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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蓝凤拿着这封外边和普通信件没差多少的录取通知书, 手上却很是沉甸甸的。
控制想马上打开浏览的愿望。
主要是天黑看不清楚, 也怕丢了什么。
“你们是要回村子?”校长勉励两人几句,就问她们往哪走, 看是否同路。
蓝凤、蓝龙都看凤爹,她们做不了主啊。
“我们先回村里,孩子考上了,也庆贺庆贺。”也得和孩子爷奶念叨一声,凤爹决定回村里。
蓝龙蓝凤感谢校长、主任还有辛苦的邮递员。
目送他们骑车老远,她们才往家赶。
不过这回就不用着急了。
到了家, 凤娘开始找油灯,“你说啥时候村里能通电啊,看点东西这个不方便。”从奢入简难。
那头凤爹开始生火。
“别对着火开录取通知书, 再烧了。”凤娘吓的赶紧喊。
蓝龙蓝凤对视一眼,赶紧保证不拆,不对着灶坑看。
一家四口都坐在煤油灯边上,开始拆通知书。
里面就是一张稍微厚的纸。
入眼的是京都大学四个字,底下是学生入学通知书。
蓝凤同学:
你已被我校录取为81级中文专业新生,请携带准考证、户口、粮食关系、党团关系, 准时在81年8月28日来我校报道。
火车到站:北京站
行装要精简。
底下是京都大学的红戳戳, 学校名称和日期。
蓝凤看到这个“行装要精简”的忠告莫名想笑。
学校老师还挺贴心么。
蓝凤和小哥哥换着看了下, 除了科系不一样, 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然后递给眼巴巴好一会的凤爹娘。“爹娘, 你们看着, 我巴拉几碗疙瘩汤。”
她们还没吃晚饭呢。
凤娘也有些饿了, “行,家里没鸡蛋了,一会我去园子看看摘俩黄瓜、西红柿拌拌。”
等蓝凤和小哥哥把晚饭都做好了,凤爹娘才依依不舍的把通知书还给她们,“你们可放好了啊,别弄丢了。”
“不会,我锁箱子里去。”蓝凤拿着两个通知书去了她的小里屋。
蓝凤其实也有些不适应,虽然县城的灯泡只有十五瓦,黄橙橙的,可是也比煤油灯方便多了。“爹,咱们在村里待多少天?”
“明天一天,明个早上咱们就过去你爷奶那,和她们说一声,然后一起吃顿午饭,咱们就回县里。”凤爹可没准备大办,没那个时间,自家人庆贺一下就得了。
再说越是这种出风头的日子越要稳住。
他可是知道出头橼子先烂的道理。
“行啊,爹娘,学校28号开学,我准备20号就走,路上要走三天多,要那休息几天,还能逛逛□□广场,哥,你说成不?”蓝凤没想到开学的日子不是九月一号,而是提前了两天。
“行啊。”蓝龙表示都听妹妹的。
“那没几天了。”凤爹娘一下子都不舍得起来。
“我准备从县城走,就不回来了,明天我和我哥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来回折腾浪费时间。
“爹娘,你们也得招人了,省得我们一下走四个,店铺转腾不开。”要做好准备,省得到时候忙乱。
“其实已经有人选了。”凤爹开了口。
“嗯…?”蓝凤表情疑惑,她咋不知道呢。
“就是咱熟客给介绍的,他家有个侄孙子人勤快还会说话,他还说给开个二十工资就成。我准备到时候让他试试,要是能干就留下。”凤爹准备先招聘一个,厨房那活只能先交给孩他娘。
不过炖菜啥的他就会盛,孩他娘负责做凉皮调料就好。
新来的小伙子可以招呼客人、端盘子啥的。
先招这么一个,等十月份他们就停工盖房子了,房子盖好之后,到时候能接待更多人了,那个时候再招一个。
一步步来,他心里有打算。
“行,工资是不用给太高。二十块到二十五足可以了。”招娣来娣堂姐算是自家人,蓝凤才开那么高工资的。
也是因为当时纠结分红之类的,最后给的工资就定的高了些。
要不然打零散工,哪一个月能给五十块钱,就说凤爹请人摘枸杞吧,一天一个人工才不过五毛钱,还不供吃供喝的,那一个月算下来才挣十几块钱啊,这在农村都是好活,大家都抢破头的干。
众人早早休息了,明天还不少事呢。
转天一走出家门,蓝龙蓝凤体验了把众人瞩目的感觉。
蓝凤笑的脸都僵硬了,谁说老百姓没文化,夸人半天不带重复的。
蓝奶奶蓝爷爷都迎出来了。
“爹娘,你们这是干啥啦。”凤爹哭笑不得,哪有长辈迎接晚辈的。
“又没迎你。我大孙子真出息,考了个状元,给我们老蓝家长脸了,小凤也厉害。”蓝奶奶拉着蓝龙往屋里拉。
蓝龙蓝凤看到蓝二伯和蓝二伯娘也都问了好。
“小龙小凤啊,你说招娣来娣?”蓝二伯娘眼下黑青一片,估计昨晚没怎么休息好。
“她们还在县城呢,方便去学校要打探消息。老师都说没问题的。”蓝凤只能这样安慰。
“真愁人。”蓝二伯娘叹口气,立马扯起嘴角,“恭喜你和小龙了,可真厉害,又是状元又是探花的。”
蓝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并不算状元,只是市第一,在省里不知道排名多少呢。”
应该也是前几名,但不会是第一,要不然老师就会说省第一了。
“够厉害了。”市第一了还想咋地。
“娘,我去买点豆腐,再杀只鸡,中午大家吃一顿庆祝一下。二哥二嫂,中午早点回来。”凤爹和蓝二伯他们交代。
“没多少活儿,转一圈就回来。”蓝二伯娘分家之后,比之前爱说话了。
“二伯娘,天宝呢?”蓝凤问道。
“屋里睡觉呢,一到夏天整天睡不醒。也不知道算不算病。”蓝二伯娘语气轻松,也知道每当一回事。
“我夏天还睡午觉呢,正常。”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听孩子有病的话,而且蓝凤也不觉得爱睡觉算什么病。
都说小孩子生长发育都是在睡眠中完成的,所以小孩子多睡觉是好事啊。
蓝二伯娘她们拿着农具下地了。
“不用管天宝,睡醒了会过来找吃的。”蓝奶奶让众人进东屋。
“哪天往北京去啊,老三你去送么?”蓝奶奶问凤爹。
“不用,我和我妹一起走,不用送。我们都多大了。”蓝龙觉得他是大人了,还送爹娘送,有些丢人。
其实昨晚上他们也讨论了下需不需要送俩娃去北京。
后来想想还是不送了,一是俩娃都自立,不是那种出不来趟的孩子,而且她们两个,甚至还有招娣来娣,这么多孩子在一起走,没啥危险。
到时候他给送上火车,那边就直接下火车了,中间也不去其他地方。
再一个,去就要坐火车三四天,这路费先不说,来回七、八天,太耽误工夫了。
“老三,你在县城干啥呢?整天不着家。”蓝奶奶瞪了凤爹一眼,“以后两个娃上大学得钱了,你们俩别老不着家,家里那么多地呢,好好种着给俩娃挣钱啊。”
“就是折腾点山货,比种地挣钱。”凤爹避重就轻回了话。
蓝凤知道凤爹不愿多说,又不想扯谎骗她奶,“爷奶,我们上大学,学校给发补助,不用爹娘给钱。”
“有这好事呢?”蓝奶奶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的,现在大学生还是很金贵的,国家给培养。”现在的大学生含金量百分之一百二。
“啥时候大学生都金贵,都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强,你们到了大学好好念书。”蓝奶奶以前真没觉得上学有啥用,以前那老师不都叫臭老九么,可这天说变就变,现在学生又金贵起来了。
得会那时候她没使劲反对,昨天和那群老头子唠嗑,多少人后悔没逼着孩子念书,现在再想逼也晚了,都大了。
她这孙子孙女才十六岁,就成大学生了,别的娃这么大还念初中呢,昨天他二大爷家小孙子小华今年就十六,才念初二。
蓝龙蓝凤赶紧应承,保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蓝奶奶坐不住了,“我去杀鸡,正好把那只大公鸡剁了。”
凤娘也跟着起身了,“娘,杀我家的。”
凤爹娘临去县城,把家里的鸡都抓蓝奶奶这了。
凤爹要去买豆腐,蓝龙蓝凤也不知道和爷爷说啥,厨房那块也用不着她们,找了个借口先回去了。
其实也不是借口,她们真的是回家收拾东西。
半路上,好几个喊“大学生”的,不过这回是名副其实的了。
也有几个半大丫头拉着蓝凤说话,不时的瞄几眼蓝龙。
蓝凤整个人都不好了,给谁偷么送菠菜呢。
再说她和她们都不熟啊,别这么自来熟的。
“对不起,以后再聊吧,我们还还有事。”蓝凤真的是硬抽回手的。
啥时候她们村里姑娘这么豪放了。
“有啥事,我们也能帮忙的。”这些姑娘虽然脸色通红,可仍然没有放弃。
蓝凤也知道这些姑娘为什么如此勇敢,因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真能嫁给她家小哥哥,就能成为城里人了,也算是一步登天。
“不用了,我们本来就不熟,哥,走了。”蓝凤拉着小哥哥跑了。
“你不知道,昨晚邮递员给俩娃送通知书,好多人听到了,等人走,他们非得进屋唠嗑,有那不要脸的,还想让我孙子娶他们家姑娘,说啥出去了也有人照顾,呸!要她照顾,不就是想着我孙子以后是体面的城里人么,想攀我孙子,你可不能松口,我孙子以后也得找城里人。”蓝奶奶一边和凤娘摘鸡毛一边和念叨。
“我家俩娃还小呢,以后可能就留北京了,可不在村里找。”凤娘不傻,哪里会答应。
很好,婆媳俩在这件事上还是保持一致的。
另外蓝二伯娘和蓝二伯在薅草,也在说孩子们的事儿。
“孩他爹,要是招娣、来娣都考上了,去了别的城市,以后不回来咋整,那咱们不是白养她们了。”蓝二伯娘看孩他爹也不说话,“当时就不应该让来娣念书,嫁到村里,以后天宝也能有个照应。”
昨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怕她们考不上,她和孩他爹不够丢人的,同样上学侄子侄女都考上了,可又怕都考上。
又嘟囔了句,“两个白眼狼。”
“招娣不答应管天宝了么。”蓝二伯吱声了。
“要去别的市上学,离那么老远,咋管。”蓝二伯愤愤的薅草,“不行,我回去和小凤说说,让招娣来娣回家一趟。”
“要是考上还得上学,大学生可金贵。”蓝二伯这点还是坚持的。
“我可怜的天宝啊,有俩姐和没姐一样。”蓝二伯娘心疼不得了。
蓝凤拉着小哥哥小跑着到了家,进大门锁门一气呵成。“一会要是有敲门的,看看,不是爹娘谁也不给开。”
“不至于啊。”蓝龙觉得妹妹有些小题大做了,哪里就至于了。
蓝凤伸手点点她,“你要有这个觉悟,你现在就是香饽饽,不准确,应该是唐僧肉啊。”
蓝小哥哥被逗笑了,伸出胳膊,“嗯,我是唐僧肉,让你咬一口,让你长生不老。”
蓝凤内牛,为啥是她亲哥呢,她□□这么多年,最后便宜哪个小娘们啊!
蓝凤傲娇仰着头,“哼!你皮糙肉厚的,我可咬不动。”
两人斗着嘴,进了屋开始收拾东西,证件必须带,钱的话都在县城呢,她准备直接带存折的。
衣服好像有些多,主要是她的棉衣裤都是真材实料的,很占地方,还有呢子大衣、军大衣。
这都要带过去的,都是九成新的,不是这两年凤娘给做的,就是谢丞忆给买的,都是好的。
背包…带着。
水壶…带着。
铁缸子…带着。
木梳…带着。
镜子…带着。
看着半炕东西,蓝凤叹口气,想起录取通知书上写的行装要精简,好像是不可能的了。
她还有军被、军毛毯一定要带的,不管学校发不发被褥,蓝凤觉得也不会比她的好,都睡习惯了。
甚至考虑把草垫子也带去呢。
县城那边还有毛巾和化妆品也是要带的。
盆子、暖壶就不带了,去北京再买吧。
蓝凤坐在炕沿边叹口气,多的她不知道怎么带走了,搓搓脸愁人。
“妹,收拾完了么?”蓝龙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半炕的东西,有些结巴了,“都…都要带走的?”
蓝凤轻轻的“嗯。”了声。
然后告诉小哥哥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县城还有呢。”
“我正在考虑邮寄到北京一批,咱们先过去,让爹娘给咱们邮。”这也是她想到的办法了。
“也只能这样了。”蓝小哥哥算了下数量,到底没敢大包大揽,他是真拿不了这么多。
其实他的也不少。
蓝凤抬手看看时间,十点多了,“咱们过去吧。”
早点过去帮着搭把手,别去的太晚跟等吃似的不好看。
两人刚打开大门,就看到凤爹娘气哄哄的回来了。
“爹娘,咋滴啦?”蓝凤眨巴眨巴眼。
“进去说。”凤娘叹口气,“本来挺高兴的事儿,那也不知道你奶咋想的,把你大伯…”
“都断亲了还啥大伯!”凤爹气的拍桌子。
“就是他们爷三喊过去了,你爹和他们口角了几句,说你爹发达了不认亲兄弟了。咋有脸说呢。”凤娘偷呸了下。
蓝凤估计蓝奶奶还抱有幻想,总想找个机会让他们和解,毕竟在她眼里蓝大伯和凤爹都是她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次庆祝她们考大学就是个好机会,没想到凤爹反应这么大。
“我煮把面对付一下,下午咱就回县里,东西收拾完了么?”凤娘问蓝龙蓝凤。
“收拾完了,就是有点多。”蓝凤先打了个预防针。
“能多带就多带点,要不然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的还得买,家里东西都是好的。”凤娘是支持多带的。
当然这是她还没看到蓝凤那堆东西。
“你们随便做点,我去老程家有事。”凤爹转身走了。
“我和你爹不在家,把地里活托付给老程家了,水田得放水啊。院子里的木耳你奶时不时的帮着浇水,我还说呢不让老太太白帮忙,到时候给买布做身衣裳,没想到就闹这事了。”凤娘叹口气。
“现在没你大伯娘打前站了,你大伯嘴脸越来越难看,先头你爹也没这么生气,你那个大伯居然说自家俩儿子靠不上,以后就指着你和小龙了,你爹才不让的。俩人闹吵起来了,你大伯就说你爹发达了六亲不认,还不要脸说他的事要是你们俩不管,他就去你们单位闹,气的你爹饭也不吃了,拉着我回来了。”凤娘也是越说越气。
“不吃就不吃了吧,我们在县里想吃啥没有。”蓝凤心里好笑,她还真想看看她大伯怎么去她单位闹。
“白瞎咱家的鸡了。”凤娘有些可惜,她咋没给拿回来呢。
“那家里木耳怎么办?”蓝奶奶还会帮着管么,蓝凤觉得还是会的,可这次凤爹生气,不一定用了。
“我也不知道,回头和你爹商量一下,不行就不种了。”凤娘也是皱着眉头。
“要不租给二伯娘她们种,咱们一毛钱一斤的价格收,不允许卖给别人。”蓝凤也不知道可不可行,毕竟没人监督。
“我不管,让你爹想折吧。”凤娘摇摇头。
凤爹回来的很快,“赶紧吃饭,然后咱们就走。”
“闺女、儿子,我想把房子地都卖了,就去县里生活,有些人真的是赖皮膏药,撕不开只能远远的躲开。”凤爹第一次有逃离的想法。
“孩他爹,枸杞林多挣钱啊,卖了太可惜了。”凤娘舍不得。
“让我再想想,要卖的话,肯定不会便宜的,估计得好几家合着买,因为买不起。”凤爹也没下定决心。
“想卖就卖。爹,我觉得你和我娘把精力投入到饭店,回报率肯定比家里的地高多了,但是咱不用怕他们谁,为了躲谁卖地。”蓝凤真没把蓝大伯放在眼里。
“爹娘,你们以后肯定要和我还有我妹一起的,我们都留在北京的话,你们也要过去的,也就几年的事。”蓝龙的意思那个时候自然就离开讨厌的人了。
“可不去。”凤爹笑着摆手,“北京是我们能去的,我和你娘还年轻呢,再干三十年没问题,等我们老了再找你们。”
凤娘也跟着附和,“就是,我们这么年轻就靠孩子养老,被人笑死,再说县城要投那么多钱,我们哪都不去,就在县城挣钱。”
蓝凤就知道会这样,不过还是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谁知道以后呢。
蓝龙抿抿嘴,有些闷闷不乐。
吃完了,蓝凤和凤娘要面口袋装衣服。
凤娘看到半炕的东西沉默了会,“闺女啊,你搬家啊,得太多了吧,你俩咋拿啊。”
“先带去县城,我和我哥带一批,到时候让我爹再给我们邮一批。”要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
“也只能这样了。”又上去帮着装,“这些棉衣啥的还真得带着,到了北京,要是这衣服不流行了,你们就再买,省得有看不起人的。”
“娘,不会的,我这里好些衣服都是谢丞忆从北京给我们邮的,本来就是北京的款式,怎么会不流行呢。”就是因为都是好的,她才想都带走,省得浪费的。
“对啊,谢丞忆是个好孩子,我只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估计现在也是个帅小伙子了。你们去了北京,得请人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这么多年没少给咱家邮好东西,虽然咱家现在年年给邮山货、菜干,可那才几个钱。”凤娘不是不知道自家占便宜,可真没别的东西了啊。
“知道。”蓝凤没说到了北京,谢丞忆要尽地主之谊呢,不定谁请谁呢。
凤娘手下活不停,“你和你哥岁数也到了,在大学看到好的就处,写信告诉我和你爹一声就成,你我是放心的,你哥那你帮着看着点。”
“娘,你放心。”她会保卫好小哥哥的贞·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