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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丛中,袁望缓缓的将头抬起来透过面前的枝杈往远处看,已经可以看到黑武人的营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忌惮,在最大的那片空地上安营休息,而之前一个银袍千夫长的死好像对他们来说也根本就不值一提。
袁望头顶上绑着一些细细的树枝,躲在树丛里若是没有大的动作难以被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都廷尉大人都曾经说过,论武艺和能力他完全可以做百办,只是年纪太小了些,还有待历练,都廷尉大人还说过,若以后阅历丰富心性沉稳,他可做千办。
虽然其中有鼓励的意味,可袁望的武艺确实不错,他父亲就是廷尉府百办,对他寄予厚望,年少时候,正因为他被父亲逼的狠了些所以抵触进入廷尉府,甚至想过离家出走,后来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廷尉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在乎这一身黑色锦衣。
在乎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
千办大人说,把这些家伙翻出来。
那就翻出来。
袁望慢慢的举起千里眼往对面黑武人的营地看,最外围是数量不少的黑武国边军,粗粗看起来,哪怕只是在外围巡守的也有上百人,如果这是一支百人队的黑武边军斥候,那比寻常边军更难应付。
营地靠里面一些是蓝袍甲士,看不出人数,林子太密集了些,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有八个身穿白色锦衣的人盘膝坐在那,像是禅宗的打坐一样,八个人一动不动仿若石像,每个人的膝盖上都放着一把剑,剑无鞘,且那剑看起来非比寻常。
剑足有四尺多长,宽至少有七寸,甚至可能将近一尺,这么宽大的剑劈砍起来,只怕是比大宁的制式横刀还要更可怕一些。
剑客往往走的都是轻灵激进的路子,这么宽大沉重的剑袁望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候唯一的那座帐篷里有人出来,袁望立刻将视线转移了过去,那个人身穿红色长袍,身材修长,因为距离远所以看不清楚年纪,不过判断应该也有三四十岁。
这个人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俯身施礼,就连那八个盘膝坐着的白衣剑客都颔首示意。
不多时,一个身穿银色长袍的黑武人从远处掠了回来,身法奇快,他单膝跪倒在那个红袍黑武人面前,似乎是在禀告什么,只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既然确定了敌人的位置,袁望准备撤回去告诉千办大人,可刚要动,不远处有七八个黑武边军斥候已经巡逻过来,这些黑武斥候的能力都不容小觑,虽然比不得在军屏道瀚海城那一线的黑武斥候,可每一个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袁望身边只有一个同伴,两个人藏身在树丛里,这地方矮树密集,钻进去就不易察觉,可对方显然是朝着这边过来的,若走到近处难保不会被发现。
“沉住气。”
袁望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三个字,同伴微微点头,他们俩都是那么的年轻。
两个人一动不动,那七八个黑武边军斥候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过来,嘴里叽里咕噜的,黑武人的话语速很快好像每个人的舌头都练过似的,这次来边疆每一个廷尉都开始学习黑武人的话,可说的稍稍慢一些还好,若是说的太快,他们还是分辨起来有些艰难。
其中一个黑武边军斥候走到旁边往四周看了看,解开裤子撒尿,其他人站在不远处交谈。
离得太近了,所以能听懂一些。
“神官大人也真是沉得住气,银袍千夫长被杀,他居然不派人出去搜捕。”
“你懂什么。”
另外一个斥候说道:“你才来苏拉城没多久,你还不熟悉宁人的性格,那些自以为是的宁人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的,何必还要劳心费力漫山遍野的搜捕?”
“宁人真的很强吗?”
那个新来斥候问了一句。
“不算很强。”
之前说话的斥候道:“一对一的话,我们差不多能赢,他们的体力不如我们,可奇怪的是,如果是五个人打五个人,我们却好像不会打了一样,处处别扭,怎么打怎么被动。”
“不强是不强,可宁人是最难对付的。”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每个人还都在下意识的往四周看,这只是斥候的一种近乎于本性的举动,他们对四周的戒备心从来都不会降低。
其中一个斥候的视线在袁望他们两个藏身的树丛里停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他举起手打了个手势。
同一时间,所有的斥候都将弯刀抽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袁望在同伴眼前打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然后他忽然起身朝着来时方向冲了出去,同伴还没有反应过来,袁望已经在一丈之外了。
七八个黑武斥候呼喊起来,拎着弯刀追向袁望。
袁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一个黑武斥候发现同伴还在那树丛里这才踏实下来,他不断的左右移动着往前奔跑,黑武斥候的弩箭就在他身边一支一支的飞过去。
噗噗!
两声闷响,跑在最后边的两个黑武边军斥候被射穿了脖子,身体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地。
袁望的同伴廷尉李壶春从树丛里站起来,端着连弩瞄准黑武斥候的后背开始点射,那些斥候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敌人,猝不及防下被接连射翻了三四个人。
李壶春放翻了一半的敌人,然后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了出去。
剩下的那几个黑武边军斥候全都停了下来,如果他们继续往前追就有可能还会被另外一个宁人偷袭,虽然他们人数还是更多,可根本控制不住局面,袁望和李壶春之间的距离足有十几丈远,中间是这几个黑武斥候,若是那两个宁人在同一方位还好说,现在这样一边一个很难应付,如果他们分开的话两个黑武斥候追一个廷尉......他们又不敢。
李壶春射空了连弩,一边奔跑一边更换弩匣。
另外一边,袁望见李壶春偷袭得手,他迅速的将连弩摘下来点了几下,那几个黑武斥候立刻躲藏在树后,袁望远远的给李壶春打了个手势,两个人分开撤离。
距离黑武人营地大概二里外,山上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形状犹如扑下来的猛虎,这是之前袁望和李壶春约定好的地方,若是遇到什么意外不得不分开走的话就在这汇合。
袁望狂奔过来,身后的黑武斥候没有追上他,或许是在担心有宁人的埋伏,他到了大石头底下喘息了一会儿,刚站起身子,李壶春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来,两个人一见面就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之前那几箭射的漂亮。”
袁望挑了挑大拇指。
李壶春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把人都引走让我撤?咱们廷尉府的人一起出来做事,谁都不会忘了都廷尉大人的交代,大人说过,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都廷尉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大人是说,咱们亲如兄弟手足,可同生也可共死。”
“意思差不多。”
“差多了。”
袁望把自己的水壶摘下来递给李壶春:“下次别这么莽撞,万一撤不出来怎么办,好歹得回去一个把敌人的营地位置报告给千办大人,我级别比你高,你得听我的。”
“高一条杠而已。”
李壶春不服气的接过水壶喝了一口:“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比我小就是弟弟,弟弟懂么。”
寻常廷尉的黑色锦衣上,在左胸口会有廷尉府的标徽,而在右臂上则有他们的级别标识,一条半指宽的红线代表是刚刚加入廷尉府的新人,两条红线是标准廷尉,三条红线是伍长,四条红线是什长,五条红线是队正,到了百办则不同,右臂上是一抹红云,千办的红云在袖口,都廷尉和副都廷尉的红云在袖口和衣领,都廷尉和副都廷尉的袖口上还有金线银线,银线的是副都廷尉。
李壶春被水壶递给袁望:“黑武人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他们人多。”
袁望接过来水壶灌了一口:“不能耽搁了,回去把敌人的位置报告给千办大人。”
“我在前边,你在后边戒备。”
李壶春将连弩摘下来,检查了一下弩匣确保没有问题后先迈步出去,袁望也将连弩摘下来检查,他检查完了连弩抬起头就看到李壶春站在那大石头那一动不动,袁望的心立刻就狠狠的跳了一下。
“李壶春?”
袁望叫了一声。
李壶春没有应,也没有动。
大石头的另外一边,银袍千夫长匆隆迫慢慢的走出来,他的一只手抬着,显然还掐着李壶春的脖子,随着匆隆迫转出来,李壶春也不得不跟着转过来。
袁望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
那个银袍千夫长的两只手上都带着铁爪,一种打造精致也狠毒的近战兵器,好像手套一样套在手上,有五根很锋利的铁爪,犹如手指般灵活。
那只铁爪抠着李壶春的脖子,血流如注。
“想走?”
匆隆迫的手往回一拉,噗的一声,李壶春的半截脖子被他直接抓了下来,血立刻如瀑布一样顺着脖子缺口往下淌,李壶春的嘴里也冒出来一股血,张了张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他好像是在朝着袁望喊你快走......
李壶春的尸体往前扑倒,匆隆迫抬起脚踩着李壶春的后脑。
“放下兵器,我还能让你多活一会儿。”
匆隆迫盯着袁望的眼睛:“我知道你们宁人不怕死,可不怕死不等于不会死。”
袁望将连弩端起来指着匆隆迫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你的脚,从他头上挪开!”
......
......
【老婆大人生病了,还在发烧,白天带她去了医院所以没能有时间码字,晚上应该还有一章,我尽快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