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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锦的大二生涯随着沈居安的毕业离校也成为过去,暑假里她本打算和莫郁华一样,留在学校多找几份兼职,谁料妈妈一通电话把她催回了家。她原想在电话里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却避而不答,只叫她回去再说。
于是苏韵锦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家,经历过家庭的巨变,她害怕妈妈再出什么事,来不及放下行李就要问个究竟。可妈妈一反常态地支吾了一会儿,久违的红晕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听她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一阵,苏韵锦才搞明白,原来妈妈在那家服装厂做临时工,老板听说她以前在单位里是做会计的,就把她调到办公室去做账,一来二去,竟和老板擦出了火花。那个服装厂老板比妈妈小一岁,离了婚,也带着个女孩。碍于女儿的感受,苏母一直不愿意公开这段关系,可最近男方向她提出了结婚的想法,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等女儿回来再说。
“韵锦,你给妈妈拿个主意,你要是不愿意,妈妈明天就去回绝他。”苏母拉着女儿说道。
苏韵锦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看着妈妈紧张又期盼的模样,她知道,妈妈其实很担心她会说出反对的话。几个月没见,妈妈的面颊丰盈了不少,再也不是失去爸爸时心如死灰般的憔悴。女人不管是什么年纪,都需要有人爱才美。
苏韵锦想,她有什么权利反对妈妈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妈妈四十多了,这样两情相悦的机会不会再有很多。所以她抱住了手足无措的妈妈,只说了一句:“我相信爸爸也会和我一样希望妈妈幸福。”
说完,她看到了妈妈眼里的泪光,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悲伤。
后来,在妈妈的安排下,苏韵锦也见过那个男人几次。跟爸爸的文弱儒雅不同,他长得憨厚而普通,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似乎没什么文化,但也没有生意人的奸猾,看得出对妈妈很是呵护,这就够了。也许是知道苏母很在意女儿的想法,那男人对待苏韵锦也十分小心,苏韵锦配合地喊他叔叔,他搓着手,开心得只会笑。
既然唯一的假想阻力都不存在了,婚事就顺利地提上议程。本来苏母只打算悄悄登记了事,但对方坚持要给她一个仪式,哪怕简简单单也好。对于这一点,苏韵锦也表示赞同。两家人一合计,就把婚礼订在八月初,赶在苏韵锦返校之前,于是苏韵锦便安心留在家里陪妈妈筹备喜事。
再简单的婚礼也有不少烦琐的细节,妈妈除了开心,没有什么主张,女方这边的事就由苏韵锦全面负责张罗。仪式的前两天,她和妈妈提着采购回来的大包小包刚返回自己楼下,就看到一楼的李阿婆乐颠颠地迎了出来,笑成一朵花似的说道:“韵锦,苏师母,你们看是谁来了。”
苏韵锦家孤儿寡母的,往日来访的亲朋好友寥寥可数,正在纳闷间,只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李阿婆家走了出来。
苏韵锦暗暗叫苦,“你又来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呀。”他顺理成章地说。
“韵锦,不是我说你,男朋友过来也不在家候着,人家阿铮都等你半天了。”
“没事,阿婆,我等她是应该的,再说要不是因为等她,怎么吃得到您家那么好的蜜饯。”
李阿婆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你喜欢吃,我装一些给你带回家去。”
苏韵锦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两下。李阿婆也是这栋楼的老住户了,一向以精明小气著称,她自家做的蜜饯在廊檐下晾晒的时候,二楼张老师家的小孩偷吃了一块,被她至少骂了半年。程铮也够会装的,不知道使出什么迷魂大法哄得阿婆像拾到宝一样,不但放他进屋看电视,好吃好喝伺候,还一口一个“阿铮”,她听着都肉麻。
“韵锦,这是……”妈妈迟疑地打量程铮,问道。
“阿姨好,我是韵锦的……高中同学,高三的时候开家长会,我们见过一面。”程铮忙上前打招呼,说到“高中同学”四个字的时候还恰如其分地流露出几分不自在,那话里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完全可以起到误导的作用。
李阿婆搭腔道:“这孩子就是面皮薄,还不好意思,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上回阿婆就觉得你和韵锦这姑娘很般配。”
“上回?”苏母震惊了。
“哎呀,苏师母,你还不知道哪,看我这张嘴!不过要我说,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也很正常,你们家韵锦真是修来的好福气,阿铮模样好脾气好不说,还是Q大的高才生呀。”
苏韵锦啼笑皆非,“脾气好”这个词用在程铮身上简直太有幽默感了。
苏母听李阿婆那么一说,看向程铮的眼神里有了惊喜的意味。女儿一向是个闷葫芦,想不到一点都不含糊。程铮的好皮相和他在旁人前的“正常”表现很容易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尤其是在妈妈辈的人眼里。再加上李阿婆这么一说,没有那个母亲会排斥这样的准女婿。
“妈,你别听阿婆瞎说。”苏韵锦不满道。
程铮笑着看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可苏韵锦解读出来的无非是一句话:“你打我呀,有种你再打我呀!”
“有话回家再说。”看妈妈的样子,想必是自动把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当作是眉目传情。
“不用了,我跟他在楼下说几句……”
“阿姨,我给您提吧。”程铮毫不见外地主动接过苏母手中的购物袋,跟在她的身后直接上了楼。
“喂!”苏韵锦见情况不由自己控制,闷闷不乐地跟了上去,程铮拎着几大袋东西回头朝她扬了扬下巴。这举动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自己手上提的重物一股脑地塞给了他。程铮照单全收,被奴役得兴高采烈。
回到家,在给程铮倒茶的间隙,苏母将苏韵锦拉到厨房,低声问:“你这孩子,交了男朋友还把妈妈蒙在鼓里。”
苏韵锦无奈道:“都说了是高中同学。”
“你还不说实话?难道妈妈没长眼睛?真要是高中同学,人家一个男孩子会跑那么老远到家里找你?还来了好几回。”
“就两回,他自己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行了,我也不是不许你交男朋友。”苏母有些感叹,“你现在也大了,这些年实在是不容易,妈妈心里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妈,你又提那些干吗?”
“我不提……不提。”苏母低头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露出欣慰的表情,“这样也好,妈妈之前一直不敢答应你周叔叔,就是怕你心里觉得孤单。我看那孩子还不错,现在有人照顾你了,我多少也放下一点心,否则……”
苏韵锦不语,默默泡了杯茶。先前纵有千万种辩解的话,在妈妈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她怎么还忍心让她失望?
母女俩回到客厅,正好看到程铮在四顾打量周边的环境。苏韵锦没好气地把茶递给他,说道:“住惯了豪宅,没见过这么空落落的屋子吧。”
程铮接过茶立刻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会,我也是单位大院长大的,哪有什么豪宅。韵锦,你家收拾得真干净,看得出阿姨很费心思,哪里像我妈,一闲下来就知道往脸上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房间比我的还乱。”
“哪里呀。”苏母又是高兴又不好意思,趁机又问了程铮父母的工作单位。
程铮只说父亲在省设计院工作,母亲做点“小生意”。苏母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再看向程铮时眼里已带着“丈母娘的慈祥”。
“你们慢慢聊,看看电视也行。我给你们做饭去。”她笑容满面地进了厨房。
妈妈一离开,苏韵锦立刻换了副表情,小声道:“你就装吧,装够了马上走。”
程铮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观察她的家,很快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振奋道:“你家怎么贴了喜字?不会是你妈早就预感到我会来,准备立刻把我们送进洞房吧?”
如果不是怕惊动妈妈,苏韵锦说不定会把那杯热茶全泼到他那可恶的脸上。她咬着牙,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我妈妈的喜事,她准备再婚了。”
早已习惯他说不出什么好话,苏韵锦原已做好被他嘲笑的心理准备,谁知程铮只是“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妈妈的饭菜很快上了桌,比平时丰盛了几倍,还一个劲地给程铮夹菜。
苏韵锦食之无味地拨了几口,就对程铮说:“你吃快一些,好早点回去。”
“惨了。”程铮发愁地说,“怎么办?下午最后一班回省城的车是五点,现在都四点五十了。”
“你是坐班车来的?”苏韵锦狐疑道,以他爱张扬的个性,刚拿驾照尚且把家里的车开了来,这次怎么可能如此低调。
程铮当然听得出她的意思,无辜地说:“上次来找你把我妈的车给撞了,她气得要死,和我爸一商量,毕业以前都不让我一个人把车开出去了。”
“那你赶紧吃,天没黑之前应该还有私人的客车回去。”苏韵锦催促道。
程铮闻言,放下碗筷,却看着苏母,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来得巧,不知道能不能也参加……嘶……参加您的喜事?”他把脚往里收了收,不让苏韵锦再暗地里使劲踹他。
苏母的脸一红,忙道:“哪里的话,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仪式罢了。反正我们这边的亲戚少,你来了正好,尽管住下,就怕我们这里太简陋,你不习惯。”
“怎么会?”程铮大喜过望。
“妈你怎么了,随便把人留家里。”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我正觉得家里冷清过头了。对了,程铮啊,你爸妈会不会有意见?”
“没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就好。”
“妈,我们家也没他住的地方呀。”
程铮赶紧道:“我睡这沙发就挺好。”
“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来者是客。你就睡韵锦房间吧,韵锦,你就和我挤一挤。”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苏韵锦完全无语了,程铮也老大不客气,竟然也没推辞,“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谢谢阿姨。”
吃过饭,妈妈就去散步了。苏韵锦拒绝领着程铮招摇过市,所以没有出门,收拾好碗筷,就一边看新闻,一边坐在小桌旁叠纸盒。有过上次那种不愉快的经历,苏韵锦不愿再与那个厂家的人打交道,这批纸盒是妈妈领回来做的。虽然明知厂家苛刻,但她想到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妈妈减轻一点负担也好。
程铮不甘心被她晾到一边,也搬了张小凳子坐过来,好奇地问:“你叠这个干什么?”
苏韵锦不爱搭理,继续做自己的事。程铮看着她一再重复简单而枯燥的手工活,用手扯扯她的头发,说:“别弄这个了,带我出去走走吧,好歹我是你们家的客人。”他见苏韵锦不动,就主动从她手中抽走张半成品的纸壳。
“捣什么乱呀。”
“别叠了,又不好看。”
“你懂什么,这个能换钱的,你别弄坏了。”
程铮不服气,“这破玩意能值什么钱?”
“十个五分钱。”苏韵锦刻板地说。
“什么?”程铮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搞错吧,是人民币还是美分?”苏韵锦头都没抬,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笑话”不怎么好笑,在心里飞快地算了算,“按你这速度,一晚上也赚不到十块钱,有这工夫做什么不行?”
“十块钱不是钱?”
“那我就给你十块,你别做了,陪我说话行不行!”他不耐烦地说。
苏韵锦把手上完成的纸盒整齐地堆叠到一边,郑重地对程铮说:“这就是我们无话可说的原因。你不缺钱,一整晚只干十块钱的活在你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尝过缺了两块钱买不到自己想要的参考书的那种窘迫。我妈妈为了省公车费常常从打工的地方步行四十分钟回家。程铮,你还不明白?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程铮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困惑地看了她好一阵,“你没钱,我早就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这个。谁规定不是一种人就不能在一起?你以前过得很辛苦,但我可以让你过得好一些,这样不是很好吗?”
果然不出苏韵锦所料,像他一样不识人间疾苦又生性单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们看问题想事情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你不理解我,我也理解不了你的生活……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对我……是好的,但我要的爱是对等的,可我们俩注定不对等,我有我的尊严,虽然这在你看来也许很可笑。”
“你认为我在施舍你?”程铮有些不解地问,“就因为我家里条件比你好,所以你不要我?太可笑了,可笑!苏韵锦,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你知道什么是公平?程铮,为什么你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回应你?过去的事我不提了,可是你心血来潮地跑到我学校去,甚至招呼都不打地跑到我家里来,三番五次打扰我的生活,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想过我愿不愿意接受?就这样把你的感情强加给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
和他反反复复牵扯了这几年,苏韵锦也有些疲惫了,很多平时不愿意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可从来没人告诉过程铮这些,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别人羡慕的眼光,好的家境,好的外表,好的成绩,这些东西太轻易地属于了他,只有他不想要的,很少有他得不到的,所以一旦他渴望某种东西,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当拥有,更别提耗费了无数心思去接近的苏韵锦。
如果说最开始苏韵锦的惊鸿一瞥给了程铮难得的悸动,他当时对她好奇,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是出于青春期男生的一种特殊萌动,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他屡战屡败,穷追猛打,到后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或是本能。他起初也想不通她到底有哪里好,可是越靠近她,就发现自己越是想要了解她。她皱眉的时候,他焦急;她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想要她微笑;她安静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是满的,一切说不出来的完整。试过很多回,根本没办法忘得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感情对于她而言是种负担。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饱食终日的纨绔子弟?”
苏韵锦不说话。程铮彻底火了,“我告诉你,别把人看扁了,你能做的事我同样做得了。不就是叠些破盒子,有什么了不起,你走开,我叠给你看。”
他不由分说,把苏韵锦挤到一边,笨手笨脚地学她刚才的样子。
“别说一晚上赚十块钱,你这里所有的盒子我都给你叠了。”
苏韵锦不以为然地笑笑,她知道他说的都是气话,剩下这些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完,何况是一个生手。
她的笑更激得程铮眼睛都红了,“你说吧,苏韵锦,要是我做完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大不了把你做那一份的钱都给你。”
“我不要钱!你听着,如果今晚上我把它给做完了,我要你对我说实话,说你心里真正的实话。我对于你而言算什么?”
“我说的一直是实话。”
“放屁!”程铮简洁明了地结束了口舌之争。
苏母散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苏韵锦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广告,而程铮则挥汗如雨地做手工活。
“哎,这是怎么回事……韵锦,你怎么能让他干这个?”
“我自己愿意干的,阿姨你别管了。”程铮的样子像是说话都浪费时间。
“可是……”苏母还觉得不妥,就被苏韵锦拉到了房间里。
“你别管他。”苏韵锦淡淡地说道。
“问题是他叠成那样……”
“由他去。”
“我真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苏母叹了口气。
晚上,苏韵锦闭着眼睛,感觉到妈妈坐了起来。
“妈,你干吗?”
“我去看看,他还在叠那东西?”
“说了让你别管他。”
“不行,这都两点了,韵锦,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你不能折腾别人。快去叫他睡觉,我说了不管用。”
“我不去。”苏韵锦漠然又决绝地说。
苏母一愣,“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硬?”
苏韵锦从来就不是没主意的人,但很会为别人着想,也一贯听话,做母亲的也没想到她这次如此固执,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翻身,“妈,我睡了,你也睡吧。”
第二天一早,苏母就催促苏韵锦去看看程铮。苏韵锦走出去,他竟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喂,你回房睡吧。”苏韵锦推了推他。程铮懵懵懂懂地直起身,大惊失色,“天亮了?”
他身畔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任务没有完成。
“行了。”苏韵锦收拾地上乱成一团的东西。
“你别动我的劳动成果!”
“我说你做不完就是做不完,看到没有?”苏韵锦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程铮耍赖,“现在才六点多,不算天亮。”
苏韵锦沉默地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际,听他继续胡诌,“正常的人八点才上班,那才是一天的开始,也就是说我还有一个半小时。”
“随便你。”苏韵锦进厨房帮妈妈准备早餐,然后喝着粥,听他咒骂那纸盒设计得如何不合理。
七点五十四分,程铮总算把最后一个纸盒扔到了地板上,长舒了口气,“看吧,我说这没什么难的。”
苏韵锦蹲下去看了看他做好的东西,然后将其码成几堆,问道:“你是睡一会儿,还是和我一块去交货?”
程铮揉了揉眼睛,“我当然要亲自去,这一大堆至少有二三十块,领了钱我也不要,你请我喝杯东西就好。”
在纸盒厂的会计室,程铮接过负责人扔过来的三块钱,脸色灰白如生了一场大病。刚才苏韵锦死命拉住他,才没让他把“黑心的资本家”教训一顿。不出所料,他交货的那部分“成品”基本全不合格,不但分文未得,还要赔偿厂家的材料费。最后是中和了苏韵锦和妈妈之前做的那部分,加加减减,居然还剩了三块钱。
陪他走回去的路上,苏韵锦用那三块钱给他买了杯豆浆。程铮不肯喝,苏韵锦硬让他拿着,他生气地想要扔掉,到底舍不得,一直沉默地将热豆浆捧成了冷豆浆,最后回到苏家,木木地洗了把脸,倒头就睡。
苏母有些看不下去,欲言又止,但是在女儿的示意下什么都没说,做好了午饭,便让苏韵锦去叫他。苏韵锦进房,他听到脚步声就把被子拉高,大热天的,也不怕捂出病来。
“行了,第一次能做成这样,也可以了。”
“我不要你安慰,你出去。”程铮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像个孩子一样赌气。
苏韵锦也不坚持,走出房间还想了想,自己居然被赶了出来,看来有人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黄昏的时候,程铮才走出房间。苏母赶紧去给他下了碗面条,端上来之前,苏韵锦让她等等,苏母不解,苏韵锦把她推出厨房,让她像以前那样去散步,然后自己系上围裙,给他多煎了个鸡蛋。
程铮吃得囫囵吞枣一样,再痛不欲生,肚子还是一样会饿,吃完了,他把碗放下,警惕地看着一旁的苏韵锦,“你在嘲笑我?”
“有吗?你看错了。”苏韵锦不承认。
程铮怏怏地说:“你笑就笑吧。算我做了件蠢事。你们损失了多少钱,我给你。”
苏韵锦颇感兴趣地坐到程铮的身边,“不是要玩说实话的游戏吗?跟钱没关系,大不了现在你来说句心里话。”
程铮眨了眨眼睛,竟然有点紧张。
苏韵锦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笨蛋?”
程铮默默瞪了她一眼。
苏韵锦笑了,“不说话就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