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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顾遥输了,一局也就结了。
“心浮气躁是大忌。”宋问一本正经地教导顾遥,脸上倒是乐滋滋的,看着棋盘眯眼笑。
顾遥也跟着笑笑,来收一盘残棋。
“快到正午了,顾七家中有急事,这棋还是停了罢。”
“唔……你这伤……”宋问抬眼看了顾遥一眼,面前的少年人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大好。
“无妨,皮外伤。”这倒是真话,疼些罢了,原先已经过热了,几乎是不会有事。
宋问也跟着收棋,一面随意答:“随你,左右我过了把棋瘾。”
再一掀眼皮,原先端坐在他对面的少年郎已经站在他面前,神情不卑不亢,脊背直挺。
“顾七多谢宋先生救命之恩。”
弯腰一拱手,深揖下去,神色恭恭敬敬,姿态端方有礼。
宋问呵呵笑起来,不错不错,萍水相逢么,能不惹他糟心就满足了,这样不错的少年郎,结识一番更是好的。
*
南陵街还是如往日一般,一大早就开始热闹,人声喧哗。小摊贩倒是少了写,年成不好,小摊贩周转不过来,饿死的都有。
有铺子的大商贾倒是还是热闹着,再苦,苦不着有钱人。
顾遥仍旧是男装扮相,阿莞与陈叔与她冲散了,也不知如今在哪里。
她救下他们,自然是有作用的。
绝不能让两人就这么没了影。
一时之间有点焦急,步子越发快起来,根本无暇顾及四周。
忽地斜刺里冲出几个人,根本来不及看清身形面容,便是一把黑布袋往她头上一套。
正要按袖底机括的手就被按住了,闷棍便直直地往下一敲,“咚”地一声。
原本就是浑身伤,这样被打得晕乎乎,又浑身被按住,顾遥根本没有法子反抗。
可是,这是大街上呢!
“救命――”
“闭嘴!”那人又是一棍子,直对着顾遥的后颈砸下来,她一时便晕乎下来,浑身力气也没了。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那人粗声粗气地骂道:“天天跑,锦云馆养这个废物做什么!挣不了几个钱,天天整幺蛾子!”
就像提小鸡似的把她拖了回去,自然没有一个路人来制止,顾遥也就这么被拖走了。
锦云馆?顾遥迷迷糊糊地想,什么锦云馆……锦云馆可不是上蔡颇负盛名的青楼妓馆么?
时下好女风有之,好男风的亦不少,锦云馆里自然也有小倌……但是,她又和锦云馆没有半分关联!
只要进了锦云馆,她可就说不清了……顾遥心中大骇,只是意识已经模糊下去,她根本没有办法逃离。
顾遥从黑暗中醒过来,后脑勺还是一阵一阵抽疼。她是在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里,只是没有什么摆设。
她看着屋顶茫然了会,然后回过神,外头喧喧闹闹的,像是在搜查什么……
顾遥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搜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顾遥当即从床上起来,赶紧检查了一下这个房间。
房间不差,床也不差,可是……她的衣裳被换了,换成一身青色绣百合的百迭裙,淡绿色工字褶流苏纹的抹胸,一件轻薄的水色褙子,褙子像是被人扯破了,原先躺在床上也是被褪去一大半。
至于抹胸,呵,抹胸后面的系带已经被解开了。
若是她没有现在醒过来。
房间里原本就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一打开,就能看见衣衫不整的她躺在床上。
顾遥翻了翻,没有找到自己的衣裳,于是把身上的衣裳穿整齐了,当即推开窗。
唔,这是二楼,窗户后面是一片树林,但是跳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动静太大了。
外面的搜查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遥看着窗户,一咬牙,干脆跳下去了。
耳畔风声呼啸,顾遥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只是往下坠,她一伸手,死命抓住一楼的窗户。
浑身都伤口都被这一阵扭曲拉得疼痛,十指抓住那么一点沿,死命扣住用力,用力一晃跌进一楼的房间里去。
还好,没关窗。
顾遥怕跌进去声音太大,进去时抓住窗沿,稳住身形,免得跌出太大的声音。
只是这样一拉一扯,浑身伤口都裂开了,疼得要命。顾遥真真正正地感到麻木,疼到麻木。
但是她有一个好处,比如分得清轻重。
就算疼得头皮都是麻的,也能极为迅速地起身,眨眼之间便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快速且准确抵在最近一个人的脖颈上。
待要做的做完,她才有闲暇看清房间里的人还有物。她的簪子抵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的脖颈上,动作仓促,用力太大了,那姑娘的脖颈已经沁出血来。
雪白细嫩的一段脖颈衬着血色,显得有些狰狞。那姑娘显然被顾遥吓到,抵在脖子上的簪子又锐利,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五……五郎君……”姑娘美目流露出惊恐的神色,颤颤巍巍地看向对面的人,说话时牙齿都在轻微颤抖。
顾遥也看过去,愣了一瞬,随即眉眼冰冷锐利起来。
是崔五郎。
崔五郎看着顾遥眼角一枚胭脂痣,忽地笑起来,懒懒散散的,不甚在意顾遥手里女子的性命似的。
“是阿遥啊。”
“砰砰砰”的拍门声忽地响起,拍得门都要晃倒了似的,粗声粗气的声音嚷道:“开门开门,我要搜搜我家表小姐在不在!”
崔五郎对着门看了看,似笑非笑地转身看向顾遥:“林家表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顾遥一时窘迫至极,偏偏是认识的人。
只是她实在没有时间扭捏,指尖一用力,脖颈间的血流得越多,低声在那姑娘耳边道:“继续弹奏。”
姑娘手边是一把古琴,此时半倒着。
“是。”那姑娘颤颤巍巍地回答,悄无声息地捡起琴,指尖一挑,便破了音,再弹,十指却始终在抖。
顾遥飞快按住她的手,一把把那姑娘推到崔五郎怀里,低声对崔五郎道:“帮我。”
便自己跪坐下来,微微出一口气,十指如纤弹奏起古琴来,琴音泠泠袅袅,竟然有一手极为精妙的琴技。
崔五神色复杂地看着顾遥修长白皙的十指,弹起琴来,游刃有余而姿态从容,指法灵动随意。
“披上。”
原是崔五丢过来一件衣裳,浅粉的绣花大袖衫子……是从他怀里的那个姑娘身上扯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