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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薄爷爷有深厚的感情,可以再与薄昕岸假扮恋人,迫于他对沉睡中的阿三的威胁,她也在犹豫要不要暂时回到他身边,但她现在真的从灵魂深处厌恶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所以,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毫不顾及他的尊严和面子,抽出一张纸狠命地擦拭被他握过的地方,就像是粘上了多么肮脏的东西。
薄昕岸感觉手心倏然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瞬,再看她的举动,整张脸都僵硬得扭曲,条条青筋突兀地显现在额头。
她嫌他脏么?
眼前闪过她从前追着他,喜欢他,虔诚地为他做任何事,又时不时会任性撒娇耍赖的模样,他的心像扭在一起的若干条麻绳,纠结撕扯得厉害,想解开却又无能为力。
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的错,可是如果不继续错下去,将万劫不复,所以他只能继续错,有朝一日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不惧洛氏的威胁,再来完全拥有苏晚夏,把他整个人整颗心都给她一个人。
沉默。
一直到苏晚夏公寓外的公路边,薄昕岸才再次开口,“我送你进去。”
外面的雨下得更加肆意,看着那条幽狭的巷子,苏晚夏没有拒绝,她有东西要还给他。
薄昕岸拿了把黑色的雨伞,推门下车,又绕过车前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接苏晚夏下来走进了巷子,他的助理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等待。
到达公寓楼下时,苏晚夏阻止了薄昕岸进去,“你就在楼下等我吧,我有东西给你。”
为了不将她逼得太紧,激起她更大的敌意,薄昕岸妥协了,“好,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我就命人买好房子,接你过去。”
苏晚夏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进了公寓楼,一身冷漠。
打开房门,苏晚夏直奔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制箱子,看也不看里面的东西,搬着箱子走过去,拉开了窗子。
“薄昕岸!”她大声呼唤他,声音融进雨声里,苍凉而悲切。
薄昕岸还一直等在公寓楼的入口,听到苏晚夏的声音抬头望去,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很吃力,头伸出窗外,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
他急忙跑过去,站在她的窗下,仰头望着身处五楼之高的她,“晚夏,做什么,快进去,都淋湿了,是什么东西我上去拿……”
可话还没说话,只见苏晚夏费力地将箱子举起来,搭在窗棱上倾倒下来。
那是满满一箱子的礼物,是他从小到大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或是即兴买下来送她的礼物。
她不喜欢体积大的礼物,所以他送她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
小熊布偶,音乐盒,漂亮的钢笔,发卡,手链,丝巾,素描本,甚至还有手电筒……
总之,他送给她的东西,大大小小,新新旧旧,她全部像宝贝一样保存着,哪怕这些东西全都不值钱,都是他在穷困的时候送给她的。
对于她来说,这些不是礼物,是爱,是他对她从小到大的爱。
但这一刻,她一点也不珍惜了,将这满满一箱子的她珍藏了十几年的礼物,全部倾倒进了雨里,以此来表达她与他划出灵魂分隔线的决心。
礼物一件一件落下,砸在薄昕岸头顶的雨伞上。
不知到底是什么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强劲的手腕更是失去了力度,雨伞在不断的打压下轰然落了地。
一个男人,一场雨,一把黑伞,满地零乱的礼物。
天空似乎唱响了一首哀伤的老歌。
将礼物全部倾倒干净,苏晚夏觉得压在心口的那团闷气散去了许多,看着薄昕岸仰着头似乎悲伤的身影,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毫不犹豫拉上了窗子,然后进浴室洗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熄灯,闭上了眼睛。
楼下的薄昕岸却是情绪激动到极致,湿了眼眶,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臂就那样承受着雨水的冲击。
脑海里一一闪过他送她礼物时,她脸上那种甜蜜幸福的笑容。每次他送她礼物,她都会开心地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会把你送我的每件礼物,都好好保存一辈子。”
可是今天,她全部弃了,还弃得这么分毫都不惋惜。
他低头看着一地的礼物,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了,他为外面的女人动辄一掷千金,送房子送车子,还真的从来没有为苏晚夏花过多少钱,反而,她资助了他三十万,不,不止三十万,他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她出的。
不,还远远不止这些,她为了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在商场上尔虞我诈机智多谋的男人,失了声,模糊了视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背道而驰了?
冰凉的雨水让他清醒地认知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站在原地守候,而他却渐行渐远。可是现在,他回头,她却决然转身,怎么也拉不住了。
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夜雨下,灯光昏暗,别有一种浓郁的忧伤。
他蹲下身,一件一件拾起,嘴里不停地呢喃,“晚夏,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那些曾经象征着最纯洁爱情的礼物,落进泥里脏污不堪了,就像他们过去的种种,零零落落地死在了时光里。
薄昕岸开始放声大哭,一个男人无能为力的悲伤,在这个雨夜,无限放大。
助理安泰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为他撑起一把伞,“薄总,雨太大了,您手臂上还有伤,不能这样,您去车上歇着吧,我来拾。”
“滚开,我要自己拾。”薄昕岸脸上的肌肉悲恸而僵硬,甚至表情都是麻木的,机械般地一件一件拾起地上的礼物,揣进怀里,但是礼物实在太多了,他揣不过来,刚揣满又落一地,最后他绝望地躺在地上,任由身下早已汇聚成溪的雨水,流过他的身体。
安泰焦急得不得了,“薄总,您不能这样,快起来,身体吃不消的。”
“滚开!”薄昕岸歇斯底理地怒喊,这一刻,他不想被人打扰。
他望着苏晚夏已经黑暗一片的窗子,单手覆上脸,“晚夏,对不起,我爱你,决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