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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端王世子究竟想做甚?”姜程远思量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姜阮要不回来, 差去照顾小姑娘的奶娘和婢女也被赶了,还在明知道姜阮身份的情况下, 留奴隶书契, 这些种种着实让人想不通。
姜玉珏面无表情,他坐在姜程远对面, 背脊笔挺, 手搁膝盖袍裾上,端庄又君子。
“父亲, 不管端王世子想做什么,我们都不能任由酥酥留在端王府。”姜玉珏斩钉截铁的道。
姜程远点头:“自然是的,酥酥是姜家女儿, 哪有莫名其妙住在别人家的道理。”
听闻这话, 姜玉珏松了口气:“父亲, 端王世子向来跋扈恣意, 最是任性妄为, 不是纨绔子弟胜似纨绔子弟,儿子以为他对酥酥约莫只是一时新鲜, 等过些时日,儿子再上门要人。”
话是这样说, 但姜程远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摇头沉吟道:“玉珏, 你要明白, 亲王世子, 往后要继任爵位, 勋贵之后,再是跋扈任性,那也是心明如镜的,不然何以亲王之中,唯有端王府荣耀到今天?”
当今天子,多年之前继任大统之时,也是好一番的腥风血雨,就是二十年前,京城的皇族亲王,那都还有三五人,可如今,还留存的不过就端王府一家。
这其中端倪,不足为外人道矣。
姜程远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端王世子若是还不放人,不然为父还是去见一见端王,实在不行,参到陛下面前,为父也是在所不惜。”
闻言,姜玉珏摇头:“父亲不可,酥酥被卖到黑市的事,明非脱不了干系,此事闹开,头一个要问责的人就是明非。”
说到这,姜玉珏顿了顿又说:“儿子听闻,端王世子将黑市那帮人下了京兆尹大狱,还责令京兆尹顾徊岸秉公处理,若是深究,明非怕是……”
剩下的话,姜玉珏没有说完,但姜程远已经懂了。
他咬牙,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个混账东西!让他跪几天祖祠都是轻的。”
姜玉珏垂下眼睑,剑眉星目的少年俊逸如翠竹,十分有气度。
“父亲,明非今年十岁,不算年幼,儿子想将他带去书院,先行熏陶品性,明年参加书院的入学开试,他若不厌文喜武,那就入书院的武科,总好过整日在府里,让有心人唆使教坏了。”
这有心人指的谁,不言而喻。
本身整个姜府,就只有三房,除却姜程远的大房,下面还有二房和庶出的三房,姜家也是一大家子,不曾分家。
多年以来,姜家一直以大房马首是瞻,但时日久了,谁能还没点旁的心思。
姜程远叹息一声,摆手道:“你自己决定吧,你做事,为父甚放心。”
两父子正说话间,姜程远长随苦雨轻推开书房门牖,侧身让端着一盅紫砂盘云沙罐的云娘走进来。
云娘穿着一身青缎子珍珠扣对襟旋裳,绾倾髻,斜插白玉兰簪,艳色又清媚。
她似乎没想到姜玉珏也在,愣了下,讪笑道:“原来玉珏也在,我炖了点天麻乳鸽汤,你也尝一盏,喝了对身子好。”
姜玉珏眼底漠然,冷淡拒绝道:“不用。”
云娘无措地看向姜程远。
姜程远拍了拍她手,将姜阮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安慰道:“云娘莫担心,酥酥那般讨人喜欢,世子定然也是极为喜欢她,过几日玉珏就能将人接回来。”
云娘揉着帕子,略施薄粉的脸上泛起轻愁,她咬唇,期期艾艾的道:“老爷,世子能看上酥酥,那是酥酥的造化,端王府那可是亲王勋贵,不若……不若就算了。”
这话方一落,姜玉珏目光锋锐地扫过去,不等姜程远开口,他率先字字如冰的道:“算了?何谓算了?碍于权势,就将酥酥当做玩物送予他人?”
云娘面色发白,后退好几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程远眼底的柔和淡去几分:“云娘,我姜家好歹也是簪缨之家,酥酥一事,你莫操心了,有我和玉珏在。”
“老爷,我不……”云娘慌忙想挽回解释几句。
但姜玉珏霍然起身,他长身而立,带起厚重的压迫感:“父亲,儿子早前在白鹭书院的女舍那边请好了启蒙先生,等酥酥一回来,儿子就带她去先见见先生。”
姜程远怔然,显然没料到大儿子这一回竟然铁心要将姜明非和酥酥一并带去书院。
他看了云娘,面容有疲惫地摆手道:“你安排就是。”
姜玉珏点了点头,看也不看云娘一眼,直接旋身离开。
云娘瞧着姜玉珏离去,她捻起帕子,轻轻揉了揉眼角,意味不明的道:“老爷,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酥酥今年五岁,再有几年就能相看人家,送她去书院合适么?”
刚刚呷了口天麻乳鸽汤的姜程远顿觉整盏汤都索然无味起来,他默默放下小盏,斟酌片刻才说:“云娘,如今你是我姜家大房主母,不是从前孤苦无依的寡妇,酥酥也不是没有父兄撑腰的小可怜。”
云娘眼角红艳一点:“老爷,我知晓,是你给了我和酥酥一个家。”
半年前,姜程远因公下扬州,在座细雨蒙蒙的小镇子里遇见的云娘母子,他当时第一眼惊艳于云娘的貌美,第二眼便瞅见了酥酥。
小姑娘奶气的很,默默望着你的时候,能让人整颗心都化了。
他发妻早逝,膝下唯有两子,做梦都想要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故而才有续弦再娶一事,酥酥也就顺理成章记在他名下,成了姜家长房唯一的小姑娘。
小姑娘确实乖巧绵软的很,也甚是讨人喜欢,虽然小姑娘不大会笑,也没有旁的小孩儿活泼灵动,但姜程远仍旧拿出所有的父爱来疼这个继女。
姜程远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复又端起那盏天麻乳鸽汤,“云娘,作为我姜程远女儿,作为世家贵女,酥酥便不能没有才,这些事,你不用理会。”
云娘隔着帕子掐了掐葱白指尖,疼痛让她按捺下心头纷杂的心思。
她展颜笑道:“只要老爷不嫌我和酥酥是麻烦,我自然一应都听老爷的。”
姜程远稍感欣慰,用完了天麻乳鸽汤,也算红袖添香,两人在书房里自然温柔小意。
这厢的端王府北苑,澜沧阁里传出一声讥诮冷笑。
挥着细细小毫笔的酥酥让这渗人的冷笑一吓,手头的毫笔啪嗒掉了。
息扶黎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也不避讳的道:“你说,有个胡商顾徊岸将人放了?”
伏虎点头:“是的,听闻是这胡商以不是大殷人为由,又没有确凿证据,便交了大笔的银子,就出狱了。”
面容昳丽如花的少年薄唇边顿时绽放出嚣媚冰花来,琥珀凤眸冷光叠叠,竟像是月下冰湖,丝毫没有温度。
“哼,没有证据?本世子找出证据非得摔他顾徊岸脸上,打肿他的脸!”少年起身,袍裾滟潋如水皱褶。
他迈过书案,蓦地想起什么,遂顿脚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姑娘。
“昨天那个想要抢你的胡商,大胡子,碧色眼睛那个,可还记得?”他问。
小姑娘歪头想了会,接着点头。
“这人很坏,想不想看我怎么揍他的?”少年口吻诱哄,带着不怀好意。
小姑娘有些怕,绷着肉嘟嘟的小脸不吭声。
息扶黎换了个说法:“据我所知,这个坏人抢了很多像酥酥这样的小姑娘,酥酥难道不想救她们吗?”
小姑娘噘了噘嘴,很小声的道了句:“想的呀,但是酥酥不知道怎么救。”
息扶黎翘起嘴角,打了个响指:“我帮你。”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头:“那好吧,酥酥昨天有看到的,大黎黎挥着鞭子,打架超级超级厉害。”
她还记得这些,望着息扶黎的眼神还带着闪亮亮的崇拜。
少年低笑一声,朝小姑娘伸手,扬了下脑袋,厚颜无耻的道:“当然,本世子天下第一厉害!”
伏虎在边上,听的后槽牙直发酸。
息扶黎牵着姜阮出了端王府,将人抱上高头大马,扬鞭就往那胡商的住处冲去。
胡商在西市开了家酒肆,肆中胡姬往来,文人墨客高谈论阔,嬉声笑语织就成一片靡靡之景。
此间胡姬同东边平康曲的风月姑娘又有不同,金发碧眼,五官深刻,身量高挑,最为主要的是,这些异域胡姬比之任何大殷女子都要来的开放不拘小节。
就说那衣裳,这才五月里,酒肆里的胡姬已经是各个赤足露膊,堪堪只月匈前脐下一小片布料遮掩,外罩薄纱轻衣,举手投足间,若隐若现,甚是诱人。
是以,当息扶黎甫一踏进酒肆,那等尊荣气度,还有昳丽无双的面容,顷刻就引来胡姬的侧目。
当即就有一蓝眸红唇的胡姬垫着脚尖上前,她脚踝上戴着金铃铛,走动起来,应和节奏,勾人非常。
“这位公子,是要喝酒还是听曲赏舞?”那胡姬操着不甚流利的大殷语问道。
斜飞入鬓的长眉一挑,息扶黎眉目浮起惯常的讥诮,跟头獠牙微露的优雅黑豹一样不屑。
伏虎冷着脸上前,正欲将人挡开。
谁知,一道奶声奶气的天真嗓音响起——
“大黎黎,这个妖怪姐姐怎么这么穷呀,连衣裳和绣鞋都没穿,她好可怜,一定羞死了。”
她用完半个鸡腿,又喝了半碗荷叶珍珠白米粥,软软的小肚子竟是撑地鼓了起来。
她放下银勺子,跟息扶黎细声细气的说:“大黎黎,酥酥吃好了。”
坐主位的少年慢条斯理地端清水漱口,淡淡应了声,放下骨瓷白盏,接过婢女奉上的丝帕,轻轻揩了揩嘴角。
“去园子里转悠会,一会我带你见个人。”息扶黎说道。
小姑娘点头表示知晓,她在圈椅里一滑,蹬蹬下地到伏虎身边。
“伏虎哥哥,”小姑娘仰起头,黑眸又大又圆,映出显而易见的怜悯来,“你小时候过得很不开心吧?没关系的哦,大黎黎说小孩子都是那样的,长大了就好。”
她边说还边够着手,踮起脚尖拍了拍伏虎手背以示安抚。
伏虎低头看她,涣散的眼神重新聚拢,他抽了抽嘴角,心酸的竟是一言难尽。
“我……”他才吐出一个字音,主位上瞬间刷过来凌厉的目光。
那目光如刺在背,硬是让青年生生咬着牙憋着心酸,默下道:“我晓得了。”
略表善意后,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就出了门,往北苑那片翠竹幽篁里玩耍去了。
她记得那林子里头,有白白的可爱的小兔子呀。
而膳厅里头,处于世子冰冷凝视下的伏虎,片刻收获冷哼一枚。
半个时辰后,澜沧阁议事厅。
人伢子王婆子战战兢兢,她不时觑一眼主位上的端王世子,惴惴不安。
锦衣少年单手撑头,端坐黑漆玫瑰圈椅中,他架着大长腿,面无表情。
王婆子吞了吞唾沫,僵硬扯起笑脸道:“不知世子是想要哪种侍婢?小的那最近来了一批面容姣好手脚又勤快的。”
息扶黎没有说话,他上下打量王婆子,琥珀眸光,冰冷无情。
王婆子冷汗唰的就出来了,她捻起袖子,不断擦拭额头,脸上厚重的脂粉被冷汗打湿,她再一擦,妆便花了,黏糊糊的,很是丑陋。
“你,”尊荣少年施舍般的开了尊口,“可还记得被你拐到黑市的那个五岁小姑娘?”
王婆子眼色一变,她赶紧低头,惶恐讪笑:“黑市?世子莫不是记错了,小的是在府衙署挂过号,正儿八经的人伢子,西市那边的黑市,小的怎么敢去沾染。”
闻言,少年冷笑一声,懒得再多费唇舌,只一点下颌,示意将姜阮找过来。
一刻钟后,和竹林里小兔子玩耍的小脸红扑扑,发髻微乱的小姑娘让雀鸟牵了进来。
小姑娘甫一见少年,当即黑眸晶亮地挥小肉手:“大黎黎,酥酥悄悄跟你讲哦,白白也是个姑娘,不过白白刚做了母亲,生了一窝毛茸茸的小兔兔,超级超级可爱哒。”
她挣脱雀鸟的手,提着水蓝色纹绣蝶恋花的洒金小裙子,蹬蹬冲到少年面前,仰起小脸软软糯糯的说。
那张白嫩小脸上擦伤的结痂已经开始在掉了,剥落的地方,老痂去了,就露出粉色的新皮来,娇娇嫩嫩的,像是风都能吹破一样。
少年抬手,眸光微暖的给小姑娘扒拉了下松散的发髻。
他朝下头一点下颌问:“可是认识底下那个丑婆子?”
小姑娘狐疑看过去,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王婆子的身影,她似乎想了下,猛地脸色一白,赶紧挤进少年月退间,拱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息扶黎微微皱眉,他拍着小姑娘后背,不自觉压低声音道:“嗤,怕甚?有本世子在。”
小姑娘死死搂着少年腰身,麻着胆子,扭头睁开一只眼睛又瞅了王婆子一眼。
然而,小姑娘抽了抽小鼻子,小声道:“酥酥认的。”
“哦?”息扶黎扬眉,“说说,如何认得的。”
小姑娘咂了下小嘴巴,手脚并用爬到少年大腿上坐好,靠在他怀里很没安全感地拽着少年袖角。
“她跟酥酥说,要带酥酥去找五哥哥,结果带酥酥去了那个黑黑的,很吓人的地方。”小姑娘似乎心有余悸,拽袖角已经没用,她遂紧紧拉着少年一根手指头。
息扶黎感受到那软软的小手浸润出汗湿,不安畏惧的力道,当即抬手将小姑娘搂进怀里,端起案几上的清茶,喂了小姑娘一口。
小姑娘伸出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皮,补充道:“大黎黎快赶她走,她不是好人。”
息扶黎应了声,他眸光锐利如冰刀地扎过去,冷喝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王婆子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再地,她不断磕着头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是有人唆唆小的那么干的,还倒给了小的银子,让小的务必将这小姑娘带到黑市,不关小的事啊……”
息扶黎冷哼一声,看了伏虎一眼。
伏虎心领神会,当即扭着王婆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拽了出去。
王婆子哭喊求饶的声音渐行渐远,小姑娘抬起头来,又黑又大的瞳眸映着少年的模样,崇拜汩汩涌出,像日光下飞扬的五彩泡泡。
“大黎黎真厉害!”小姑娘拍手称赞道,末了又说:“大黎黎保护了酥酥,等大黎黎老了,酥酥就长大了,酥酥也会保护大黎黎哒!”
小姑娘还挺懂感恩的心思。
少年俊脸却是一黑,老?他能有多老?不过也才大她十来岁罢了。
他捏了捏小姑娘白嫩小脸,略带使力。
小姑娘许是被捏疼了,连忙去扯他手:“痛痛,大黎黎不要捏酥酥,好痛痛的呀。”
少年哼了哼:“有几个小姑娘想见你,可要见一见?”
酥酥忙着揉自个小脸,不理他。
息扶黎扬手,当即侯在门外的北苑管事领着的五名六七岁的小姑娘进来。
这些小姑娘面容苍白,眸光怯懦,身形也细瘦的很,露在衣裳外头的肌肤,依稀能见淤青伤痕。
走在最后的那小姑娘很是怪异,她好似不会走路,每走两三步,就想弯腰四肢着地的去爬。
边上的小姑娘每每这个时候,就拽着她,那小姑娘适才又同手同脚,姿势别扭地走上几步。
姜酥酥扭头去看,她小小的惊疑了声,又回头看着息扶黎。
息扶黎耐心解释道:“她们都是之前被酥酥救了的小姑娘,有三人已经找着家人被接回去了,这五人走之前想见见酥酥。”
听闻这话,酥酥犹犹豫豫地滑下少年大腿,迈着小短腿靠近五名小姑娘。
五人里,其中一身量最是高挑,眉目秀雅清贵的姑娘弯着嘴角说:“你就是酥酥呀?我叫白晴雪,户部侍郎白家的姑娘,谢谢你救了我。”
息扶黎好似并不意外,救出的小姑娘他早便做了查探登记。
这白晴雪正是户部侍郎白燕升的嫡次女,于半年前走失,白家还好一阵找寻,不想却是被卖到了胡商酒肆里。
息扶黎想起白燕升,那个黑脸男子,脾性最是迂腐古怪的,在朝堂中谁的队伍都不站,一门心思捣弄自个户部那一亩三分地,更是对谁都不假颜色。
不过现在么……息扶黎瞅着矮墩小肉包的姜阮,眸光微暖。
托小姑娘的福,他可是朝堂中头一个让白燕升笑脸相迎的世家勋贵来着。
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些,她扭着小肉手,黑眸一眨一眨望着白晴雪,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你也姓白呀?酥酥认识一个坏坏的小公子,也是姓白哦。”
她说着偏头想了想:“对了,他叫白言之,可坏可坏了,老是说酥酥的坏话!酥酥不喜欢姓白的,哼!”
白晴雪脸上笑意一凝,同为小姑娘,到底还不会掩藏心思。
她张了张嘴,期期艾艾的道:“白言之,是我二哥……”
酥酥眼睛睁大,咦?一家人?
白晴雪生怕被小姑娘厌弃,她赶紧摆手说:“我家大哥很疼我的,二哥最是怕他,酥酥不要担心,我回去后,就让大哥教训他,保管他不敢再欺负你了。”
这会正和一家人往端王府来接人的白言之,浑然不知端王府等着他的是如何的水深火热,他只是背脊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平夫人说,此女给世子通人事明人伦最是合适不过……”
隐隐约约的声音嗡嗡地不断传进耳膜,似曾相识,简直……聒噪!
“聒噪!”蒙蒙水汽扑面,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狭长凤眸缓缓睁开。
清透琥珀色的眼瞳,冷然无机质,半阖间,赤芒陡生,戾气十足。
雪白的中衣袍子松垮粘贴在一副瓷白并不强壮的少年人身上,流线肌理,隐含不容忽视的爆发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