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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运政司府外,满满的人,躺着的、跪着的、站着的... ...
祝孝臣隐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政司衙门的护卫把地上的尸首一具一具拖走。
“这些天杀的贼人,竟想害梅大人,杀的好哇!”... ...
“唉,梅大人这么好的官儿,怎也有人想害他?当真没有丁点良知么?”... ...
“你听说了么,这次去的歹人有四五百人呢!亏得梅大人的公子引着一群道士把这些贼人杀退了。啧啧...听说这政司府里边,鲜血流了一整池子呢!”... ...
“你瞎说!我姑丈,你是知道的,他是远近有名的粪夫,一向给政司府挑粪水的。我刚从他家过来,他给我说了那里面的事。歹人杀进去的时候,我姑丈正挑着粪水出来。好家伙,突然冒出一千多号蒙面的黑衣歹人,见人便杀,疯了一般的。这梅公子甚么人?那是都城国观的小观主,真武大帝的入梦弟子!听我姑丈说,这位梅公子见歹人如潮水般涌来,便使了个“仙人定”,把歹人通通定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些歹人既动不得又言不得,自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政司府的府兵切瓜一般地砍了。”
“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啊!我贾老实甚么时候诓过人?”
... ...
祝孝臣听着这纷纷论议,不由地有些烦乱了。“瞧此间跪一地祈祷的百姓,这个梅思源倒甚得民心,想来是个好官。只是我既应承太子殿下要杀了他,便再不能犹疑了!”念及此,心下一横,从人群中退出,准备趁乱潜入政司府内去。
“祝先生,你竟在这里!可叫我好找!”穆桒亦刚从人群中挤出来,隔着老远便向祝孝臣低声唤道。
“穆桒,你来作甚?还怕我办不成这事么?”祝孝臣脸色一黑,冷声道。
穆桒一愣,回道:“此事我不便多言。少主要你回去,那件事莫要办了。你这便随我回去见少主罢!”
“原来那夜在芮府失手后,他果然再不信任我了。”祝孝臣神色一惨,暗暗想道。
“祝先生,这便随我去见少主罢!我奉命出来找你,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可莫教少主久等。”穆桒原本正往前行着,见祝孝臣并未跟来,乃转过头来催道。
祝孝臣始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祝、穆二人才走没多久,一队精骑在人群前停驻,看着满地的血迹,相互张望着。
“林大人,我们不会来迟了罢?”一骑上的魁梧汉子侧首向队首男子问道。
那男子精练挺拔,每一行止都透着浓烈的武人气息。只见他脸色暗沉,望向前方,缓缓道:“莫要猜了,进去便知!”说完,催马快行。
“噔噔!噔噔!... ...”两百个铁蹄踏地,发出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梅思源正在厢房探视受伤的府兵,忽然听到顾一清大声叫唤的声音。那声音中,竟洋溢着浓浓的喜意。
“大人!大人!”
“大人在此处!”傅惩应道。
不一会儿,便见顾一清满脸的笑意跑了过来,“大人!来人了!”
梅思源听得不甚明了,皱眉道:“甚么来人了?来了甚么人?”
“大人,都城来人了!都城来人了!”顾一清重重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皇上派了一队禁卫过来,专职护卫大人!”
“哦,有这事!”梅思源一惊,对一众伤员交待几句,匆匆向正厅行了去。而他身后,众亲卫紧紧抱在一起,呜呜哭起来,“海生、小仙,你们怎没抵住这半日啊... ...”
“下官神哨营佐尉林觉明见过梅大人!”见梅思源行来,精练男子躬身执礼道。
“林大人多礼了,请坐!”梅思源回礼道。神哨营乃皇帝近卫,向来只担皇家护卫之责,而神哨营佐尉乃正五品的武将。永华帝派一个五品武将带人护卫自己,梅思源心中澎湃。
“梅大人,下官这里有皇上给你的亲笔信笺。”林觉明从怀中取出一信封,双手递给梅思源。
梅思源深躬腰首,双手举过头顶,林觉明把信封放到了他手上。
梅思源接过信,见火漆完好,两面均无字无戳,乃去漆取出信笺。映入眼帘仅三行劲字:
梅卿之功在於社稷,在於黎民,朕不容卿有所閃失。
特遣神哨營五十人為卿護衛,日夜左右不離。
鹽危既解,朕定於泰和殿為卿慶功。
左下是永华帝的御印大宝。
梅思源看完,情难自禁,双手微微抖动,眼泪止不住地掉,心中感慨道:“思源所为,皇上终究还是知道的!”
“梅大人,皇上同时给安咸郡政司何厚棠、安咸驻地将军郭子沐下了明旨,已钦定你为安咸首官,郡内文武皆受你节制。想来圣旨这两三日也就到了。”梅思源听了,更感皇恩浩荡,当即遥跪谢恩。
“林大人一行远途赶来,早已体乏,请先行去厢房歇息罢!”一应诸事交待完毕,梅思源乃谓林觉明道。
“也好!”林觉明言道。言毕行到厅外,对外喊道:“列两队,一队执勤,一队随府中管事安排,入厢房歇息!”
原来,厅外竟还站了四十九人,此前竟未发出丁点声响,是以梅思源并未察觉。厅外列着的四十九人快速分为两队,在前一队随着府中管事,往厢房行了去,另一队则快速散开,隐入府中不见踪影。
“不愧是皇上近卫,端的是精练无比!”一旁的顾一清,喃喃叹道。
一进毫不起眼的院落中,传来揖门的声音。
“祝先生,少主便在里面,你请自去!”穆桒在院外止住脚步,谓祝孝臣道。
“是祝先生么?请进来罢!”里面传来端木玉轻快的声音。
祝孝臣听了,正过身,整理好仪容,快步行了进去。
“见过太子殿下!”祝孝臣躬身执礼道。
“祝先生多礼了,请入座罢!”端木玉脸上和煦,毫无稍怒之迹,教祝孝臣颇感不解。
“先生,请喝热茶!这是我们厥国的‘青口茶’,请!”端木玉给祝孝臣斟好茶,执请手势道。
祝孝臣躬身谢过,双手取杯将茶一饮而完,尚觉不明,却听端木玉清声说道:“我突然把祝先生叫回来,还请先生勿怪。”
“在下不敢!”祝孝臣忙躬身回道。
“此间有三个突发之缘由。其一,想杀梅思源的远不止我们,不如让他们自己人相杀罢。其二,大华皇帝从都城派了一队禁卫来护佑梅思源,此时已到盐运政司府。这队禁卫战力非同寻常,绝不可小视。其三:昨半夜,梅思源的儿子突然赶了回来,还带来一众武艺不弱的道士。”端木玉淡淡言道。
“梅思源儿子?”祝孝臣不知何以端木玉把这一条置于最末来说,乃问道。
端木玉刚喝完茶,慢慢放下茶杯,缓缓道:“他便是那夜你在都城大将军府遇见的那个少年。”
祝孝臣听得这一句,眉端一扬,半晌乃道:“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