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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借题发挥的理由, 他恼恨地原地转了一圈。
“你!”
余光瞥见跟着跑进来的丫鬟, 愤然怒指。
“你说!你的主子不是被人害得小产么!”
那丫鬟就是先前被曹倩派去喊人的。
肖寂几在前院听见这丫头大呼小叫,先是听闻心尖尖可能有孕大喜过望,后又得知妻子要害他的儿子, 这才急冲冲地跑过来。
他的爱妾呢!他的儿子呢!
面前这坐得八风不动的女人, 竟然如此狠毒,还想要颠倒黑白!
小丫鬟跟着大爷回来,以为可以看一出宠妾灭妻的好戏,却谁曾想见到的却是主子狼狈不堪的尸体!
她本已被曹倩的惨状吓得浑身直哆嗦。
又被肖寂几这么一吼, 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嫩绿色的裙摆陡然洇成一片青绿色, 有膻味随之弥散出来。
“大、大爷……我、奴婢……”
“嗒。” 一声轻响。
是坐在上位的苏瑭端起手边的香茶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的声音。
她做完这个动作才站了起来, “慌什么?”
正色的模样不怒自威,因为蓦地起身, 无形中竟然带给屋子里的人许多压力。
苏瑭意味深长地从那丫鬟,以及旁边还被自己的人控制住的其余丫鬟身上扫过。
被她视线燎过的人肉眼可见地颤得更厉害。
“老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然而苏瑭却是扫视一圈后看向了肖寂几, “她的主子?这屋子里她的主子就只有你我而已……”
她又笑了, 笑声轻灵动听。
“妾身前日身子刚刚爽利了,并未有孕, 又哪来的小产一说?”
地上的曹倩不过是个妾, 也就比丫鬟婆子们身份优越了一点点, 哪里能算是主子?
肖家不是惯会讲究世俗伦常么?
“倒是老爷好久没来我屋子,若是有孕,那才是说不清……”
苏瑭刚刚还笑着,陡然厉色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
“还是说,你这小小丫头,还想污蔑主母持身不端?!”
那丫鬟早已经吓得五体投地,此时泣不成声。
“奶奶,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是大爷听错了,奴婢只看到姨奶奶突然砸了茶盏,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
苏瑭语气上挑,淡淡看了肖寂几一眼又道。
“她一砸东西你就跑了,确实是什么都没瞧见,那,你们呢?”
后面的问句是朝向被制住的曹倩心腹大丫鬟几人。
她们嘴里塞着帕子,只能呜呜作响,同时使劲儿摇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瑭嘴角含笑。
明明是温婉可人的样子,看在那些人眼里却格外瘆人。
“忘记你们开不了口……方才惩戒曹氏的时候叫得那么大声吵得我脑仁儿疼,现在倒是要问问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曹氏意图不轨?别都是一群帮凶吧?”
她说着又朝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递过去眼色,几人立即把丫鬟们嘴里的帕子摘掉。
显然是对她们会说什么已经胸有成竹。
在大家族里当下人的,哪个不会见风使舵?
“奶奶!奶奶明鉴,奴婢冤枉啊!”
几个丫鬟嘴巴松开之后立即跟着也齐刷刷跪倒在地,口中都大呼冤枉。
“都是曹姨娘自己发疯,奴婢们全不知情!”
“大爷,是曹姨娘突然失心疯,砸了茶盏要害奶奶,奴婢们要是知道定是要拦着的……”
都说人死如灯灭,墙倒众人推。
不过如是。
苏瑭半点不担心她们说了不该说的。
若是曹倩还活着,她们知道主子得宠有所倚仗,如今曹倩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她们怎么可能蠢得要跟着去?
毕竟,在肖寂几的后院,所有下人的身契都存在正妻这里。
特别是见识到后院女主人打杀丈夫宠妾时面不改色的样子之后,想必所有人都是心有余悸再不敢造次的。
此情此景,肖寂几登时哑口无言。
只觉得嗓子里像是被噎了个拳头大的鸭蛋似的。
偏偏还得强忍着把这口气给憋下去,谁叫他手上全无把柄呢!
曹倩的丫鬟之前明明是说“有孕”,但眼见她小腹平平,如今又身死……
也不可能请大夫来把脉,这就是死无对证!
他微微偏着头看站在五步远的女人。
那张脸原本是生得十分漂亮的,只是从来不像是肖寂几喜欢的曹倩那样愿意曲意逢迎。
苏瑭做不出风娇水媚的勾人造作样子来而已。
她坦然跟自己丈夫对视,神态温和却又丝毫不让。
“你!”
肖寂几最终没你出来什么,忽地重重甩袖愤然而去。
苏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冷笑。
当初爱得死去活来,如今人死,不仅眼泪没有一滴半点,竟是连碰也不愿碰就走了。
她可是给自己选了一个好生薄情的丈夫呢。
“还干看着干什么,把这儿收拾了。”
苏瑭的贴身大丫鬟见男主人走了,立即招呼下人们收拾地方。
“把我的东西都搬到西暖阁去,这里……” 苏瑭却忽然出声,“晦气。”
“奶奶!”
见她举步要走,原本曹倩屋子里的人全都膝行过去伏地告饶,“奶奶,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再不敢了……”
这也是肖寂几走后她们才敢这么直说。
再不敢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杨柳。” 苏瑭没给她们多余的眼神,嘴里叫着大丫鬟的名字兀自向前走着。
“是!”
“送她们去我陪嫁的庄子吧。”
“是,小姐。”
她陪嫁的庄子多了,该送去哪一个,下面的人自然会想会安排。
苏瑭脚步迈出门槛时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刚在屋子时所有人的情态动作。
先前看似她一直漫不经心,其实早就把自己手下这帮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回想上辈子,在自己的卧房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是那样的场景,如果不是她屋子里的人,有谁能在她的吃用里面做手脚?
可惜那人看来掩藏得挺好,竟是完全看不出端倪。
也许是自己贴身用的人着了院外人的道?
不过这都不是重要的,如今可能指使人作恶的源头已经不在,只要她是硬气的,就不怕这些不入流的魑魅魍魉。
让她担忧的是苏家。
苏瑭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论资历还是如今内阁首辅的老师。
只是苏大学士为官忠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公事上,不愿去揽那些名利上的东西,才一直只在内阁里排做次辅。
她的母族也是清流中的上游,虽然外祖父已经过身,但几个舅舅都是在朝中做官。
按理,她苏瑭出了要浸猪笼这样的事,不管结果能否左右,即便中间时间很短,也不至于到了最后被丢进水里也没见到任何苏家人。
父母兄长对她都是极为宠爱的,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那么要么就是苏家那时候因为什么意外出不了面,要么就是肖家根本没有让人去苏家通报。
而如果是后者,那么情况也比前者好不到哪里去。
向来忌惮岳家的肖寂几,不可能也不敢瞒报,他上哪儿找个女儿赔给苏家?
所以只可能是那时候肖寂几对苏家的忌惮已经减弱或是根本就没了。
想到这里苏瑭心里一阵抓紧。
即便是犯了“谋害子嗣”这样大罪,肖寂几也不敢休妻给他的爱妾腾位置,而只是不痛不痒地冷落她而已。
算算时间,距离“捉·奸”事件不过半月。
这十来日,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柳啊。”
她走着走着忽然再次叫了贴身丫鬟,对方见她偏着头,立即把耳朵凑过去。
“今日被曹氏扰了心神,你去找我大嫂,约她明日一早同去报国寺祈福……” 顿了顿又说,“让她给肖家上帖子……”
出嫁女轻易不能回娘家,找人过来肖家也怕耳目,以祈福的借口在外相见是最好的。
这刚刚打死了肖寂几的爱妾,她也不好凑到婆婆面前去要求出门,让苏家出帖子就光明正大毫无置喙余地了。
“对了,刁鞑还在前院么?” 苏瑭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杨柳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去问问他在何处,毕竟是父亲给我的人,明日出行让他领队护送。”
侍卫对出嫁女来说是外男,不方便招进院子里来,出门的时候让他护送却是名正言顺。
苏瑭自己倒是重生了,那么这个被她牵连了的忠厚男人呢?
此时回想,她竟然是记不清刁鞑曾经的样子,唯一的印象就是当时从床上醒来,见到的那身蜜色的雄性皮肤。
还有那当时不曾觉得,现在回忆起来却是暖烘烘的体温。
酒店最高层的豪华套房有面一百八十度的圆弧形落地窗。
苏瑭身上松松地套着一件男式白衬衣,只在身前随意扣了两颗扣子,衣摆堪堪遮到大腿。
那双秀气的脚也光着。
左脚稍稍踮起,脚踝靠在右脚上,姿态肆意放松。
她手里捏着一只高脚杯,神色餍足地望着窗外迷你积木般的城市,偶尔把杯沿凑到唇边抿一口。
杯沿离开时,在本就因为微微红肿而颜色糜艳的唇瓣上留下一抹酒红的晶莹。
“在看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倏尔在耳边响起,紧跟着她就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易业青的脸从后面贴过来,呼吸从后颈一直扫过耳根。
薄唇准确地捕捉到那抹酒痕,舌尖一卷将其舔去后,还意犹未尽地吮着女人甘美的红唇。
想要加深这个吻。
苏瑭惬意地往后仰靠,手里的杯子随即被男人接过去,随手丢在一边。
小半杯红酒跟高脚杯一起砸落在奶白色的地毯上,洒出一串俏皮的斑驳。
“你就跟了我吧……”
一记长吻之后易业青咬住苏瑭的耳朵,爱不释口的样子。
这次倒是好好地深入地交流了,但怀里这个妖精似的女人竟然不允许他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面前就是白腻得让人发狂的皮肤,却不可以放肆地去弄脏,去印上自己的标签。
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她是别人的老婆。
易业青非常嫉妒。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可是极为罕有,让人心痒痒。
“易总,我可不想离婚~”
苏瑭被他牙齿在耳垂上磨得发麻,娇笑着把男人的脸推开。
随即旋身脱离他的怀抱,圆润饱满的脚趾踮着几步跃回床上。
“怎么又叫易总了?嗯?”
易业青跟着趴过来,侧脸享受似的蹭了两下之后把下巴垫在苏瑭肚子上,撩起眉头看向上方的女人。
“胡子!”
苏瑭惊叫一声,随即双手按着他的额头,声音笑得都在颤抖。
易业青也不让他推开,还故意用下巴去挠她。
大概是荷尔蒙过盛,这男人来的时候还是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这会儿已经又冒出一层青茬,扎得慌。
“业青,别!”
苏瑭笑得有些喘,听起来更加娇媚惹人。
易业青眸色又深沉下去,胳膊一撑往上挪去,把人整个盖住。
“都这样了还不离婚?”
他吻下去的时候含糊地追问了一句。
就说大白天的,她怎么突然找他“聊天”,来了才知道原来这女人是想要朝他借人借力。
晚上那个圈子里的酒会,她是要跟齐扬帷一起出席。
但个自己丈夫出门,怎么会用得上那些?
不用脑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对夫妻之间问题大得很。
原本以为他们顶多是有了“默契”,各玩各的,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要互相算计的程度了。
苏瑭没有告诉他背后的原因。
易业青也不多问,她要什么,给就是,他又不是给不起。
苏瑭被他急切的亲吻搞得有些飘忽,但还是在喘气的间隙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
“离婚做什么?你不懂……”
易业青确实不懂,但既然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也就不多说了。
什么都比不过眼下的与魔共舞来得急迫。
……
下午三点多,苏瑭已经站在床边的穿衣镜前把自己收拾妥当。
易业青撑着脑袋侧着身子,腰间随意搭着一角床单默默地在欣赏。
一双眼睛就像是生在她身上了似的。
“业青,晚上见。”
苏瑭丝毫不为那视线所动,拎起包,朝还懒在床上的男人轻飘飘一瞥,转身离开房间。
对于易业青的表现她还是挺满意的,没有白来。
而对于他的实力,她也是放心的。
今晚有了他的人照看,可以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其实本来没必要找上他,但苏瑭小心惯了,万一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好有个保障。
……
从酒店出来,她又打车回到美容会所。
事先约好的造型师已经尽职地候在包间里,等着给她做头发。
这时手机上收到了齐扬帷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 在哪儿?
苏瑭没理,过了五分钟电话打过来了。
“在哪儿!”
“在做头发呢,怎么了,我的好老公?”
“今天你都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