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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鬼魂打交道久了,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似乎我们凡间的烟草,对鬼魂特别是抽烟的鬼魂,特别有吸引力。这个规律,在范老八,在片贩子的身上,都得到过印证。现在,老船夫又说了同样的话,再看身后的倒霉鬼,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手里的烟盒,眼睛里恨不得伸出一双手来。
若不是顾忌我身上的聻骨,恐怕就要明抢了。
我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给倒霉鬼递了过去。他乐呵呵的接过,吞云吐雾起来。看他们俩抽得嗨皮,我烟瘾也犯了,也点了一根,然后在老船夫暗示到几乎明示的眼神中,把整包烟都抛了过去。
老船夫接过烟盒,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话语顿时亲近了许多:“小伙子不错,挺上道的!”
我连忙趁热打铁道:“老丈,您看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要不就帮个忙,载我们过去。”
“这可不行!”老船夫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咱们人情归人情,生意还是要讲的。我在这儿摆渡,是有定价的。还得给上面交税。钱不够,你还要我老头子自己贴么?再说了……”
“你这钱也不对啊!”
。
“钱不对?”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这阳间的钞票,在阴间是不流通的。但这时候,我又从哪儿弄到阴间的钞票呢?
“老丈,要不我们这样。”我凑过去,打着商量:“要不您先把我们送过去,等我回了阳世,冥币要多少有多少!我跟你烧一叠十亿的!天庭银行,保准兑现!”
“你就哄鬼吧!”老船夫很鄙视:“就是你们这些阳世人,把冥币做得一张比一张大,造成了咱们阴间通货膨胀。老头子买个豆包,都要给几百亿。后来阎王爷发话了,冥币面值与阳世纸币挂钩,高于一百块面值的,都不兑现!你给我烧十亿的,我用得了吗?”
我勒个擦,阴间也兴通货膨胀啊。我算是见识了。
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老船夫笑得很欢畅:“现在知道了吧。教你个乖,以后给祖先烧纸,别整大张的,要管用的!我就见过那么几位,生前是大富翁,死了以后,他的后人尽给他烧大张的,面值有多大烧多大。结果,全特么是废纸,现在只能领救济金。”
这又是个大八卦啊,阴间也有救济金!不过话说回来,老船夫说的也有点儿道理,倒回去几年十多年,市面上出现了好多那种大面值的冥币,反正是一个“1”后面,挂了无数个“0”,比特么津巴布韦币还夸张。眼神不好的都数不清楚。这样的大面值货币,流到阴间,不造成通货膨胀才怪了。
而近几年,市面上虽说也有大面值的,但也出现了一些个面值一百,五十的。看来,这些个商家也是有渠道的,知道下面的“政策”。但这些事情是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只看你们自己去选择。要选了超出面值的烧下去兑不了现,只能算自己倒霉。
。
“原来如此……那我回去给你烧一百的。烧个二十万,这样行了吧。”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行的,毕竟这是二十万,换在阳间不说渡河,怕是把他这条破船换了都够了。只不过,我想错了,老头竟然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吊着嗓子道:
“不行!”
“咋又不行呢?难道是嫌钱少?要不您自己报个数吧。”
老船夫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比划了个“五”的手势,不等我说话,他先开了口:“要不了那么多,渡河只需要五百。不过,先给钱。这是规定!就算是你们阳间坐公交车,也是先投币,后坐车吧。”
我很想说,我们阳间打的是后给钱的,坐滴滴的话,还可以回了家再给。但这话说出来也没意思,反而可能会激怒对方,只好继续哀求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身上确实没有冥币啊。”
“那就爱莫能助了。我说过,先收钱后渡河,这是规定,不能更改!”他说着,手指往上面指了指,示意这规定是上面定下来的。
我无语,这阴间怎么那么多破规定呢。看来掏不出冥币是没办法渡河了,坐不了船就只能游过去。我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心中一片悲凉,估摸着游过去的话,自己还能剩下几成命。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个,我有钱!”
。
说话间,身后就伸出一支惨白的手,手上拽着五张红彤彤的钞票,我定睛一看,这冥币做得和钞票还挺像,只不过伟人的头像换成了玉皇大帝,文字也换成了天庭银行。
尼玛,你有钱不早拿出来,害得我在这跟他抖了那么久咳嗽,还赔出去一包烟!
我我回头怒视倒霉鬼,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好像在说,没钱你还装什么大头蒜,借个鬼债还得我出路费。
我心里那个气啊。
我一个正经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准监理工程师,三江市叶家道师爷的传人。竟然被一个屌丝鬼给鄙视了!
我想顶他几句吧,发现还真没啥话可说。我这边把身上的兜都掏空了,才凑出几十块钱,还不能使。人家一出手就是五张红票子,高下立判。还亏得我之前对人家各种的鄙视与不屑,现在被打脸了吧。
难怪说这家伙死赖着不愿意去投胎,若是做人混成这样,换了我也不愿意投胎了。
丢人啊!真真的丢人啊!
“这才是钱嘛!”
我这边心中正悲愤着呢,老船夫也来补了一刀,他眉开眼笑的接过钞票,冲我后背上的家伙讨好的一笑。完全没有刚才面对我时,那种倨傲,想来在他的眼中,出的起钱的,才是大老板。至于我,就是个蹭船的穷人。
我被两只鬼鄙视了一番,有种当场就投河的冲动。但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我还是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不和他们计较。
收了钱,老船夫热情的把我们迎上船,待我们坐稳,他反手一摸,从身后摸出个铜锣,使劲一敲,配合着刺耳的锣声,老船夫吆喝起来:
“咣……”
“渡河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