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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破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瑶蓝见状忙道:“多亏太师去御书房发现陛下身体不适,才送她回来的。”
顾寒陌便没再说什么,二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玉扶醒来。
寝殿中静得可怕,瑶蓝这几个做错的事的正在内疚,举动也小心翼翼的,唯恐吵着玉扶休息。
天云破和顾寒陌互相看不对眼,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气氛尴尬而又古怪。
只有玉扶的呼吸声轻而浅,伴着时不时的呓语,众人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药来了,扶陛下起来喝了吧。”
瑶蓝这话是朝怜碧说的,可天云破和顾寒陌同时站了起来,毫不相让。
怜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始终不敢上前去接瑶蓝手中的药,只得愣愣地看这二位大人想做什么。
“怜碧,去扶陛下起来。”
顾寒陌盯着天云破,话却是对怜碧说的,怜碧到底是顾家出来的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顾寒陌径自接过瑶蓝手中的药碗,坐在床边喂玉扶喝药。
他是玉扶口中的三哥,以这个身份在她身旁,名正言顺。
天云破再不甘心也只得败下阵来,“好好照顾陛下,本官还有朝务,先行一步。”
怜珠福身行礼,“是,太师慢走。”
待天云破的脚步渐渐远离,顾寒陌才舒了一口气,瑶蓝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好了三公子,让我们来喂吧,你看看你都喂到哪里去了?”
顾寒陌低头一看,了不得!药汁都顺着玉扶的脖颈流下来了,简直惨不忍睹。
他不好意思地让开了位置,“我,我第一次给人喂药,没有经验。还是你们来吧!”
瑶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才太师在这里,奴婢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说。唉,要是大公子在这里就好了,他最会照顾人了。”
“是啊,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顾寒陌眉头微蹙,“真正该和天云破在这里争的不是我,应是大哥才对。”
瑶蓝给玉扶擦脸的手忽然一滞,疑惑地看着顾寒陌,“要是大公子在还用争吗?三公子,你有些古怪。”
不仅是顾寒陌有些古怪,瑶蓝现在想想,天云破也十分古怪。
虽然玉扶的身子要紧,可不过是寻常风寒又有月狐和天枢两个医仙关照着,天云破何必急得发那么大脾气?
从前他对玉扶还总是冷言冷语的,怎么现在这么关心她?
瑶蓝虽年少懵懂,综合他们两人的表现细思之下,也隐约有了答案。
顾寒陌道:“你们好好照顾陛下,陛下醒了就派人来通知我。我就在宫里,等陛下醒了再回去。”
瑶蓝点点头,“好,三公子去吧。”
她心中暗想,等玉扶醒了,一定要把这古怪的事情和她说一说……
“阿弥陀佛,总算都走了!”
怜珠松了一口气,怜碧也一脸后怕模样,“是啊,看方才太师和三公子一脸严肃的模样,我还以为这次我们逃不过挨罚了。咱们自从跟着小姐以来就没受过罚,连重话都没听过一句。如今她是陛下咱们是女官反而懈怠,也太对不起陛下了!”
怜珠亦道:“咱们现在跟着陛下地位不同了,大约心也浮躁了,才会由着陛下不顾身子跑出去。今日的事给咱们提个醒倒好,日后定要小心伺候。”
瑶蓝见她们俩这副模样,忙道:“你们也别太担心,其实我觉得吧,太师和三公子方才那么严肃不是怪罪咱们。”
“那是什么?”
怜珠和怜碧凑过头去,一脸听八卦的好奇表情。
瑶蓝正在想着如何组织语句,忽听床上的玉扶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瑶蓝,我嘴里苦。”
瑶蓝吓了一跳,“哎呀,糟糕,忘了给陛下嘴里放蜜饯了!”
月狐开的这药的确苦的很,玉扶每次喝完都要吃蜜饯,方才因她在睡着瑶蓝便也忘了给她吃蜜饯。
活生生把玉扶苦醒了……
她不禁暗暗懊悔自己粗心大意,玉扶嘴里含着蜜饯总算恢复了些精神,“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什么是不是怪罪你们?”
怜珠和怜碧对视一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都是我们不好,纵着陛下病体未愈就跑了出去。”
玉扶睁开眼睛看她们,看到她们身后的多宝格架子底下摆着一只细颈天鹅瓶,瓶中插着几枝精神的红梅。
她笑着指了指,“不是说叫你们打理红梅便是了么?我跑出去是我自己不好,怪不着你们。我记得是太师把我送回来的吧,他责骂你们了?”
怜珠和怜碧齐齐摇头,瑶蓝一手点着自己,“骂的是我。”
玉扶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别理会他。你们都是御前的人,还用在意一个臣子的责骂吗?有我在,他不能对你们怎么样。”
说着便让怜珠和怜碧起来,又叫她们把插着红梅的细颈瓶挪到跟前来观赏,顺便把苦药的气味冲散。
瑶蓝替她掖掖被角,“对了,方才三公子也来了,还喂陛下喝了药。说是陛下醒了就派人去告诉他,他等你醒了再出宫。”
说罢叫殿外的一个小太监去通知顾寒陌,又回来重新坐在玉扶床前。
玉扶道:“三哥喂我喝的药?”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下巴的地方,终于在脖子上摸到了一丝粘腻之感。
瑶蓝偷笑,“三公子已经很尽力了。”
“我知道。”
玉扶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觉得像顾寒陌那样的人会亲手喂人喝药,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瑶蓝道:“对了,有件事要告诉陛下……”
她把方才天云破和顾寒陌都在这里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玉扶越听越觉得古怪,听到最后沉默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道:“你说三哥不搭理太师,还跟他硬顶着吗?不会啊,三哥不是脾气这么冲动的人,一向都是太师对兄长们冷言冷语的,兄长们一向退让,为何今日三哥会这样?是不是你看错了?”
“没看错,绝对没看错!”
瑶蓝斩钉截铁,心道玉扶怎么还不明白,“陛下想想,三公子不会喂药为什么硬要抢着给你喂药?他一喂药,太师就气得走了。”
“为什么?”
瑶蓝一急,“因为三公子怕你被太师抢走啊,他是在替大公子守着你呢!你不知道刚才太师抱着你冲进来的时候样子多吓人,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从未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要不是关心陛下,他怎会如此?”
玉扶:“……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师喜欢我?”
瑶蓝用力点头,毫无疑问。
玉扶不禁扶额,“为什么每次都是由旁人告诉我谁对我有意,可我自己一点儿也不知情?从前是大哥哥和二哥他们便罢了,如今连你个小丫头都比我懂了?”
玉扶不信,瑶蓝和自己同岁,却比自己更加孩子气。
男女之情这种事,自己都没察觉,瑶蓝是如何察觉到的?
瑶蓝有些得意,“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陛下近来一心扑在政事上,你都好几个月没见到大公子了。心里记挂着他,哪里看得出旁人的心意?”
说她胖还喘上了。
玉扶仍旧不相信,天云破是曾经和她提过联姻之事,不过那是她尚未回北璃之时,目的也并非是喜欢她想娶她,只是为了巩固北璃的政权。
她曾以“立侧室”来戏耍天云破,直把他弄得脸红溃败而逃,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待要把这些话同瑶蓝说,只见顾寒陌从殿外走了进来。
“玉扶,你醒了?”
玉扶坐在床上朝他笑,“三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大师姐的药有奇效,喝了就会好的。”
顾寒陌见她精神尚好,总算放心,“没事就好,这事还不敢传回府里,要是知道你病势反复,旁人不说,二嫂头一个着急。”
“嘘!”
玉扶忙道:“姬媱身怀有孕,这点小事就别告诉她了,免得伤了胎气。还有四哥他们也别告诉,免得大家担心。”
顾寒陌无奈道:“知道大家会担心,你怎么还不小心些?今日是天云破在御书房发现了你,否则还不知要如何收场。这几日你都不许出长生殿了,有什么要紧事就把大人们叫来说,不必跑去御书房那样麻烦。”
“是是是。”
玉扶满口答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口是心非,顾寒陌道:“御林军就在外头护卫着,若见着你出去他们必是要来报我的,你可别骗我。”
玉扶一时语塞,不禁打量了顾寒陌一眼,心道一向耿直的三哥也学机灵了。
她蒙混不过,想到瑶蓝方才的话,又道:“听瑶蓝说,三哥和太师之间好像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寒陌看了瑶蓝一眼,瑶蓝识趣地退下,顺道把怜珠和怜碧也带了出去。
殿中只剩顾寒陌和玉扶两人,他思忖半日,鼓起勇气,“玉扶,有些话本不该在你病中说,有些事,或许我也没有资格插手,可……”
“三哥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什么资格不资格的?”
玉扶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顾寒陌心中稍安,微微点头,“那我就直说了,这件事不说出来我心里总也安定不了,日夜悬心。大哥不在京中,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对天云破是什么意思?”
玉扶一愣,“什么意思?”
顾寒陌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的意思是,他喜欢你,你喜不喜欢他?哪怕是一丝喜欢?”
玉扶:“……”
顾寒陌直勾勾看着她,一副非要她回答不可的神情。
玉扶无奈,“怎么连三哥也说他喜欢我?”
他立刻紧张起来,“还有谁说了?天云破?”
“不是不是,是瑶蓝说的。”
玉扶忙解释道:“三哥,你别多心了。我和大哥哥已经定了亲,怎么会喜欢旁人呢?天云破是当朝太师,他的才能有目共睹,我和他时常在一处不过商议政事罢了。”
顾寒陌道:“你是拿他当太师,他可不是只拿你当陛下。他已经在我面前承认了,就是对你有意。我告诫他你与大哥已有婚约,他却说北璃民风开放,男未婚女未嫁他有权追求你,气得我无话可说。”
玉扶沉默片刻,心道瑶蓝说的原来是真的。
天云破对她有意,这对她来说可比当初的宁承治或是殷朔更加麻烦。
她可以躲着宁承治和殷朔不见,却不能躲着天云破,他身为太师是文武百官之首,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真是伤脑筋。
顾寒陌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身子又有不适,便起身道:“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了。”
……
“关于新吏考核的折子,朕都已经看过了,今科选拔的文武进士都十分优秀。这不仅要归功于考核之人的谨慎,也归功于诸位爱卿身居高位起的榜样作用。”
长生殿中,玉扶半坐在榻上,天云破等众臣在下首坐着,看着年轻的女君手捧奏折,一本正经地同他们说话。
听到她话中的夸赞,众人齐齐拱手,“陛下谬赞,这也得归功于陛下的识人之明。”
玉扶抬起头来,掩口轻咳了一声,“今冬寒冷,听闻东灵那边也比往年更冷一些。军中的冬衣、炭火和粮草定要准备充足,我们的将士远在东灵本就不便,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缺衣少食。”
天云破道:“此事臣一直监督着兵部和户部办理,粮草运输的线路十分安稳,陛下放心。”
玉扶点点头,待要说什么,天云破又道:“陛下今年才回到北璃,想来不习惯北璃的寒冷气候。龙体要紧,琐碎之事就交给臣等料理吧。”
她笑了笑,“太师办事朕自然放心,只是既然身居此位,有些事情不亲自了解难免不放心。尤其是东灵那一边,这场仗眼看就要胶着到年后了。”
欧阳骐的刀口已然痊愈,回到了朝中,他朝玉扶拱手道:“陛下,东灵的战势极好,不必太过担心。顾将军对形势的判断十分精确,起义军那群乌合之众不过仗着人多势众,其实战力根本不堪。东灵朝廷节节退败是因为没有好的主将带领,加上将士们对昏君也多有不满导致的。如今我北璃大军在,起义军早就不复往昔破竹之势。”
包太傅不由笑道:“欧阳将军在家养伤,倒是一刻不忘关注战场的情形。怎么,难道你还想亲自去东灵不成?”
欧阳骐也笑了,“我倒是想去,可人家顾将军已经打下东灵几乎半壁江山了,我这个时候去人家不议论我抢功劳吗?”
说罢看向玉扶,“臣自问亲自去也不会做得比顾家军更好,就请陛下容臣偷个懒,在京城好好过个年,迎候顾将军凯旋吧!”
众人都听得出来,欧阳骐这是有意让顾述白展才,不愿意分他的功劳。
张九阙忽然道:“陛下过了这个年就十五了吧?是到及笄之年了。”
他这话说得突然,细想想也不突然,言下之意玉扶已到了成婚的年纪,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从前包太傅等人不提,是对顾述白还有疑虑,明知玉扶和他有婚约却未能完全信任这个从东灵来的人。
如今眼见顾述白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又在此次大战中为北璃立下汗马功劳,这份疑虑便渐渐打消了。
诸位大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论辈分都是玉扶的父辈或是祖辈,此刻不由产生一种为自家子孙操心婚事的感觉,面上带着慈祥笑容。
唯有天云破脸色不算好看。
玉扶知道众人想的是什么,她看了天云破一眼,而后淡淡道:“嗯,朕已决定,待顾将军凯旋归来便正式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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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扶(对天云破):看我拒绝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