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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繁华的长街上,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子戴着斗笠,看起来一副江湖人打扮。
在天子脚下,这样的装扮比一身绫罗绸缎更引人注目。来往行人不由多看他们一眼,却见两人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位大叔,麻烦问个路。”
其中个子稍矮一些的那个随手抓住一个路人,声音低沉得怪异,“请问往返乡在哪?不是说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吗?”
路人大叔打量了眼前人一眼,“他”戴着厚重的斗笠,叫人实在打量不出什么来,倒是一双手很挺嫩的。
大叔不由生出轻蔑之意。
一个江湖人手这样嫩,一看武艺就不怎么样,跑到京城一来就想着去往返乡,可见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他的口气轻佻,慢悠悠道:“往返乡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能摆在大马路上给你们看么?再有名,那也只是青楼!”
瑶蓝头皮发紧,心道这大叔还摆起派头来了,忙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给他,“麻烦大叔指个路,我们还有要事。”
要事?
色急吧!
大叔的眼睛又在一旁不说话的男子身上掠过,一掂手里的银子,不得了,这两个江湖人出手还挺阔绰的。
他面上的轻蔑之色顿时转为笑容,“这简单,看见那个巷子没有?就在里头。”
他把手一指,原来所谓往返乡的确是在京城最热闹的街上,不过自然不是在明面上,而是在巷子里。
瑶蓝朝那大叔道了谢,拉着玉扶朝那巷子里去,边走边道:“陛下,咱们一会儿进去还要这副打扮吗?会不会太奇怪了?”
玉扶也无可奈何,声音从斗笠底下传出,带着刻意为之的低沉,“那有什么办法?要是把脸露出来,是你长得像男人还是我长得像男人呢?”
北璃民风开放,女子招摇过市不算稀奇,可跑来往返乡这种地方定要被视为异类。
她们为了把脸遮住,只能扮做江湖人。
见瑶蓝一脸担忧,玉扶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瑶蓝立刻欢喜起来。
前头一处地方客似云来,比玉膳楼还要热闹。
尚未靠近,便闻得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站在门外揽客的几个女子莺声燕语,声音娇软得让人浑身酥麻。
玉扶二人尚未靠近,已有眼尖的女子瞧见她们腰上鼓鼓囊囊的荷包,扭着身子迎了上来。
尚未贴近,瑶蓝飞快伸出一手,上头是一块不小的硬锭子。
“给我们找一个雅间喝酒说话,没叫你们都别过来。”
她的声音压得十分低沉,面前的女子一愣,下意识接过她手里的银子,脑子却还没转过弯来。
哪有人跑来青楼不为找姑娘、就为喝酒说话的?
要喝酒说话何不去酒楼?
往返乡到底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连站在门口迎客的姑娘都有些见识,见她二人是江湖打扮便不再多问,想着他们或许有什么密事要谈。
来往返乡掩人耳目谈些不为人知之事的朝中要员她们见多了,如今见到两个江湖人士,也不算奇怪。
“好,二位客官随我来,楼上请!”
收了银子的女子陪着笑脸送她们进去,说着话时还顺带在瑶蓝手上摸了一把,忽然触电似的缩回手来。
这男人的手比她的还细还滑!
她一时觉着怪异,瑶蓝比她更加难受,被女人揩了油后背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再看那揩油的姑娘看她的目光,瑶蓝唯恐露了馅。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手里举着一块比方才更大的银子,“姑娘,拿了银子就好好收着,把银子折腾没了事小,把命折腾没了事大。”
玉扶的声音从斗笠底下传出,为了更像男子的声音而压得十分低沉,听在女子耳中阴森可怕,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女子忙忙点头,领他们到了二楼一处包间便退下去了。
瑶蓝上前把包间的门叉好,转身朝玉扶点点头,玉扶这才松懈下来把斗笠取下,大口舒气。
“这斗笠虽能遮面,可有些影响呼吸。”
“谁说不是呢?”
瑶蓝也取下斗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太吓人了,要是被这里的人发现我们两是女子,那可就糟糕了!”
“我倒不担心这一点。”
玉扶透过包间另一侧的窗子朝外看,“我只担心被人发现,堂堂北璃女君跑到青楼来,那才是被人笑话几辈子的故事。”
还没被人发现,瑶蓝自己倒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啊,这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玉扶白她一眼,忽然发现窗外的异动。
“奇怪,对面那个包间就我看的这么一会儿,已经进去七八个人了,都是青年男子。一个屋子这么多人,不嫌挤得慌么?”
瑶蓝也凑上来看,对面那个包间人影幢幢,岂止是七八个,看起来至少有十几个人。
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不好的景象,“难道有些人口味如此特别,喜欢十几个人一起……”
玉扶眉梢一挑回头看她,“瑶蓝,你学坏了。”
这话明明是当初顾述白说她的,她又拿来说瑶蓝,瑶蓝一脸委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谁是朱谁是墨,谁离她最近?
玉扶无暇想这些,只顾盯着对面,“走,咱们过去看看,那边到底在干什么。”
她隐约从方才那些进去的青年公子中看到熟悉的脸,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更想不起他们究竟是谁。
要想找到顾述白,她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如去对面碰碰运气。
瑶蓝忙把斗笠戴起来,整张脸糊在斗笠的黑纱下头,“咱们俩这样过去,会不会引人注目啊?”
玉扶胸有成竹,“外头的人再注目又有什么用?屋子里头的人看不见咱们就成了。”
说的也是。
两人趁着外头人不注意,溜出包间朝对面去,玉扶忽然听见瑶蓝大呼一声。
原来她跟在玉扶身后走,没调整好斗笠的形状,一时遮住了眼睛没看到路,撞到一个男人身上。
“你怎么走路的?”
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抬头看到瑶蓝个子不高,还一身粗布麻衣的江湖打扮,顿时不客气地大骂一声。
原本只是小事,可方才瑶蓝那一声惊呼,忘了掩饰她本来的声音。
玉扶心中暗道不好,果然有看热闹的好事者道:“这好像是个姑娘啊,方才惊叫的时候声音挺细的,怎么打扮成男人样子?”
醉汉听见这话起了兴致,狐疑地盯着瑶蓝,瑶蓝想起玉扶说过的银子策略,忙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递给那醉汉——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很多事都能不开口就摆平。
可惜那醉汉不是青楼姑娘,来这里消遣的人都不缺银子,何况他的好奇心已经被激起,这会儿就想知道眼前人是男是女。
瑶蓝一时不防备,被那醉汉掀了斗笠,原本就没戴好的斗笠一掀即飞,瑶蓝吓得捂住自己的脸。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众人都看清了她女子的面容。
醉汉笑着上前,玉扶一抬手拦住了他,“这是在下的夫人,江湖女儿不拘小节,想来这京城最有名的往返乡瞧一瞧,还请这位大人不要和她计较。”
方才玉扶一直没有开口,便是觉得眼前男子十分眼熟,细看才发现这是翰林院的一个低阶小官。
他职位虽低,可翰林院是时常能在御前的机构,故而玉扶认得他的模样。
醉汉被她这么一说,立时站正了身子整整衣领,“算你有眼光,认得出本官是朝廷官员。看在她是个女子的份上,本官也不和她计较了。”
瑶蓝松了一口气,走到玉扶身旁待要离开,忽听醉汉又道:“本官只和你这个做人丈夫的计较。你说,你夫人撞到本官该怎么赔偿?”
一个朝廷命官,喝多了酒就这么无事生非,玉扶也算开了眼界。
再看身旁众人,多半都站在那醉汉那一边,无非是因为听说他是朝廷官员,所以不敢得罪他。
先敬罗衣后敬人是人间常事,玉扶打从出生起就金尊玉贵被人捧在手心,还是头一次体会这种感觉。
她不恼反笑,“大人想要多少赔偿?”
醉汉竖起一根粗壮的手指,玉扶笑道:“一千两?”
周围响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醉汉的酒也被她吓得醒了大半。
他只想说一百两,没想到眼前这个江湖人这么阔绰,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
该不会是什么江湖大帮派的掌事人吧?
醉汉揉了揉眼睛,确认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普通布料,很快道:“你诓我吧?你能有一千两银子?”
眼见周围因为“一千两银子”而聚集来的看客越来越多,玉扶忽然想起今日来这里的正经事,不愿与醉汉纠缠。
她凑到醉汉面前,揭开斗笠一角,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李大人,明日早朝后到御书房来,朕给你那一千两银子。”
李大人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脸惊恐地望着玉扶,后者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斗笠。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他绝对没看错,眼前人就是陛下!
怪不得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臣……”
李大人说着忙要下跪行礼,玉扶上前一步,气势凛冽,“好了,说好给你一千两绝不食言,明日就命人送到你府上,快走吧!”
李大人自然不敢奢望这一千两,可想到玉扶易装到往返乡来,一定有要事要办不想暴露身份,他若揭穿她的身份才会死得很难看。
念及此处忙拱手行礼,飞快朝楼下奔去。
有与他熟悉的客人哈哈大笑,“李大人一向这么胆小怕事,想来这两个江湖人不是普通来头,把他吓成这样。要我说再来头怎么厉害也是江湖白衣,有什么可怕的?瞧他跟老鼠见了猫,大臣见了陛下似的!”
这话逗得在场之人哈哈大笑,瑶蓝差点也忍不住笑起来,顾及那笑话的主人公就在面前,这才勉强忍住。
玉扶好一会儿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忽然扭头朝瑶蓝道:“什么叫老鼠见了猫、大臣见了陛下,我很吓人?”
瑶蓝忙摇头,“不是吓人,是说陛下天威慑人。陛下美貌又仁德,对包太傅一家百般抚恤,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那么好,对严铮这样的下属部将也极尽恩典……怎么会吓人呢?”
玉扶听了这话才好些,朝她招招手,两人顺利地到了她们关注的那个包间外头。
里头说话声隐约传来。
“陛下对这次户部的事情十分关注,除了薛璧几个贪污受贿的要严惩,那些通过薛璧和吏部花银子买到官职的人,陛下也不会纵容。”
男子的声音有些陌生,玉扶听不出是谁。
屋子里头顿时沉默起来,有隐约的酒杯轻叩声,还有衣料的摩擦声,似乎众人都在尴尬地等待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破沉寂,“可是咱们这些去岁的进士,在朝中任职还不到一年,担任的职务都不紧要。当然,除了顾寒陌顾大统领,和黎明黎副统领那些武举的人才身担要职之外,我们这些文举的,最高也就一个四品而已!”
那个四品的是文举状元,如今在翰林院历练,是玉扶十分看重的人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就算咱们之中有人通过花钱使了点手段,不过是七品变六品,这点小事陛下也不放过吗?”
“是啊,老实和你们说吧,我就不信谁家里有点钱的没参与这次的事情!大家都是年轻人,谁甘心窝在那低微的位置上?”
玉扶听着里头的交谈,气得轻哼一声,“听见没有,这群好大喜功的人。年纪轻轻才刚刚入仕,就想着一步登天平步青云,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的人的确有,可需要展现出非凡的才能,饶是如此还有可能遭受怀疑和猜忌。
比如顾述白。
瑶蓝忽然想到顾述白,也轻声道:“陛下,这里头好像没有大公子的声音,咱们还继续听吗?”
“自然要听。”
这些人商讨的是她目前最关心的事情,顾述白他们跑来往返乡,想必也和此事有关,她自然要听。
接着,里头传来一阵暧昧的笑声,颇有心照不宣之意。
能来往返乡消遣的人,家中自然都有些钱财,知道薛璧这条门路谁肯落后?
只怕屋里这些人,大部分都有参与。
此时,那个一开始听到的声音道:“是这个道理,不过接下来陛下要清算,问题可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我老实告诉你们一句吧,其实我已经主动自首承认我向薛璧行贿了。”
“什么?!”
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人愤愤道:“原以为大家是同病相怜来想办法的,原来你是来套我们话的?你想拿我们去给你自首立功是不是?”
“诸位冷静点。若我真的有此心,怎么会单枪匹马地来呢?早就请大理寺派差役和我一起来捉拿各位了。”
里头激奋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些,那人继续道:“我是好意来和诸位分享我解决这件事的法子,我可以自首坦白从宽,你们自然也可以。”
众人听了这话都蠢蠢欲动,“你方才不是还说陛下要严惩么?怎么这会儿又说可以坦白从宽了?”
那人道:“这要看情节轻重缓急。我是听顾大统领说的,去岁考科举的时候我和他有些交情。他说陛下要严惩那些情节严重、主动行贿的,但情节较轻被威逼利诱的,可以从轻发落。你们想想,把大家都发落了,朝廷的新生力量不就少了大半么?陛下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众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我!我就是!是薛璧手底下的人主动来找我的,要是不给钱就说我是不给薛尚书面子,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我也是!我只给了一万两银子,而且让他不必给我调动官职,这纯粹是为了不想惹事孝敬他的,我这样应该也可以从轻发落吧?”
玉扶在窗外听着,不由轻哼一声,心想什么从轻发落——
她可从来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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