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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
为了取信于温师仲,杨四并不坚决推辞温师仲将温婉儿嫁给自己的提议,对这节外生枝的婚事,杨四除了自叹倒霉之外,也不得不佩服温师仲视女儿如可交易之货物般的黑心肠,也亏得他在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温婉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是掌上明珠,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爱在嘴巴上而已。将不快埋藏在心里,杨四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开口道:“当前之势,拒蒙彩衣容易,令蒙彩衣不再打襄阳的主意却难。对襄阳,蒙彩衣实有势在必得之心,因为襄阳南船北马水陆两路的交通都极为便利,是联结大江南北的枢纽,蒙彩衣不想北上发展也就罢了,若要北上,控制襄阳,控制长江水运是她的第一要务。原本,她是想通过武力强行攻下贵府,以达到她夺取长江水运控制权的目的,可这一招被我侥倖地破解,将她设在沈园的伏兵连根拔起,使她失去了以武力攻打贵府的本钱。她在无奈之下,只得另设他谋,希望通过和贵府结盟,以政治手腕慢慢侵吞长江水运的控制权。若我猜得不错,她的第一步肯定是提出以租用的方式使用贵府设在长江两岸各城镇的码头、船队,且租金出奇的优厚……”
温师仲点头叹道:“贤婿真神人也!这也能猜到,老夫佩服!”
杨四微微一笑,道:“这是想当然尔,换作是我,也会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进行,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等过一段时日,她就会提出注入大量资金和人力入伙贵府,要求联合经营长江水运业务,这是第二步。”
温师仲摇头道:“这摆明是侵吞我温家水运生意的手段,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杨四笑道:“家主自然不会答应,但如果那时家主已经不在了呢?换作另一个人当家作主时,如你的儿子温恒或温玄,他们会不会答应?”
温师仲心内一惊,高声道:“你的意思是蒙彩衣也许会用暗杀的手段除掉我?”
杨四微微点头,道:“这种事对于手下有无数奇人异士的蒙彩衣来说乃小菜一碟,她完全可以将你弄成像自然死亡一样,官府方面保证不会追究。”
温师仲抽了一口凉气,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纵然调用族中所有高手保护自己也未必躲得过蒙彩衣的暗箭伤人。就算是躲得过,可一辈子都要靠许多人守护着才能过活,那种提心吊胆、失去自由的滋味……嘿嘿,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一头撞死来得干净。
杨四继续道:“总之,你不同意杀你,你儿子不同意杀你儿子,但他们还是会一直杀到有人同意他们入伙长江水运为止……”
温师仲怒道:“这……这和****强人有什么区别?”
杨四笑道:“哪里会分什么****白道?只要是利字当头,无论****白道都是一样的。家主阅人无数,对于这一点的体会肯定比我深。”
温师仲一时口快,忘了眼前的杨四正是出身于全天下最黑的****天魔宫,听到杨四的讥刺之言方才想起,顿时有点讪讪的,颇为不好意思,忙点头道:“那是、那是。”
杨四不以为意,继续道:“只要一答应他们入伙长江水运,他们就会想办法暗中排挤贵府在各地分号的人,并以自己人取而代之,直至完全控制各地分号。如此一来,整个水运系统实际上已经换了主人,昔日风光无限的温家立时名存实亡,不用他们亲自动手,贵府自己便会卷铺盖走人。当然,如果是我的话,反而不会赶尽杀绝,至少要留一个温家的人担任长江水运系统的掌舵人,但这只是名义上的,没有任何实权。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避免惹人诟病留人话柄,使江北八阀没有任何藉口来抢长江水运这块肥肉。这样一来,他们便顺利完成了整个长江水运控制权的平稳交接,而且合情合法让人找不到半点毛病。而你们温家,不需要多久便会成为昨日黄花,被世人遗忘。”
这一连串的阴谋从杨四嘴里说出来,一环紧扣一环,没有半分破绽,直听得温师仲心惊胆战。确实如此,若是一切果然如杨四这般推想进行,温家简直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基业拱手让人。明刀明枪的抢夺,温家至少还可以作困兽之斗,只要关中方面支持得力,或许不一定会输,可这般用阴谋诡计巧取,温家肯定是回天乏术非输不可。
杨四!幸好还有杨四!说起玩阴谋诡计,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擅长?如果没有他在,自己这次可就真的在劫难逃了。此刻的杨四在温师仲的眼中就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既然抓住了,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只见温师仲跨前一步,紧紧抓住杨四胖胖的小手,沉声道:“贤婿,你既然猜得出蒙彩衣这贱人的手段,也一定会有法子对付她。【ㄨ】总之,温家能否捱过这一次,就全靠你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贤婿的。”
“靠我没有用。要想逃过此劫,非一个人不行。”杨四借饮茶之便挣脱温师仲的双手,老实说,被温师仲这个老狐狸紧紧拉着手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尤其是他一口一个“贤婿”,叫得人都快汗毛倒竖起来了。
“谁?”
杨四放下手中茶杯,悠然道:“吴小棠!我前面就曾说过,若家主要勾当大事,非吴若棠不成。”
“为什么?为什么非他不行呢?他的智慧不见得胜过你,他的武功也不是独步天下,为什么一定要他?”温师仲奇道。
“我们借重的并不是他的武功,也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温师仲更是奇怪,一个臭名昭着的江湖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杨四微微一笑,眼中闪现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家主莫非忘了?吴若棠是邀月公主赵灵儿的情郎、紫衫逍遥王赵天舒的乘龙快婿,这样尊贵的身份,我们如果不加利用,岂非傻子?”
杨四眯起双眼,微笑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能让天山剑派和蒙彩衣深深忌惮的人,那一定是紫衫逍遥王赵天舒。赵天舒冠绝天下的武功就不必说了,最重的要是他乃中原武林的精神领袖,只要他振臂一呼,武林中人无不附庸旗下甘心卖命。这样可怕强势的一个人,谁若是敢和他作对,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买好自己的棺材。”
温师仲也不是蠢人,立刻意识到杨四是想拿赵天舒作挡箭牌。他笑笑道:“贤婿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只是江湖传闻赵天舒此人极为清高,一般是不会轻易涉足江湖纠纷的。要想说动他出面保护温家,只怕有点困难。”
杨四笑道:“别人的事他或许不会管,但有一个人的事他是非管不可,那就是他的宝贝女儿邀月公主赵灵儿。因此,吴若棠的好处自然在这时体现出来了。情郎若是有事,赵灵儿这妮子定然坐不住;赵灵儿若是有事,赵天舒还不屁颠屁颠地赶过来?就算他不过来,那些想拍他马屁的人也会冲在前头……”
“嗯!正是!正是!”温师仲点头笑道:“贤婿说的不错。吴若棠是赵灵儿的心肝宝贝,赵灵儿又是赵天舒的心肝宝贝,我们牢牢抓住吴若棠就等于牢牢抓住了赵天舒……呵呵,我真是有点替赵天舒难过,他有吴若棠这样的女婿,实在是他的大不幸啊!”
杨四也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讲的是缘分,这一点是赵天舒也没法控制。”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在这里又有一个难题。”
温师仲奇道:“哦,还有什么难题?”
杨四道:“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吴小棠在温家不过是一客卿身份,和温家之间并不存在息息相关生死与共的利害关系,就算是将来赵天舒插手,也没有很好的藉口将他一起拉下水。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给吴若棠一个恰当的身份,并制造一个赵天舒不得不介入的形势。”
温师仲沉吟道:“言之有理。换作是我,在没有直接利害冲突下,也不会甘心替别人卖命。但是,究竟给吴小棠一个什么头衔,才能使他的利益和我温家直接挂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呢?”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温师仲眼光闪烁飘忽不定。这个难题并不难解决,只是适才一时冲动,做了一个令自己此刻后悔不迭的决定,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拉不下这个脸。
杨四慢慢喝着茶,沉默不语。他的心中早有定计,但他并不想说,一则为了避嫌,二则这件事若是由温师仲提出来,一定比自己提出来要有趣的多。
过了许久,温师仲终于长叹一声道:“可惜我只生有一个女儿,否则的话……”
如此装腔作势,其意不外乎希望杨四主动提出解除和温婉儿的婚约而已。
杨四在心中哈哈大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早就知道你这老鸟没别的花样,最后还是要打你女儿的主意。你妈妈的辣块大西瓜,虽然知道你是那种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人,可你这桥拆得也未免太快了,幸好我对温婉儿没有野心也没有兴趣,否则以你这种见风使舵的手法,我不立刻翻脸才怪!温老鸟,正因为你这鸟尽弓藏的个性,才导致你如今乏人可用、不得不借重我和吴小棠应付危机的尴尬局面啊!用得着时怎么样都可以,用不着时便一脚踢开,这么干还有谁会傻得替你卖命?
杨四微微一笑,道:“杨某不才,自知难以高攀令嫒,愿家主收回方才许婚的成命,另择佳婿!”说这番话时,他故意将“方才”二字的语气加重少许,至于温师仲能否听得进去,那就不知道了。
温师仲脸上微微一红,断然道:“这个如何使得?我温师仲岂是那种反覆小人?先生此言再也休提!”说是这么说,可不知不觉间,“贤婿”的称呼又改回“先生”了。
“****的!真够无耻的!”杨四在肚中暗暗骂了几声,口中却道:“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幸许婚之事尚未公之于众,对家主和令嫒的声誉并无半分损害。”
温师仲犹然惺惺作态,道:“这未免也太对不起先生了。此事万万不可,让我们再另想他途吧!”
杨四笑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家主无须在意杨四,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有权有钱,什么样的女子我不能拥有?”
温师仲感动道:“既然如此,也只有先委屈先生了。先生这般为我温家着想,老夫无以为报,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杨四摇头道:“家主言重了。杨四尽心尽力辅佐家主对抗蒙彩衣并不完全是为了报答家主的知遇之恩,也藏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想我杨四向来自负才智无双,却在洞庭湖一役被蒙彩衣算计得大败而逃,致使我落魄江湖狼狈不堪,此仇不报非君子也!所以,只要是对蒙彩衣不利的事,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去干的。而且会坚持到底的干!”
温师仲微笑道:“话虽如此,可先生对我温家的高义,老夫铭感肺腑,日后定当补报!”
杨四笑道:“家主的心意,杨四收下便是,至于报答什么的就大可不必了……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可是,以我想来,仅仅将令嫒许配给吴小棠并不够,女婿者,不过‘半子’而已,他按照然没有资格参与温家的内部事务。这个身份只能要求吴小棠帮助温家渡过这次的难关,但渡过这次难关之后,若还想按照靠赵天舒的影响力图谋日后更大的发展,恐怕就有点难了。”
温师仲听完这番话,不禁怦然心动,开口道:“先生的意思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