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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他的心结(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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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述白的建议,一下子将吸纳流民的举动上升了一个层次。

    从安顿难民变成主动吸纳人才,如此一来从东灵到北璃的人,将不仅是无家可归的难民,还有那些对现有的朝政不满的士子。

    这对曾经叛乱、人才流失的北璃来说,无疑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善举。

    玉扶笑道:“好,就这么办。要时刻关注西昆的动向,不要让他们拿出更好的条件安抚难民。他们能做到的,我们要做得更好。”

    “陛下,宁帝无德早失民心,倘若这场农民起义到最后真的改了东灵江山,咱们需早做准备啊。”

    包太傅忽然提出这话,众人细思其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玉扶下意识看了顾述白一眼,觉得此刻提出这个问题并不适宜。

    “太傅,朕明白你的意思。可东灵朝中内乱,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安抚百姓。说起来当权者无德而民间百姓揭竿而起,素来是正途。倘若那揭竿而起之人有才德,由他暂时治理东灵也未尝不可。”

    包太傅微微颔首,“是,那老臣等这就将方才议定的种种政策拟了条陈出来,待陛下看过便可颁发圣旨晓谕东灵百姓。”

    退出御书房后,天云破又和顾述白走到了一处。

    “东灵发生内乱,顾将军如何作想?”

    顾述白不知他是在试探还是什么,略思忖片刻,“宁帝无道,无论是朝堂政变还是民间起义,都是迟早的事。以有道易无道,自古天理循环。”

    天云破笑道:“那万一起义的农民军同样无道呢?东灵内乱必致使百姓生灵涂炭,倘若有一天陛下决意挥师东灵,你愿意出征么?”

    她要一统九州,对东灵和西昆动兵是迟早的事。

    挥师东灵……让他去和那些昔日他带领的顾家军将士作战么?

    饶是在离开东灵那一天他就预想到如今,可想到和自己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弟兄们刀兵相向,他心中难免郁结。

    顾述白不开口,天云破的笑意转为讽刺,“本官就知道,就算你人来了北璃,始终是个在东灵活了二十几年的东灵人。空有将才有什么用?也得在战场上用得上才行。”

    他说着,一回头看到玉扶慢慢从御书房走出来,朝他微微摇头。

    顾述白没有注意到玉扶的脚步声,反倒匆匆辞别了天云破,待他走后,玉扶不禁叹了一口气。

    两人站在御书房外,看着顾述白近乎狼狈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让他摆脱对东灵与生俱来的情愫。可是欲速则不达,别逼他了。”

    玉扶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惆怅还是无奈。

    天云破深深看她一眼,“陛下不觉得自己对他太过仁慈了么?他是个男人,是战场杀伐的武将,本不该优柔寡断。陛下给了他优柔寡断的机会,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玉扶被说中心事,有些不悦,“大不了我日后不派他参与东灵的战场,我北璃武将众多,非让他去不可么?”

    天云破忽然笑起来,仿佛面对的不是他的君主,而是一个无知的孩童。

    玉扶在同龄女子中的确是难得的沉稳睿智,可碰上感情的事情,她还是个懵懂少女。

    “好,那就不派他去,派顾酒歌还是顾温卿?他们心中对东灵就没有眷恋吗?没有哪个身居高位的将军是只能打西昆不能打东灵的,陛下,这么幼稚的话不该是你说的。”

    天云破一甩衣袖,礼都没行就走了。

    看他离开时的脚步又急又快,可见是真生气了。

    玉扶叹了一口气,她并不反感天云破的无礼,反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在顾述白这件事上,或许她的处置真的有些幼稚。

    人很难做到大公无私,她在旁的事情上都能摆正自己的心,唯独对着顾述白的时候——

    她轻抚上心口的位置,那个位置不在正中,而是在胸腔靠左。

    对着他,她的心总是偏的。

    顾述白回到府中,顾酒歌等人听了严铮的话都十分担心,等着顾述白回来问他情况。

    不想他回来得那么快。

    “大哥,东灵农民起义是真的吗?短短的时间里,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顾述白神色不太好看,顾酒歌疑惑道:“大哥,你脸色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都发觉了他的异样,顾述白微微摇头,“没事。东灵的局面尚不明朗,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朝中已经议定开放政策接纳东灵的流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朝中随时都可能借着这个契机,发动对东灵的战争。

    顾述白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他自己回了院子,只剩下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到底是怎么了?谁给他气受了不成?”

    顾宜一脸莫名,顾相道:“要是说有人敢给大哥气受,那一定是那个天云破。他老是阴阳怪气的,对着小玉扶都敢无礼,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封他当太师!”

    顾酒歌道:“别瞎猜了,大哥才不会被他一两句酸话气到。你们别去吵大哥,给他一点空间让他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三日后。

    早朝,东灵传来新的消息。

    “陛下所料不错,西昆果然也在开放边境城池接纳东灵流民。不过去的百姓不多,毕竟西昆和东灵是连年交战的敌国,百姓们一时不敢去也是有的。”

    玉扶道:“那就尽快把我们的政策推广下去,让北璃边境的城池用尽一切办法,把我们的政策晓谕东灵百姓。”

    陈景行禀道:“回陛下,据探子回报,东灵朝中那位殷首辅病逝,丹阳长公主也殉情而亡。如今东灵朝堂人心惶惶,无人主持大局,更没有堪当大任的将才能够统兵镇压农民起义。”

    “什么?殷朔死了?”

    玉扶眉头一蹙,她对殷朔很了解,他年纪轻轻向来无病无灾,怎么会好端端就病逝了?

    丹阳长公主殉情而亡……

    不对,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玉扶道:“可知道是因为什么病死的?”

    陈景行拱手道:“回陛下,我们离开东灵的时候,殷朔就被关押在府中不得外出。据传他是因为畏罪,加上老丞相病逝的伤痛积郁成疾而死。如今东灵朝中已为他和丹阳长公主共同发丧,应该不会有假。”

    玉扶听着只觉得处处是假。

    殷朔一生做过的荒唐不道之事太多了,不过是杀了一个御前的宫人,即便定罪也罪不至死,怎么可能使殷朔畏罪成疾?

    为老丞相病逝而伤痛积郁成疾,这更是荒谬。

    他向来无情,对殷姬媱这个亲生妹妹尚且可以舍弃,又会对他的父亲有多少情意?

    玉扶冷声道:“殷朔病逝这件事,可能和农民起义有关系。再派人好好去调查,最好能亲眼看到他的尸首。”

    陈景行一愣,“陛下说和农民起义有关系是何意?”

    “朕怀疑起义军的头领,那个神秘的年轻男子就是殷朔。”

    众臣不禁议论纷纷,一个东灵的当朝首辅获罪假死,再辗转到民间率领农民起义造反?

    此事若是真的,这个人实在不可小觑。

    玉扶看向顾述白,今日早朝上他一直闷闷的,连头都很少抬。只怕那日天云破几句话,还是给他留下了心结。

    散了朝后,玉扶命瑶蓝请他到长生殿说话,瑶蓝还没靠近顾述白,天云破横出来挡在前头。

    瑶蓝一着急,绕过天云破再去找顾述白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天太师,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奉陛下旨意来传顾将军的!”

    “正是知道你奉陛下旨意来传他,我才拦着你。”

    他当先一步朝长生殿方向走去,“现在人已经走了,你想传也传不了了,我跟你回去复命便是。”

    瑶蓝无可奈何,只能跟在他后头,嘴里小声嘟囔道:“都是你害我没找到人,一会儿到陛下跟前你自己认罪,哼。”

    玉扶在殿中等着顾述白,不想进来的是天云破。

    她顿时有些失望。

    “陛下见到臣很不乐意?”

    天云破明知她不乐意还是进了殿,玉扶无奈,“太师来找朕有事?”

    瑶蓝苦着脸跟在后头进来,对着天云破的背指手画脚一通,玉扶大略知道了来龙去脉。

    天云破用眼角余光扫了瑶蓝一眼,瑶蓝立刻躬身退下。

    小丫头还两幅面孔。

    天云破心中暗笑,玉扶身居帝位装得再正经,她身边的最亲信的宫女还是暴露了她少女的本心。

    他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派正色,“上次臣和陛下说的话,陛下还是当耳旁风么?顾述白的心结解不开,所以陛下要妥协了是不是?你是北璃女帝,不再是顾侯府最年幼的妹妹了。”

    玉扶忙道:“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也知道他的心结要他自己打开,我苦苦劝说也无益。可是是我把他们从东灵带到北璃来的,我必须对他们负责。他身为东灵人不愿意有朝一日带兵攻打东灵,有什么错?”

    “他当然没错。”

    天云破笑得讽刺,“有错的是陛下,陛下就不应该封一个东灵人为二品卫将军,不应该让他接管欧阳将军的军营。一个不能为北璃出征效力的将军,陛下却硬要封他高位,这当然是陛下的错。”

    “大胆!”

    瑶蓝立刻站出来斥责天云破,玉扶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看向天云破,“继续说。”

    天云破抿了抿唇,只犹豫了片刻,而后更加不客气道:“我早就说过,顾述白也就只能凭借容貌成为陛下的眷宠,安心在北璃享受富贵便是。他即便有将才,不能得用就同没有一样。”

    这回玉扶的眼光彻底变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天云破,“你这嘴可以再臭一点。”

    天云破一愣,满不在意地撇撇嘴。

    ……

    “好几天了,大哥还是这么闷闷不乐的,难道是为了东灵叛乱之事?”

    顾府中,众人隐约会意了顾述白的症结所在,顾酒歌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进宫问问玉扶到底是怎么回事,商量个办法劝说大哥。”

    众人期待地看着他,“也只能如此了,要是玉扶都没有办法,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夜色渐浓,景色美轮美奂的庭院中,顾述白斜躺在秋千上,双手靠在脑后做枕头。

    满天星辰千年不变,像在墨黑的棋盘上撒了一把白子——

    哗啦啦,随意一笔都是美。

    偶尔有夜风拂过,吹得秋千轻轻摇动,他眼中的星辰便带上了小尾巴。

    顾述白嘴角微翘,忽然明白玉扶为什么那么喜欢荡秋千了。

    院外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顾述白没有抬头便听出来了,那是顾酒歌的脚步声。

    他是来找自己的。

    顾酒歌进院,朝屋子里望了望,竟一处灯火也没有。

    他正纳罕顾述白去了哪里,便听芭蕉树旁一道呼唤,“我在这里。”

    顾酒歌一惊,这才发现秋千上随意地躺着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顾述白。

    “这秋千是玉扶的心爱之物,大哥真是爱屋及乌,竟自己躲在这里荡秋千。”

    “真的挺好玩的,不信你试试。”

    顾述白起身坐好,留了一半的位置给顾酒歌,顾酒歌眉梢微挑,哭笑不得地在他身旁坐下。

    不知是谁一使劲,秋千摇摇晃晃地荡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荡着秋千,这场面怎么想怎么诡异,幸好院中一片黑暗没有点灯。

    顾酒歌想着,慢慢切入正题,“这几日我都在军中练兵,宫里发生的事我才知道。大哥是担心将来要带兵攻打东灵,所以心里难受么?”

    顾述白顿了顿,“你都知道了。”

    顾酒歌微微颔首,仰头靠在秋千架的椅背上,看着满天星辰。

    他和顾述白有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心结,对他此刻的彷徨自然更加明白。

    “大哥,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顾述白望向他,顾酒歌那双桃花眼里盛着漫天繁星的倒影,看起来似醉非醉。

    他轻声道:“还在临安的时候,父亲和弟弟们还没有被抓进监牢的时候,那个时候牢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分白天黑夜对着墙角和牢房里的鼠蚁,我那时最深的感触便是——恨。”

    “我恨宁承治是非不分,听信奸臣之言构陷顾侯府,恨他觊觎玉扶为此不择手段。那时我便在想,就算顾侯府此番磨难能解我能留下一条性命,恐怕我此生也不能再为东灵效忠了。”

    顾述白淡淡笑道:“我被那柄长剑贯穿身体之时,想的也是如此。”

    兄弟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带着苦尽甘来的微笑。

    顾酒歌道:“可当我们上断头台的时候,我又改变了这种想法。不单单是因为父亲在临行前的一番说法,更是因为长街上百姓的拥护和呼唤,是因为那些费尽心思想救我们的人。宁轩,陈阁老和陈出岫父子,季老大人……”

    他笑道:“只要想想还有这些人,我又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宁承治就选择不再忠心?东灵不是他宁承治一个人的东灵,是万千百姓的东灵。我的忠心是为守护百姓而非为了他,那一瞬间我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慷慨赴死。”

    “那绝非什么愚忠,而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大义。”

    顾述白心中一震,“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让你现在带兵去攻打东灵,你也不会愿意?”

    “恰恰相反。”

    顾酒歌坐直了身子,脚尖碰到地上,摇摇晃晃的秋千一下子停了下来。

    ------题外话------

    又要跟大家请假了。

    腰和腿疼了四五天,本来以为是睡觉压着没太在意,结果疼了这么多天都不见好,目前怀疑是腰椎间盘突出。

    疼得生活不能自理,在床上翻个身都疼,只能去医院看了。预约了明天早上,明天更新可能会不准时字数也有可能少,具体的情况看医生怎么安排治疗吧。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