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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嘟……
嘟……
电话提示关机。
叶一诺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早前曾与鞠天宇说好,由后者去调查算命先生用信鸽办事一事,前几日其亲口说鱼已上钩,姑且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但现在联系不到他,也就无法获得情报,两头同时进行下去了。
叶一诺这才想起,董冰凝和鞠天宇都被国安局的“白鸽”部门带走,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是好是坏,他总归有些担忧,只好通过微信询问了一遍唐念优。
后者回复:“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连夜被带到了首都,国安局的总部就在那里,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他们配合也不一定。”
叶一诺没再追问下去,既然短时间联系不到鞠天宇,那就干脆自己调查下去好了。
七天的时间说短不短,今夜一过就只剩下六天了。他特意看过名单,这六天时间里,躲在黑场里面的蛇吻尸成员没有一个会死,但六天过后,那就是成片的尸体,到时候如果他拿不出续命药,恐怕青榆市的稳定就会付之一炬了。
但显然,叶一诺是个对时间观念细腻到了极点的人,自从成了全职作家,每个月为了凑上欠下的稿子,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几夜不出门,睡眠作息彻底紊乱都是常事。
对这一行不太了解的读者可能多少有所耳闻,作家对于熬夜赶稿其实是一件又恨又爱的事情,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面,大脑会一边经受折磨,一边无限释放出灵感,码字的速度自然而然就会变快了。
海绵总是挤挤才有水的嘛。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叶一诺决定再去一次翟勇的厂子里看几眼,兴许能从其办公室里头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对于忙碌的工人们来说,从白天到黑夜是一件时而漫长时而短暂的心理过程,倘若今天心情好,做事游刃有余,那么时间过的就和钟表上的秒针一样,
那叫一眨眼一个钟;可如果劳累疲乏加身,日子就和被马蜂扎了脑袋的折磨一样,那根毒刺留在血肉之中,漫长的让人身心遭重。
车辆缓慢行驶在夜幕下,又一次到达了翟勇的厂子附近。
老板死了,但厂子还要正常运行,生产工人们的工资还要按时结个干净,所以眼前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里的气氛比起上一次来,明显要沉寂了许多,自动化机器轰鸣的声音时不时在空气中飘荡着。
叶一诺和赵明昊也没有藏着掖着,径直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安还是老样子,似乎偷懒惯了,无论白天黑天都躺在那张椅子上睡着懒觉,多半是抱着这个点也没人会跑到厂子里搞事的想法,连大门的电栏杆按钮都用手机压着,任由其翘起在半空中,像一个打开闺房任人进入的良家妇女一样。
走到翟勇的办公室门外,叶一诺一眼便看见里头灯光铮亮,似乎有两道人影还在里头有所动作。
他给赵明昊打了个眼色,两人躲在一旁的窗户下,借着缝隙看清了里面正在发生的场景。
穿着中长款碎裙的中年女人一手拿着一叠颇厚的信封,一手抱着胸,对面前曾与翟勇有染的女秘书平静道:“翟勇死了,你拿着这笔钱走吧,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
女秘书明显有些傻眼,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被原配抓包后还能收钱的场景,上一个老板可没这么好心。她抖了抖胳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中年女人看出了她的窘迫,讥讽一笑,说道:“怎么?给你钱你还不要?”
女秘书支支吾吾道:“不……不是……老板娘……我……我对不起你。”
中年女人摇着头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不是带着人过来抓奸,再把你打一顿?”
女秘书点点头,低着头不敢面对她。
中年女人将信封塞进她手里,用手掌抚摸着她的脸,说道:“因为,你是我故意安排在翟勇身边的人啊。”
女秘书一脸惊讶:“啊?”
中年女人眼角堆起鱼尾纹,她道:“你们这些干秘书的女人,还真是又单纯又可怜。你上一个老板的原配把你脸都抽肿了才让你走,你还想着来干这一行,为什么?因为空有一副好脸蛋,又缺钱花。一个优点,一个缺点,人尽皆知,当然讨那些男老板喜欢了,所以你能来这里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只是不想让他碰我而已。”
女秘书还是不太明白:“为……为什么……你们不是夫妻吗?”
中年女人红唇翘起笑了笑,坐在沙发上,说道:“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我们睡过好几次。”
女秘书捂着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中年女人脸上闪过一抹哀怨,喃喃道:“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哪怕是同父同母生下来的亲人,也充满了算计。他想独吞我们两个人的心血,我又怎么能让他得逞呢?只是我没想到,这场虚假的血肉同床关系还没做个了结,他就先一步死了,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难过?”
女秘书颤抖着身子,似乎中年女人所讲述的事情超过了她能承受的三观,她惊吓似的冲出了办公室,带着怀中的一笔钱离开了这个工厂。
无非就是再换个老板的区别而已。
中年女人置若罔闻,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染了污渍的翟勇的名片,像是从生命当中割舍了什么一样,将其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她身躯微微一紧。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去。
叶一诺和赵明昊走了进来,后者与往常一样,主动挡在了唯一的出口。
“你们是……”
中年女人捋了捋额间的坠发,眉头皱在了一起。
望着这张被岁月割过的鹅蛋脸,叶一诺低着头滑着手机屏幕,嘴里念叨着:“翟玲玲,今年38岁,十年前的重点大学工商管理系优秀毕业生,原来这家公司是你带头创立的,名头和本事都不小嘛。”他抬起眸子一笑,“果然女人要是算计起来,比男人要恐怖的多。”
翟玲玲脸上略微讶然,这才想起来眼前两人的身份,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翘起的双腿略显气质不凡,道:“你们两个,就是上次来翟勇办公室谈生意的人吧?请坐。”
叶一诺没有客气,坐在其对面,问道:“你认得我?”
翟玲玲温婉一笑,脸上不带任何防备道:“办公室,有我买的监听器。”
叶一诺感到背后吹过一阵冷风,他顿了顿,道:“我还以为你跟翟勇有那么点超越血缘的感情。”
翟玲玲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笑话,捂着红唇轻笑了几声,丹凤眼望向叶一诺:“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一个女人,总要靠着有出息的男人,才能越过越好,亲人不亲人什么的,排在优先级之后。”
这话一出,叶一诺就明白这个中年女人不是一般人了,她有着那种寻常女人身上没有的阴郁,正是见多了社会中的黑暗后才衍生的脾性。
这就好比一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心里多半认为全世界都是讲道理、讲人情的规矩之人,实际上摸滚打爬久了,就发现每个人心里头都有那么一点利字当头的小心思。
当这种人、事、物经历的多了,心理的防御机制就建立了,待人待事都会以利益优先来考虑。
显然,叶一诺眼中的翟玲玲就属于这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