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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泼则是一改先前的阴沉,笑眯眯地点头哈腰对那几名军人解释了几句,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十张老挝的钞票递了出去。
这几个军人用手指点了几下,又交流了几句,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让开了道,其中一人领着三人走进了甘蔗地旁的民房。
比起叶一诺睡觉的地方来讲,这栋号称是“省长住处”的民房,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好话,顶多就是面积大了一些,自带一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院子罢了。
唯一让叶一诺觉得气派就是这栋民房面前还站着一排排正在集训的军人,腰脊挺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片片甘蔗地。
“机灵点。”
猴子给叶一诺打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
三人一同走进院子里,耳边便传来了一些孩童打闹的嬉戏声,转头看去,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妇女正搂着孩子把玩着泥土以及花花草草,见他们几个走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带人进来的那名军人则先将三人挡在院前,又小跑着走进了虚掩着门的客厅,转角便是一间用来办公的书房,能隐约看见一个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查阅着什么。
半分钟后,军人走了出来,对叶一诺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瓦泼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又深吸了一口气,提着那道行李箱,踏步带头走了进去。
书房里摆着一些使用痕迹明显的家具,正面的墙壁上贴放着一道放满了书籍的书柜,叶一诺好奇张望了一眼,能明显看到一些中文著作。
名为坎尖的丰沙里省长此时正坐在一张办公椅上,披着一身旧式的军装,一头似乎刚修剪过的平头,长方脸膛,黝黑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双眸虽然不大,却藏锋卧锐,能明显感觉到此人的气派和叶一诺进入丰沙里后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从政的人向来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眼,这个将近四十多岁的丰沙里省长也不例外,他先是抬起头,用打量的神色一一在三人身上过了一遍,又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沙发,示意就坐。
瓦泼本就紧张的身躯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是怕这个省长,而是怕那三十多杆枪,既然书房里面没有人用那玩意儿指着自己,那也就没什么好怕了,他没有选择坐下,而是将行李箱横放在地上,“刷”地拉开拉链,亮出了那几十叠钞票,抬头谄媚道:“坎尖省长,这里,二十万。”
粗发浓眉的坎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点燃,搂了搂肩膀上披着的军装,从椅子上站起,一半屁股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瓦泼,又看向叶一诺,用生涩的普通话问道:“中国人?”
瓦泼和猴子都是一愣,不明白这个省长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叶一诺倒是心头一惊,身躯悄然紧绷了几分,虽说老挝人的长相和自己相差不大,但见得多了总归能看出点区别,再加上那书柜上又摆着一些中文著作,不难猜出这个叫坎尖的省长会说中文。
哪知道坎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叶一诺和猴子心头同时一惊。
“今天早上,河里捞出了两具尸体。”坎尖眯眼吐出了一口淡棕色的烟雾,凝实着叶一诺,“有个船夫,不肯配合,被我的人开枪打死了。”
嗡。
叶一诺脑子闪过一片空白。
猴子笑着接过话道:“坎尖省长,他不是中国人,是老挝当地人,叫阮艋。”并推了推叶一诺的手臂。
后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举起来晃了晃。
坎尖却没去理会,伸出小指往嘴里掏了几下,又蹲下身子,摩挲着那一叠又一叠的钞票,将它们拿在鼻子上闻了闻。
“味道不错。”
瓦泼面露喜状,刚想说几句献殷勤的话,一叠钞票就朝着自己的脸摔了过来,直接让他捂着脸愣在了原地。
“我要五十万,你给二十万,还有三十万,用你的命换?”
坎尖那张黝黑的脸瞬间变得冷漠,叼着雪茄时说话的样子就如同一头豺狼般喜怒无常。
“还有三十万,从华趴的手里拿。”猴子站起身,走到坎尖面前,毫不畏惧的对上他那阴沉的目光,笑道:“坎尖省长,五十万,吃不饱的。”
叶一诺在一旁意识到,这个叫“华趴”的人,多半就是丰沙里另外一家赌场的老板了。
“哦?”坎尖眉头一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得跟猴子一样瘦的家伙,反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敢带着二十万来找我的目的?”
“是也不是。”猴子耸了耸肩膀,将蹲在地上的瓦泼提了起来,说道,“五十万太多,我们凑不到,但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让坎尖省长你省掉一些麻烦。”
“说。”坎尖转过身,坐回了椅子上,将穿着皮靴的脚搭在桌上,面无表情。
“我们帮你做掉华趴,把他手里的场子抢过来。”猴子狞声决然道,“这样,丰沙里就只有一家赌场独大,每年为你创造的收益,绝对比五十万要多得多。”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这就是猴子和瓦泼的想法。
虽说叶一诺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有些感叹猴子敢这么大胆在一个省长面前把这事儿说出来。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在越是混乱的地方,占据的分量就越大。
因为当利益不足以满足双方胃口时,“战争”和“野心”就会随之而起了。
接下来,坎尖用老挝本地话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猴子和瓦泼浑身一紧,满脸骇然。
叶一诺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坎尖拍了拍手掌,书房隔壁的房间里就走出来了一道人影时,他便恍然大悟了。
这个人穿着一身朴素的棕色衬衫,身材壮硕,约莫有一米七八,长着一双三角眼,眉毛又短又粗,眉梢下垂,像个“八”字,又像两把悬着的小刀,一只腿走起来有些跛。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猴子几人,满脸讥讽。
“华趴!”
瓦泼双眸闪过一抹阴狠,喊出了这人的名字。
猴子用手抹了一把脸颊,回头对叶一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看来被人捷足先登了啊。”叶一诺眯起了眼,情况不妙了。
书房里的气氛先是诡异地凝固了几分,接着坎尖便从桌上的雪茄盒里又抽出一根雪茄,亲自递给华趴,为他点燃了去。
后者狞笑着接过,猛地往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左脚,当着众人的面,往瓦泼的脸上踹了下去。
砰!
瓦泼脸庞上多了一道鞋印不说,嘴里直接飙出一道血线,一粒暗黄色的牙齿直飞而出。
接着叶一诺就听到他嘴里发出一道怒骂声,整个人从地上暴起,往满脸不屑的华趴身上扑了过去。
咔!
一道冷冰冰的枪口抵在了瓦泼的脑门上。
气氛又一次凝固。
瓦泼当场停顿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惶恐,颤抖着举起了双手。
手里持枪的华趴肆无忌惮发出了几道讥讽笑声,又抬起一只脚,踩在了瓦泼的脑袋上。
随后,坎尖省长屈身,当着几人的面,将地上行李箱里的钱,一叠又一叠拿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螳螂捕蝉,黄雀早已在前。
瓦泼的迟疑,让他葬送了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