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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碗电话粥煲了足足两个小时,当结束通话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苏晚夏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心里莫名地伤感呆呆地盯着远处的青山失神了好久。
就像有人在她心上撕去了一条肉,她感觉心痛了。
孔珊,刚刚那个一直与她轻松谈笑,不停地说着祝福的孔珊,分明就不是从前的孔珊了。
她,只怕对人生失去了所有动力,与她这一场通话,不过是一场挚友间的告别,她努力让自己笑,不过是为了给她留一个温暖的回忆。
想到这里,苏晚夏不寒而栗,她真的经不起人世的失去与生死告别了,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她还这么年轻,就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生离死别。
她特别怕,特别的怕,哪怕是一个朋友,她也特别怕面对这样的离别。
所以,她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
昏暗的房间里,她低头颤抖着拨通了韩柏的电话号码。
此时的韩柏,住在酒店里,听着属下的汇报。
得知孔珊解雇了助理,还与经纪公司解约,而且还找律师立了一份遗嘱,分割了她所有的财产,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冰湖。
她这是想要轻生了吗?
正在他拧眉痛苦地思索,要怎样帮助孔珊解开这个愁疙瘩的时候,苏晚夏的电话打来了。
“三嫂?”
“韩柏,你在哪里?”
“在芙城。”
“太好了,你马上去看看孔珊,她今天下午与我通了一番电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怕她想不开,你去看好她,别让她做傻事。”
苏晚夏的话,应证了自己的猜测,韩柏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好,我马上去,”一边向外走,他一边安慰苏晚夏,“三嫂你不要太担忧,就快到预产期了,情绪很重要,孔珊的事我一定会处理好,她不会有事的。”
苏晚夏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她如果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很容易血崩,所以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来让自己平静。
“韩柏,孔珊是我特别特别挚爱的朋友,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我会的,三嫂,我也很爱她,我从来没想过要给她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的,我和她之间很清白,那天……”
说到这里,韩柏哽咽了,“那天,我只是想做个告别的,我没有做什么。”
“我知道,我相信你,更相信孔珊,世人不理解,何必在意世人,我要看到孔珊平安地生活下去,韩柏,你如果爱她,就要在这个时候好好保护她,照顾她。”
“我会的,从现在开始,不论她怎么推开我,我都不会躲开了。”
对,不会再躲开了,也不会再退缩了,因为她一无所有了,连她最亲的母亲都不要她了。
……
韩柏匆匆赶往医院,登记之后,直奔孔珊的病房,然而人去屋空,孔珊的衣角都找不到一片。
想到苏晚夏的话,他如疯了一般,大吼护士,可护士也十分震惊疑惑,孔珊根本就没有办理出院手续,人是悄悄走的。
迅速调了医院监控,发现孔珊是乔装易容过后,独自离开医院的。
医院的正门处围着许多记者,她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久,最懂得怎样避开记者的围堵,她把自己打扮成了最普通的一个看似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
她离开医院要去哪里?
韩柏突然觉得茫然无措,顾不得许多,匆匆奔出医院,驱车去寻找。
孔珊,孔珊,已经一无所有的孔珊,他一定要找到她。
……
成功避开在医院门口蹲守的记者,孔珊独自离开了医院,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就是很盲目地身前走。
夜色越来越深,她孤单的身影游荡在街头,穿着最廉价的平民布衣,一双平底动动鞋,大大的蓝色口罩,遮住双颊的栗色假发。
就要告别尘世了,她想再多看一眼这个她在这里挥洒过无数血汗的城市。
夜市里的小吃,街边的霓虹灯,来往穿梭的车流,都显得那么的贪恋不舍。
其实她真的还没有活够。
既然就要去死了,那么再开心一刻。
于是,她什么都不想了,就像最贫穷的时候一样,她走到了那些只有贫民才会光顾的街边小吃,考串,麻辣烫,炸丸子……
所有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她全部吃了一遍。
虽然这些年事业成功了,钱越来越多,吃过许多山珍海味,但最怀念的还是这些不成名的小吃。
吃到撑到不能再撑,她终于决定不吃了。
带着一肚子这样的味道去死,其实也算幸福了。
走进街边的小起市,她买了一瓶白酒,包里还有一瓶她早早准备好的安眠药。
她承认她很娇气,想死,但又怕死亡太痛苦,所以她想用酒和安眠药合力来麻痹自己,但又怕这样不能够死得彻底,所以她还决定去跳江。
芙城没有海,但是有江,一条鱼虾成群宽广无边养育了两岸无数生灵的大江。
拎着白酒,她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去东湖镇。”
东湖镇是苏晚夏的家乡,临江而建,她选择去那里死。
一路上她很安静,望着车窗外的夜景,表情淡淡的,没有人知道,她在精神世界里与这一切做着怎样的告别。
车子穿梭于城市的街道,她看到曾经悬挂着她的巨幅海报的墙壁,已经被别人替换了,这些倒也没什么,就要死了,何必还去争这些。
可是突然的,她看到一家餐馆前,明亮的灯光下,立着一个大牌子,上写:本店特色菜,炸孔珊。
牌子旁边有一张她的巨幅照片,上面配了文字:千古荡[妇]。
照片旁边,有人指指点点,他们的口型都是在骂着什么,她寥寥地勾起唇角,不用猜也知道,他们骂她无耻下贱,害死未婚夫。
本来还对人生有那么一点点留恋,在看到这样一幅情景之后,她彻底不再留恋了,人世间伤害我,我何必还留恋人世间。
孔珊缓缓地收回视线,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眼底铺着薄薄的雾,不再看任何景致,就是目视前方,等待即来到达的死亡地点。
禇安,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好,我成全你。
你说你会永远诅咒我,好,我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