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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盈光原本不姓夏, 是被夏家“收养”后改的姓氏, 和李寅猜想的差不多,她出身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住学校提供的公寓。
李寅还通过一些途径,拿到了夏盈光小时候的照片,不过只有一两张,但也有她父母的照片。在小的时候, 夏盈光是非常聪明的, 她学什么都快, 尤其喜欢钢琴,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天赋。
但是自从一场车祸后,她父母双亡了, 她在车祸中撞到了脑袋, 根据医院记录,说是有轻微的脑震荡, 还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 伴随着一些隐性症状。
譬如见到认识的亲戚,不会喊人了, 原本就安静的性格,变得迟钝、愚笨, 反应慢, 学习能力也退步了。
不过, 这些症状都是轻微的, 原本她是有机会修正这些问题的,连医生也说:“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我们院遇到过很多这种事,开导开导,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她被夏聪毅夫妇收养带回家后,他们根本不让她接触外界,不让她读书学习,这才导致她变成现在这样。
李寅是之前是不知道有些事的。
比如夏盈光原本有机会回归正常,却生生被人耽误了——他还以为是出了车祸撞到了脑袋后就这样了。
他登时就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之所以一直没有收拾夏家人,是因为这段时间里,夏聪毅被汪海连累,一直过得苦不堪言,公司股票一路走低,眼看着就要步汪海的后尘了。
他过得苦,李琦这个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一节衣缩食,就更苦了。
至于夏凯飞,夏凯飞在他公司工作。如今快一年过去了,却始终没给他升过职。
给他加了薪,但是每天都让他加班,夏凯飞的部门经理,得了李寅秘书的授意,从来都让夏凯飞干最麻烦的活,且常常都让他重做,横眉冷目地对他说:“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脑子怎么长的!”
这句话每天都说,夏凯飞每天都能听见,刚开始还很有火气,也很不服气,但听多了这种话,在卫生间都能听见同事这么议论:“他怎么进公司的?怎么还没被开除?”
另一同事就道:“你有所不知,咱们部门那个夏,是老总亲戚!”
“哪个老总?”
“还能有哪个?顶头的那位!”
这种话越听越多,夏凯飞也是越挫越勇,偏偏接二连三被打击,而且因为夏聪毅突然也爱这么骂他了,说他没出息。导致他后来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蠢。
但偏偏他还不能辞职,他一说要辞职,夏聪毅就指着他的鼻子狂骂他一通。
不过,他们一家虽然倒霉,但也没到太凄惨的地步。
李寅这次心里是真动了怒气,原先还顾及亲戚关系,但现在,他是一点情面都不想讲。
碰巧,秘书室转接了电话过来道:“李总,中宏建材的夏总找您……还是说您在开会吗?”
夏聪毅的公司叫中宏建材有限公司,由于被汪海拖累,来他家闹过的那个债权人陈朝东,因为知道他跟汪海的关系,也知道他有个上市公司,三番五次来找茬,尽使些流氓招数。
在他出去应酬的时候,给李琦送消息,说他在会所找小姐,李琦气冲冲冲进来,一巴掌呼上女客户的脸。
这类招数数不胜数,导致他接连几个生意都告吹,还赶跑了几个客户,公司陷入窘境。
对方还以自己的保险箱来做威胁,他里面是放了一些重要的文件,一些很私密的东西,譬如公司偷税漏税的账本……这些已经够他被抓进吃几年牢饭了,但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些别的、让他罪加一等的文件。
不过夏聪毅是狡兔三窟,为了安全起见,没有把所有的重要文件都放在一个保险箱里。
而且他的这个保险箱,是有特殊自`爆装置的,他根本不怕这点,但受不了对方这么搅局,扰乱他跟客户谈生意,干扰他赚钱。
夏聪毅知道汪海欠陈朝东两百多万,数目不大,但他要抽出公司的流动资金才能还上——此前,他已经为汪海还了一百万的外债,他怎么可能再给他还两百万的债?
这么一想,让汪子琳跟夏凯飞结婚,就是个错误!
夏聪毅受不了这样的骚扰,心里怒火熊熊,忍无可忍,干脆跟人说了汪海在哪里:“你们找他去!是他汪海欠你们老板钱,又不是我!我们无冤无仇!跟我胡搅蛮缠干什么!”
他一不做二不休,甚至想让汪子琳跟夏凯飞离婚:“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嫁到我们家后,看看我们现在多倒霉?”
李琦也很赞同:“大半年了这肚子也没个动静的。”
汪子琳不同意,忍着没说你们儿子不行,我才巴不得离婚。
她不肯签字,死活赖着不走。
而且有她给汪海通风报信,汪海又跑了,如今,那债主再次找上门来。债主不说话,他有个发言人,是个一米九、满脸横肉的壮汉:“夏聪毅!我知道你保险箱里都有什么!不还钱,不还钱老子搞死你!你等着吧!”
就在几天前,夏凯飞翘班不去公司,在外醉生梦死的时候,又跟一个啤酒妹好上了,那啤酒妹整过容,还有三分像夏盈光,夏凯飞迷她迷得不行。
让人给套了话。
现在,夏聪毅给李寅打电话,也是十万火急,想请他帮帮忙。
不过,李寅已经多次以开会为由,拒绝接听他的电话了。这通电话要是在打不进去,他就打算直接去公司找人了。
让夏聪毅没想到的是,秘书一转接,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按照辈分,夏聪毅是李寅的长辈,但是在工作上,他是不能、也不敢以长辈晚辈来要求李寅的,故而还是点头哈腰地叫:“李总,您终于接我电话了。”
李寅眉头紧皱着,眉宇间萦绕着怒色,他强压怒火,语气很平静地道:“夏总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啊李总,我有个事儿想请您帮忙……”
李寅听完后,不发一言,夏聪毅很忐忑地道:“能不能……?”
他最怕这种突然安静,李寅不说话,他心里头就发慌,而且,他也不想主动把把柄送上去,是因为他在李寅面前人微言轻,对方捏死他太容易了,他才没什么顾忌的。
换句话说,李寅要操纵他这个小小建材公司的生死,是完全用不着拿捏他的把柄的。
他苦笑一声:“李总,就当……是看在盈光的面子上吧,”他咬咬牙,“您再帮我这一次!”
“你保险箱里有什么?能弄死你的证据是吧?要坐几年牢?”他声音非常平静,像是波澜不惊的海面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夏聪毅听他语气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吸口气道:“是……要坐几年牢,您帮帮我,我们好歹是一家人。”
“你放心。”
夏聪毅一听这三个字,当即松了口气。
随即,李寅便道:“我保证你今后十年无忧无虑,因为你得吃十年牢饭。”
他的声音极其冷。
虽然总有人评价李寅狡猾,但实际上,他是个非常光明正大的人。
夏聪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秒后反应过来,身体都发抖了,脸色一阵阵青红交错:“你、你说什么……十年什么……?”
李寅冷笑一声道:“你还有几个保险箱?都仔细看好了,别失窃了。”
他并不知道夏聪毅有多少个保险箱,干了多少脏事,他没那个时间去监控这种小人物,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阵脚大乱,慌不择路下主动告诉他秘密藏在何处。
夏聪毅脸色苍白:“喂?喂!你别吓唬我!喂……嘟嘟嘟……”
电话忙音。
他一下明白过来,李寅还真不是吓唬他,他一向说到做到,但夏聪毅始终想不明白,李寅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自己不是把养女都送给他了吗?
但现在,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他想到李寅在电话里说的话,暗道一声糟糕,除了不给员工交社保和签合同的证据,他藏在保险箱里的还有那个东西!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
——这足够他判无期徒刑了!
但他也知道,李寅在电话里可能是在诈他,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慌,他更不能去看自己的东西还在不在……可是他,要怎么跟李寅那种人斗?
李寅挂断电话,着手开始吩咐下去:“找到汪海;监控夏聪毅,他去什么地方都盯紧了。”
接着,李寅就在秘书略带诧异的目光里,疾步匆匆地按了电梯门,好似有什么非常着急的事般,脸上也是萦绕着罕见的怒意,眼底一片血红,看上去极为可怕。
他让司机把车开到楼下来,下了电梯,坐上车。
夏盈光刚放高考假不久,虽然她没跟普通学生一样在学校里上课,但她的压力一点不必那些普通高考生小。
他看了一眼翟超逸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夏盈光想去看看海,于是她便带着她去了海边。
附近恰巧有个帆船基地,里面停泊有许多的船只、汽艇。
夏盈光想坐船,但是不会游泳,翟超逸认为这有些危险,但她很难拒绝夏盈光的要求,因为她才知道了一点夏盈光的过去,而且她那么努力地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换成任何人,肯定都无法拒绝的。
她也没办法做主,背过身去给李寅打了个电话,询问他。
“坐船出海?”
“嗯,她说自己从没坐过船,想试一次。”
李寅透过车窗,望了一眼天色,这是夏天里阴沉沉的一天,没有阳光,海风凉得彻骨。
夏盈光病刚好,不能吹风。
李寅说:“她没穿外套吗?别让她出海,带她回来。”
翟超逸顿了顿:“我去给她说一声……”
电话没挂断,李寅似能听见刺骨的风声、海浪声。
翟超逸说:“夏小姐,今天风大,可能会有风暴,坐汽艇不安全。改天我们再来吧。”
实际上没风暴这回事,她是这么说来安慰夏盈光的。
夏盈光听见她的话,有些失望,她看见刚刚翟超逸在打电话,心里也知道或许不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帆船基地,看那油蓝色的海,再一扭头,有些沮丧地望着翟超逸道:“是我叔叔不让我去坐船的吗?”
“不是,今天天气不适合……”
翟超逸话还没说完,夏盈光就摇摇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黯淡着:“我知道了,Anne,走吧,我们回家去吧,对了,我想吃街口夜市的煎饼果子,你带我去买吧,你别告诉他。”
李寅不太喜欢让她吃路边摊。
他在电话里全听见了。
他摇下了车窗,再一次望向天空,发现天色也并非是那么的糟糕。
翟超逸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没挂电话,她不知道李寅是不是听见了,但决定装傻:“我们现在打算回家去了,她放弃出海……”
“附近有卖场吗,带她去买个外套先穿上,出海风大,可能会冷。”
翟超逸眼睛微不可查地有些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
李寅有条不紊地道:“买了外套就在帆船中心等着,告诉盈光,我半小时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