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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稻海被露着两条膀子的男人们轻松放倒,妇人们跟在后边捆绑,小学堂里放了秋假的孩子们拎着筐子送水,拾稻穗。老人们有的在晒谷场看着鸟雀,或者看着打谷桶脱稻粒。
说起这打谷桶还是学院农科的学子联合机械科的学子,一起琢磨出来的,成捆的稻子送进去,只需要坐在小椅子上,双脚蹬动轮子,皮带会带动小齿轮,打谷桶里转动,稻粒就被撸掉了,没几下就剩一把光秃秃的杆子。
脱落的稻粒会被平铺散开,沐浴阳光,脱去最后一点儿水份,然后被收紧仓子里。
听说学院又在研究舂米机,若是成功,以后舂米就更方便了。
学院里,也放了三日秋假,一如既往,学子们都没有回家。一来是先前闹的太厉害,他们回家容易发生危险,也给家里惹麻烦。二来,学院的秋假一向是要下田劳动的,用先生的话说,不流汗就不知道盘中餐的来之不易。
村里人到底也不舍得这些学子吃太多苦,没有让他们割稻子,只让他们帮忙在田间和晒谷场间运送。
即便这般,也着实让学子们累的够呛。
中午大灶棚里准备的大锅饭是白馒头,海带豆腐炖肉,还有豆角土豆炖肉,平日喊着吃不下饭的学子,各个化身了饕餮,一人两大碗下肚儿才觉得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村人们待这些学子们好似自家小子一般,特别是这会儿更加亲近,喊了他们坐在树荫下说笑,帮他们敲打一下手臂和双腿,免得明日疼得下不了地。
正是热闹的时候,村外来了几匹马,当先马上的居然是十五皇子。
他飞身跳下马,见到学院的学弟们就摆摆手打了招呼,喊道,“我饿的厉害,先去捞一碗饭菜,咱们再说话啊。”
说着话儿,他就先钻进了大灶棚,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只大海碗,半碗米饭,半碗菜,凑到大树底下边吃边同村人学子们说笑。
最近,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就是十五皇子了,几乎是皇上走到哪里都愿意把他带着,很多人都说,十五皇子以后也许要更进一步。
这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当然村里也没少听说。
村人和学子们初始同十五皇子说话,还有些拘谨,但眼见他吊着一只膀子,却捧着大海碗,蹲在石头上,大口吃喝,完全没有一点儿矜持尊贵模样。众人这才放松下来,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娇娇听了小厮禀报,正好刚刚吃完饭,就推了夜岚到村口儿。
十五皇子笑的一口白牙,很远就招手,末了把饭菜吃干净,喊了侍卫帮他再去盛一碗,这才笑嘻嘻行礼,“八哥,八嫂,我来帮忙秋收了!”
娇娇笑着点点他的肩膀,应道,“你不好好在宫里养伤,怎么跑出来了,抻到伤处可是不容易恢复。”
“哎呀,八嫂,你可别撵我,宫里实在太无聊了。在关外还能跑马能杀蛮人,宫里只有宫女太监,恨不得时时刻刻往我嘴里灌苦药,可是憋闷死了。我跟父皇说却京畿道大营,顺道跑来混点儿吃喝,八哥八嫂可替我保密,别把我供出去。”
十五皇子接了侍卫递回的大碗,吃的满足,又道,“八嫂,我想吃红烧肉了,晚上炖一锅呗,我分一半就好。”
说罢,他瞧着自家哥哥脸色不好,赶紧讨好笑道,“八哥,我是病号,哈哈,吃个病号餐不过分吧,就是西征大营里,病号还要吃小灶呢。”
众人都是笑起来,娇娇也应道,“别说的这么可怜,家里晚上菜色多,可不止一个红烧肉。你若是不忙,就留下来住一晚。你八哥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惦记你,先前送去那些药材都是止血生肌的,你八哥亲自挑出来的。”
“哈哈,我就知道八哥对我最好了。那我今晚不走了,正好住学院去,听说前些日子热气球上天了,我还没上去看看呢!”
十五皇子欢喜的没看眼笑,这会儿他不是西征军里的勇武小将军,不是皇上面前得宠的皇子,好似就是村里一个活泛的小子。
提起热气球,旁边几个学子就嚷道,“我们也想着下午时候,有功夫也要上去看看呢。这个时候,风景最好。过一阵子天气冷了,怕是就不好升空了。”
“是啊,城里那些富贵闲人们太厉害了,之前一直霸占着热气球,大把银子撒出来,为了给小娃子们赚些学费,我们也就没争抢。”
“就是,今日可是轮到咱们好好玩了,否则热气球出自学院,咱们反倒没上去看过风景,说出去太丢人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就是热闹,听得旁边的村人们都是跟着咧嘴笑。
很快,吃过饭,几个学子索性跑来请假,然后回去学院拖了热气球到晒谷场,美其名曰,高空监视雨云,确保丰收无阻碍运行。
又经过几次改进,吊篮里已经可以站下三个人了。
十五皇子跃跃欲试,他的贴身侍卫担心危险,极力劝阻,无法只能带上一个侍卫,剩下一个位置,十五皇子就劝夜岚,“八哥,咱们一起上啊。有我呢,不会有事!”
夜岚右手下意识抚上高高鼓起的膝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淡淡应道,“不了,你们玩吧,我想去田间走走。”
十五皇子神色里满是懊悔,方才忘了哥哥受伤残疾,不小心又让哥哥伤心了。
他蹲下身,凑到哥哥身边,嗅着膝盖处淡淡药香,低声道,“八哥,你是我心里,也是大越永远的战神。以前八哥护着我,以后由我来护着八哥。”
几句话好似誓言,他说的认真又虔诚。
夜岚听得沉默,末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是皇子,自会一辈子衣食无忧。倒是你,无论何时,记得不可违背本心。”
十五皇子心头一刺,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但抬头时候,却见哥哥眼底平淡无波,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于是笑道,“八哥放心,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哪里不对,你打就是了。”
说完,他跳起来,抬腿迈进吊篮,又招呼一个学子一起。吊篮慢慢升空,京都之外,方圆几十里,高山河流,稻浪,村庄,尽收眼底,当真是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