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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禄呵呵一笑,又和我对视一眼,接着也转身面向镜头,沉下脸说:
“我叫孙禄,现任平古县*局法医科科员,警员编号XXXXXX。我现在出现在镜头里,是为了陪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徐祸,警员编号XXXXXX……我是以私人身份陪同他来他家的祖宅,找寻他祖父留给他的遗物。如果在此期间,我有任何违背法律的举动,请立刻报警!”
他说到最后两句,拳头已经攥的‘嘎嘣嘎嘣’响。
我能理解他的愤怒,吕珍现在的举动,完全是出于自我保护。
虽然这在我俩看来,很是无稽。
可同时,作为现役法医、在职警务人员,我们都感到深受侮辱。
“马勒戈壁的,就怕她莫名其妙死了,咱有嘴说不清。”孙禄转过头翻着白眼嘀咕。
我扬了扬嘴角:“各有各的命,各人自扫门前雪!”
孙禄又转脸看看周围,“要说这巴掌大的地方,真藏不了什么,你就说怎么找吧。”
他揉了揉鼻子,扭脸对吕珍说:“哎,大律师,请教一下,如果现在我们俩分头行事,你会怎么办?”
虽然这明显是揶揄,但我也很好奇想知道答案。
吕珍毫不犹豫,甚至是带着官方口气说:“房子产权不属于你们,现在除了房子,这里的一切物品都是我的,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擅自行动,都是违法。”
我和孙禄相视无语,末了,作为‘祸禄喜’三人组里的首要人物,也是目前官面上职称最高的我,终于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也是最不走弯路的判断。
我和孙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在楼门前闪开一个空隙,同时对吕珍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听您的!您先请!”
我是真有点佩服吕珍,是个狠角色。
立场坚定,坚持主张,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为了自身利益,无畏无惧。
看着她用钥匙打开楼门,透过她肩侧乍一看到屋里的情形,我整个人忽然木了一下。
不等孙屠子多说,我就跟他说:
“我问过我姥爷,我是在哪儿出生的。他说,我这个大祸害再被扔给他之前,都住在一个农村人都看不上眼的地方。”
“那是,这里……我家的厨屋都比这客厅大。不过,咱姥爷还是忒朴实,他是不知道,这小楼里,光是这些家具,都值老鼻子钱了。”孙禄边说边摸了摸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古朴造型的架子。
吕珍闭了闭眼,睁开眼后,口气颇有些疲惫的说:“这房子里的家具虽然有点年头,但都是近几十年仿造的,并不是真的古董家俬。”
“真的假的?我看着这可都是明朝的家具哈,问过价没?这当门的圈椅连带条案,整套多少钱?”孙禄含糊的问。
“报价四千,这些都不是好木头……”
吕珍下意识的回答了半截,才意识到被套了话,脸蓦地胀成了猪肝色,咬着下嘴唇不再吭声。
“看来你是真缺钱。”
我摇头说了一句,试着去拉门旁的一根拉线开关。
“吧嗒!”
头顶的白炽灯泡居然亮了。
吕珍说:“之前我在中介挂牌,为了方便看房,补交了电费,把电连上了。”
孙禄本来还想对她说什么,可看了看我的脸色,改口低声对我说:
“这里一眼就看完了,东西要是在这儿,除非是埋在地下,要不就是在墙里。”
我让吕珍带着我们继续查看。
一层后头半间,是一个小卧室,同是明清款的家俬,只有一张床,靠后窗一张书案,案前一把椅子。
通过狭窄的过道,打开后门,外头是一个极小的后院。
吕珍或许是仍有些紧张,没话找话的给我们介绍,墙角条石上那两口半大水缸,她头一回来的时候,里头还有碗莲叶子,这会儿就只剩下雨雪时积存的污水了。
沿着屋子的后墙,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下方的那一小点空间,是厨房。
孙禄问:“这院里没茅房?”
吕珍捋了下头发,“荣华说,他从小到大都是去胡同口边上的公共厕所的。”
“屋里的家具就算是仿的,那也够讲究了,这屋里的布置,可得算旧社会地主老财家的摆设了。就算是附庸风雅,弄一屋子假的古董家具……上公共厕所…这一家子是什么人啊……”
孙屠子看向我,干咽了口唾沫,把一肚子疑问厥词收回大半,冲我摊摊手,“楼下没啥,上楼吧?”
这就是间筒子楼,二楼也就勉强隔成一间半,里面是一间卧室,外头半间布置成书房的模样。
要说有什么不协调,那就是外间同样明清款的书桌上面摆着的几样东西。
一个旧算盘,一个老式的电子计算器,还有两个表面刷着蓝漆,下头往里拐弯的铁片。
年纪稍微大些的人知道,那是用来在桌上放书的简易支架。
“这是荣华的房间。”
“这层是徐荣华住的。”我几乎和吕珍同时说道。
我不理吕珍,跟孙禄解释:“徐荣华是会计,这些东西,符合他当时的那个年代和职业。”
等到把里外都看了两三遍,孙禄对我说:“这楼里所有的家具都是老年间款式的,也没几个带抽屉的。我是想吧,早年的人,不都把贵重东西藏在那种大的木头箱子里嘛,这里没箱子。你说,会不会是……”
他忽地一拍大腿,“唉,这要是个大点的院儿也行,要是院里有口井,咱也能下去摸摸探探。就这么屁大点地方,眼扫见什么是什么,哪儿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不然咱还真拆墙?还是挖地三尺?再不就把这些假的古董家具全砸开,看看里头有什么?”
“你问问人家本主愿意吗?”我斜看向吕珍。
吕珍站在门口咬了咬牙,抬起头冲我俩摇了摇,“这屋子我已经卖了,搬东西可以……”
“那他妈还扯什么蛋啊?”孙禄瞪眼,“那这就看完了,没什么了!”
我说:“还没看完。”
“啊?”孙禄一愣,“还有哪儿?”
我梗着脖子走出外屋,转过身,抬手向上指了指。
吕珍完全愕然不明所以。
孙禄绝对是知道我的脾性,抬头看了看说:“你不会以为东西在楼顶吧?”
老屋子为了节省内部空间,楼梯是建在外边的,到达二楼,进入房间的位置,是一个两平米不到的小拐角平台。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跑到墙角的石台水缸边,拿起那里一个竹制的梯子,搬到了二楼。
吕珍看了看那梯子,蹙着眉头对我说:“这梯子都破成这样了,还能用吗?你别再摔下来!”
“要是东西真在上面呢?”我头也不回,边用手扥着横撑试探承重力,边问她,“要不,你现在去找人借梯子?”
吕珍的‘顽强’又一次打败了我。
她没有接受我的‘建议’,去费事找别的途径,而是咬着牙,看着我颤颤巍巍的顺着几近腐朽的竹梯爬上了楼顶。
然后,竟毫不犹豫的跟着爬了上来。
然而,当她从梯子上伸出手,试图让我把她接应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快步走到旁边,冲着下头大声喊:
“屠子!报警吧!这事儿咱处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