家被九儿一激,气得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玉书在听到他的话时忍不住回头去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苏锦,她微微低着头,从他们站在大门前那一刻好像就没有抬起过头,在自己与赵管家交涉的时候,她也始终低着头,如今也看不见她的神色。
但是李玉书知道她现在一定是难过极了,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能发生这么多事,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自己偏偏都不在,只能她一个柔弱的女子独自承受,她的嫡母死了,亲生母亲也死了,她自己也成了哑巴,赵家家破人亡,只剩她一个孤女,在这个什么都没有了的府里等着自己。今日她差点被一个纨绔子弟带走,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回来,是不是不会像今天一样幸运?那在此之前她还遇到过多少次像今天的事一般的危险?那个时候自己不在,她又是如何应对的?
李玉书伸手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这一次他回来,再也不会与她分开,从此以后,自己会一直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
苏锦在他拉着自己的手时,心中微动,也轻轻回握了他的手。
李玉书看着赵府大门,叹了口气,转头问苏锦:“锦儿,咱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苏锦抬起头来看了看,看了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终于有一天,这扇大门再也不会为自己打开,要将自己拒之门外了吗?
不过她最终看着李玉书点了点头,如果有他在身边,哪里都是家,如今的赵府于她而言,没有了母亲的存在,也不算的是家了。
等到她点头,李玉书牵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赵管家看着苏锦的背影喊道:‘二姑娘,您可想清楚了,您现在还是赵家的二姑娘。’
苏锦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最终又转过头去跟着李玉书一起离开了。
他们又赶去了早先苏锦住的地方,也是珠儿一直住的地方。
李玉书已经许久未来,这里的一切都是珠儿打理,掌柜的在见到李玉书的时候激动得很:‘公子回来了?’
李玉书点了点头。
珠儿吩咐掌柜去后院准备几间干净宽敞的房间。
掌柜一看是公子要住在自己的店里,当即便激动地去忙起来了。
李玉书先带着苏锦去了珠儿之前住的房间,扶着她坐下,亲自端了一杯茶递给她,又叫珠儿去准备炉子,一路上苏锦的手跟冰一样冷。
苏锦捧着滚烫的茶水就在手中暖手,李玉书的手包在她的手外,希望能给她传点热量。
苏锦看着他笑着,好像他回来了一切都变好了。
李玉书看着她心疼,却也配合着她笑了笑,她那么消瘦,掩饰不住的憔悴和虚弱,眉眼之间的愁绪和悲伤怎么也掩盖不住,他都能明白的,她的母亲刚去世不久,但是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她那么努力地想表现的高兴一点,再开心一点,生怕自己会担心,会自责。
即便心中那么急切地想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一个人都承受了什么,看着她的时候,李玉书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她现在说不了话,自己问了她又没有办法回答,她难过,自己看着也难过,现在就看着她就好,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以后有自己在她身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因为是李玉书要住的房间,掌柜的收拾的又快又尽心,很快就来回报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按照珠儿的吩咐特地准备了好几盆炭火已经放在房间里了,这会儿房间已经暖了,请李玉书过去瞧瞧可还满意。
李玉书听了扶着苏锦站起来过去看了看,外面是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掌柜的尽心了,李玉书笑着夸了他两句便扶着苏锦坐下了。
毕竟是别人收拾的,难免有不放心的地方,春雨又带着银杏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动手收拾了几处才算满意。
先是将床铺好了,过来对李玉书说道:‘李公子,姑娘身体一直不大好,今日起的早,又经过这一番折腾,还是去休息一会儿的好。’
李玉书点点头:‘是我粗心了,你现在这样虚弱,该去躺着好好休息。’
说着便扶着苏锦站起来往床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好好歇息,我叫他们准备好吃的,等你醒来正好用。”
苏锦笑着对他点头。
因为苏锦无法说话,现在李玉书跟她说话大多是用陈述句,她只需要点点头就好,他知道苏锦可以写字表达自己,但是他不想看着她连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笨拙地拿着笔来表达,说他自私也好,他就不愿意眼睁睁地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现在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苏锦其实还是可以说话的。
将苏锦扶着坐在床边,看着春雨为她整理好被褥,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李玉书依旧没有走,就蹲在床边,苏锦想说让他去忙自己的吧,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走。
李玉书却一下就懂了,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可忙的,我就看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苏锦无奈地笑了笑,为了让他快些离开,赶快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因为今日确实是太过奔波劳累了,苏锦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李玉书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将她落在脸上的一缕头发轻轻地拨了下去,看着她消瘦憔悴的脸,越发心疼。
终于他亲手将床幔放了下来,叫银杏在这里好好守着,叫了春雨跟自己出去。
春雨知道,他这是要问自己事情了。
说实话,之前见他,他是大姑娘的未婚夫,姑娘避他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主动跟他有什么牵扯,自己跟在姑娘身边,自然也是能躲就躲,没想到再次相见,身份已然转变,他竟然成了姑娘的夫君,虽然没有两家的同意,但有圣旨在手,今日再见他对姑娘的态度和姑娘看他的神情,便知这事是做不得假的。
春雨心中叹气的同时也希望他这次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毕竟因为跟他在一起,姑娘已经吃了太多苦了。
果然李玉书一语不发地带着春雨直接出了门,怕把苏锦吵醒,直接带着她去了隔壁的房间,那里珠儿和九儿已经在等着了。
李玉书径直走进去坐下来,珠儿已经在下首跪了下来,待李玉书坐定,他连忙请罪:“我没有办好公子交代我的差事,情愿受罚。”
李玉书也没说就让他起来,看了看他,又看春雨,春雨却并没有跪,虽说她也没有照顾好姑娘,但她是赵家的人,是姑娘的丫头,跟李玉书可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与姑娘成亲了,自己的卖身契都没有到他手里,自然是不该跪的。
李玉书也不说叫跪在地上的珠儿起来,只看着他问:“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都好好说一说。”
珠儿道:‘是。’将他离开,苏锦回扬州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一边说一边想着可有什么没有说的,因着春雨也在这里,珠儿知道,公子将春雨带过来就是看看他可有什么隐瞒的,所以他半点也不敢遗漏。
李玉书是越听越气,越听越心疼,只听他说苏锦的嗓子是那次被大夫人用白绫勒过之后坏掉的,只是当时珠儿也不在场,李玉书便先打断了他的话,去问春雨当日发生了什么,春雨将那日自己所见,后来所听的都描述了一番,待听到大夫人用白绫差点儿生生将苏锦勒死的时候,李玉书咬紧牙关,手中的茶杯紧紧地攥在手里,手上青筋暴起,他没想到大夫人竟然如此狠心,竟然真的想要锦儿的性命,还好后来二夫人及时赶到,不然今日他回来见到的恐怕就是锦儿的坟墓了,李玉书心中又恨,又后悔,恨大夫人如此狠心,差点要了苏锦的性命,又懊悔自己早知大夫人不是善茬就不该抛下苏锦一个人远赴西南,自己跟在她身后追了这么多年,自以为已经足够情深,苏锦躲不过答应嫁给自己,既然娶了她就该好好照顾她,既然不能护她周全又哪里来的脸面说自己情深呢。
本以为大夫人的事已经足够令人生气和担心后怕了,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原来苏锦失语之后还被人绑到破败的小屋里待了一夜,甚至于后来还被人扔进了大牢,那种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虽然说只待了不到半日,但若是没有正好遇到黄长安,那说不定就会一直关在牢里,就以苏锦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大牢里待十天半月,焉还能有命在?李玉书真是越听越想越觉得心惊,他这一次离开,多少次苏锦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便是最后侥幸逃脱,好好的一个人也已经被折磨成了今日这幅样子,他怎能不气不恨?
本来是路过扬州,他等不及要看苏锦一眼,打算的是看过就上京去,等回禀了皇上再回来扬州接她的,到时候她想去什么地方,自己便陪着她去什么地方,但是现在李玉书不为她出了这口气,是不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