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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瑾瑜是他的表字, 原本该及冠之日才会取的, 但为彰显圣意恩宠,在他早年继任端王府世子之位时,面前的帝王便亲口御赐。
少年轻勾嘴角:“赶巧罢了,皇伯父您最是知道我的, 平素不喜舞文弄墨,也对那等打打杀杀的不甚敢兴趣,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地玩意儿。”
他下颌一点, 看向那官翎残羽,哼哼道:“我听人说, 西市里头有黑市,什么都能买到,不就去看了眼,谁晓得就撞上了姜家小姑娘。”
说到这, 他似乎想起什么, 眼底眸光软和几分。
永元帝瞥了眼官翎, 将跋扈到没正行的少年表情尽收眼底:“你呀, 让朕说你什么才好,文不成武不就,朕还指望你日后帮朕分忧,你这样的, 朕如何敢交代你事情做?”
息扶黎轻笑了声, 少年人朝气蓬勃, 宛如茁壮小树苗。
他道:“皇伯父, 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姑娘,可乖了,我很喜欢呢。”
永元帝将面目一板,颌下三髯美须轻抖:“胡闹,赶紧将人送回去,不然姜程远告到朕这来,朕可不帮你。”
息扶黎凑过去,上半身趴龙案边,“皇伯父,我是真喜欢酥酥,对了,她小名叫酥酥,乖乖小小的,像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
永元帝龙目一瞪,张嘴就要呵斥。
息扶黎赶紧笑着说:“皇伯父您也别担心,我就是请酥酥在端王府做几天客,过几天就送她回姜家。”
听闻这话,永元帝重重哼了哼:“朕记着你这话了。”
息扶黎将那官翎残羽又推回来:“皇伯父,酥酥在黑市可是受了好些惊吓的,还差点让那胡商掳走,不如这样,您干脆让我去查查,我非得给酥酥报仇回来不可!”
他说的义愤填膺,还将自个公报私仇的决心撂明面上,摆明就是要给酥酥出气,至于查出来的真相他半点不关心。
永元帝眸光微深,他戏谑地捻美须道:“咱们老息家的瑾瑜,什么时候这样仗义了?为个小姑娘都要冲冠一怒了。”
“嘭”息扶黎撩袖子拍案:“皇伯父你是不知道,酥酥哭的可厉害了,刚我来皇伯父这,还好一阵哄,不让我走来着,分明是娇娇的世家小贵女,却在皇伯父眼皮子底下遭这样的罪,这往后谁家贵女还敢出门?”
偏他怎么说都有道理,浑然一副不为大义,只铁了心要给酥酥报仇的冲动模样,叫人半点都不怀疑他的用心。
永元帝目光落在那官翎残羽上,他面无表情,不露喜怒。
息扶黎垂眸,浓密的睫羽掩住琥珀流光。
他两指捻起官翎残羽,状若不在意的道:“哼,要不是发现了这东西,我就直接拿鞭子抽人给酥酥报仇了。”
永元帝似笑非笑,他从息扶黎手上拿到官翎随手搁一边:“皮的你,你要给小姑娘出气可以,但是别太过,不然闹将起来,朕懒得保你。”
这话的意思,便是松口了,任由息扶黎去折腾。
少年凤眸微弯,瑰色薄唇含笑,眉眼灼灼:“我就知道还是皇伯父最好了。”
小辈的刻意讨好,真切而孺慕,让这习惯凡事算计的帝王心头多了几分宽慰,那是他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都不曾感受到过的。
“无法无天的,该叫你父王揍你一回。”永元帝笑骂道。
息扶黎哼了哼,脸上笑意稍减:“他啊,忙着跟继夫人恩恩爱爱,才懒得管我。”
端王府那点子的事,永元帝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不劝慰,只道:“你大哥越尧近日身子骨可有好转?”
息越尧,端王府嫡长子,年长息扶黎四岁,一母同胞,从前最是合适的世子人选。
息扶黎有片刻的怔忡,自打他重生回来,还不曾去看过对方,而记忆里的息越尧早已褪色到面容模糊。
他这会努力去想,却怎么都记不起长兄的相貌。
永元帝一看他表情就晓得他没关心过,当即摇头道:“瑾瑜,越尧和你一母同胞,再是至亲不过,你改多关心关心他。”
息扶黎淡淡应了声,他今个目的达到,便不想再多呆。
“皇伯父,我担心酥酥,先走一步,改天再带酥酥来看您。”说完这话,他也不给永元帝拒绝的机会,颇为失礼地蹿出含宸殿,几步就走来不见。
永元帝默默收回目光,整个殿中再无旁人,他才朝虚空处冷喝一声:“暗一,给朕将这官翎主人查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殿内暗影绰绰的一角,传来唱喏声,那声音虚无缥缈,半点不真切,竟是连身形也是不可见的。
却说息扶黎一路出了含宸殿,待走到四下无人的园子里,少年脸上顷刻冷凝成一片。
热烈的日光铺陈在少年鸦发之上,叠染金黄,却暖不进那双琥珀眸光深处。
“哼!”少年冷笑一声,薄唇带出惯常的讥诮,转身远眺含宸殿的方向,表情高深莫测,晦涩难当。
他心下想着黑市和胡商的事,两者看似毫无关联,然这背后,势力交错,蛛网连接,上至皇亲勋贵,下至王公大臣,都有人掺和其中,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好查探。
若不是他未卜先知往后十几年,怕也是根本想不到这等事的背后,竟是藏着任谁都想不到的毒蛇!
息扶黎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底阴翳,眸光冰寒。
他步伐跨的很大,宽袖生风,鸦发逶迤,那身气势迫人,让人压根不敢直视。
他转过山蔷薇花墙,袍裾掠过国色牡丹,此等五月美景,入不了他眼半分。
待他嗅到潮湿水汽,听闻水流叮咚之声,脚步一转,见着金铃雨亭——
“酥酥,你给本公主当伴读吧,点心管够哦!”
黑暗里,没有人回答她,周遭尽是死一般的安静。
片刻后,有窸窸窣窣的微末动静传来,像是某种动物爬行的声音。
姜阮死死抓着小裙裾,抿着小嘴巴,眼圈红红的,怕得快要哭出来。
然而,她硬是生生憋忍着,在那声音越发近了后,还连忙伸手捂住嘴巴,连呼吸都轻了。
大黎黎,酥酥害怕……
终于,那窸窣的声音倏地消失,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点冰冷的滑腻就摸上了她的脚踝。
“大黎黎!”小姑娘再忍不住,眼泪唰的就飚了出来,小短腿胡乱踢着,翻身爬起来就慌不择路地闷头乱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埋头就撞进了一片温热,头顶想起隐忍的闷哼声,接着她就被人拽住了手腕子。
“怪物走开!酥酥要叫大黎黎打你们了呀!”小姑娘越发慌乱了,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才越发叫她害怕。
“姜酥酥,是我!”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
“嗤啦”一声,火焰跳跃,扑腾的火把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熟悉的少年手里。
小姑娘睫毛上还挂着泪,小鼻子红通通的,白嫩嫩的小脸像雪一样惨白,害怕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可怜极了。
“大黎黎!”她呜咽喊了声,死命扒着少年的腿蹭蹭往上爬,爬到他月匈口位置,两条小短腿盘他月要上,藕节小手臂还紧紧搂着他脖子,一个劲得往他怀里拱。
息扶黎皱起眉头,单手兜着小孩儿肉肉的小屁股,免得她掉下去。
“吵死人了,不准哭。”少年低喝了一声。
小姑娘趴他怀里呜呜地拼命摇头,她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如此才能有点滴安心。
一时半会小孩儿安静不下来,息扶黎也就作罢,他举起火把往周遭一晃,当即表情一愣。
“公子,如何了?”后头的伏虎带着三两侍卫,举着火把随后进来。
晕黄的火光下,黑暗退去,映照出一室的光影婆娑,以及七八名被锁在铁笼子里的小姑娘。
伏虎也是一愣,有侍卫机灵,赶紧寻了这暗室灯火,挨个点上。
随着光亮大彻,暗室中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
息扶黎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孩儿身子发僵,他安抚地拍了拍她背脊,斜眼看过去,就见一四肢绑着拇指粗细布绳的小姑娘像狗一样的仓皇爬向角落。
“伏虎,救人。”息扶黎冷冷的道。
伏虎应喏一声,和侍卫收了刀剑,尽量放柔表情,缓缓靠近那些被囚禁的小姑娘。
这间暗室远比上面的酒肆后院要大的多,且从布置来看,已经挖了有些年头。
那些小姑娘,约莫都是五到七岁的年纪,像对待畜牲一样分别被锁在铁笼子里,铁笼子在被悬空吊着,唯有那四肢爬行的小姑娘是稍微自由一点的。
尽管伏虎等人已经尽可能收敛了锋芒,但一靠近那些铁笼子,里头的小姑娘仍旧怕的缩成一团。
息扶黎扫视一圈,他抬脚就往暗室深处去,走进去了才发现,暗室三面墙壁上,皆开着不起眼的小门。
他抬脚就踹,火把光亮随着他的动作逼退黑暗,隐约能见小门里头是更小的密室。
息扶黎凝神微嗅,他忽然道:“火把来。”
伏虎举着火把往前一送——
猝不及防!
阴秽十字形架子上,衣不蔽体的小姑娘被绑在上头,娇嫩如花苞的小孩肤色发青,显然是才死去没几日。
能看出,小姑娘是很受了一番折腾才去的。
“畜牲!”伏虎咬着牙咒骂了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将那胡商碎尸万段。
息扶黎面容冷然,火把闪耀的光亮投射在他脸沿,映出一半亮泽,一半晦暗,以高挺的鼻梁为分界线,好似他整个人一半仙一半魔,邪佞非常。
“收集证据,”少年口吻无波,仿佛眼前的一幕也不能动摇他半分心思,“还有,切莫让那杂碎死了,本世子要他活着。”
活着,生不如死!
少年紧了紧怀里还在打哭嗝的小姑娘,他只要一想到这未来的福瑞,上辈子竟也是受过这样的磨难,心尖就像被谁掐住了一样,愤怒又暴虐。
此等罄竹难书的虐行,不用少年吩咐,伏虎自发就心细如发的安排起来。
这样污秽的地方,息扶黎不想姜阮看到,他抬手掌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将之按到自个怀里,旋身就出暗室。
当站在温暖的日光下之后,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料染上肌骨,息扶黎才低声对怀里的小姑娘道:“好了,没事了。”
小姑娘蹭着他衣襟,拱了又拱,哼哼唧唧的撒娇,就是不肯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