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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刻钟里面,爱德华着实明白为什么格林·特恩会在这位老人出现之后立刻逃走了——显然他也曾经体会过和自己现在一样的感觉,好像全身都挂上了镣铐,然后被逼着按节奏做第二套广播体操一样的体会,简直难以忍受。
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紧,这位宫廷典礼官老人倒是也没要求太多,只是不断的强调着“仪态”还有“姿势”之类的论调。站在浴室外侧厅“焕然一新”的爱德华换上了一套略微有些收身的黑色礼服,镀银的腰带扣外加礼服袖口、衣摆的繁琐红色纹边象征着他的贵族身份——哪怕只是最低等的爵士。
看着时间就快到了,那位宫廷典礼官老人才把圣树骑士之戒交给了爱德华,却还再三叮嘱着戒指应该戴在哪根手指上,并且不准将戒指对准陛下之类的事情。好像只要黑发少年稍稍一刻不留神,那蓝宝石戒面反光就会刺瞎陛下的眼睛。
尽管已经“调教”了半天,老人依旧是上下打量着爱德华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下去了,默默地将爱德华带到了一处静谧的厅堂,看起来像是某处宫殿旁的走廊和休息间,早晨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照在金色勾边的红地毯上。
宫廷典礼官没有多言,仅仅是默默∑,的指了一下走廊尽头,一扇两侧站着守卫的门便离开回去了,爱德华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走廊里,带着些许期待的微笑,背着双手慢慢走了过去,倒是按照那位老人所教的动作,没有半点的失礼。
重生之后的爱德华精神感知的提升幅度,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想到的层次。但是些许的藏拙也是必须的——这里是都灵王国的王宫,真正的权力核心,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地方,谨慎和小心是很重要的事情。
站在门口左侧的骑士为爱德华打开了房门——对方的右手上同样也带着一枚圣树骑士之戒,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爱德华和他相视一笑,带着些许晚辈的谦卑略微弯腰致敬,随后转身走进了房门。
房间里的摆设看起来十分恢弘大气,大理石廊柱和脚下的地毯,墙壁上的画像和天花板下的吊灯,无一不是彰显着此间主人的身份——但是却又看起来很朴素,虽然黑发少年明白这样形容很奇怪,但确实是如此。
尽管就连软榻上的卧枕都是价值三十枚或者一百枚都灵金币的贵重物品,能够让任何一个乡间小子一辈子挣的钱也买不下,但是房间里的气氛却让人没有半点奢侈和靡费的触感,硬要解释的话,就是一种从内到外的“整洁”。
房间的窗户旁摆放着一张餐桌,坐着一个身形匀称的男人,恬然微笑着搅拌杯中的咖啡,阳光照在他早就快要全白的灰白色头发上。爱德华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的年纪顶多也只有不到四十岁,但是身体的状态好像已经接近六十。
爱德华深呼一口气,背着双手用无比谦卑的姿态站在门口的位置,朝着这位中年人行了一个骑士礼——对方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值得去这么做,也是很实际的做法,因为傲慢不等于狂妄,也并不是粗鄙无礼。
贺拉斯·马尔凯鲁斯,都灵王国的君主,马尔凯鲁斯王朝的第十四位国王,也是一个不该成为“国王”的国王,据称他年幼的时候就被身边的人发现体弱多病,肤色苍白而且性情抑郁。按照马尔凯鲁斯家族的传统,当年这位陛下也曾经接受过成为骑士的训练,但是很快就被迫放弃了。
一个连骑士都不算的王子,想带上那顶王冠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贺拉斯成功了——备受瞩目的候选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终于让他成为了唯一的人选,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坐在了那把椅子上,让大主教为他带上了象征着光辉十字祝福的王冠。
这是一个熟稔于权谋之道的男人,一个令人敬畏而又爱戴的统治者——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盖约说过墨瑟·凯恩大团长对他忠心耿耿,甚至到了宁可自愿背起负担也不会向这位陛下伸手的地步。
“你已经站在那里快五分钟了,孩子。”头发灰白的贺拉斯表情温和的抬起头,眉目中还带着一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困倦:“是在等早餐的柠檬蛋糕吗?”
“不,只是您的宫廷典礼官告诫我,没有陛下的旨意是绝对不能走进自己的位子坐下的。”爱德华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选择站在这里了。”
“呵呵哈哈哈……确实,老伯纳德是个令人感到敬畏的人物,他已经在这座王宫里担任了四十年的典礼官。十二岁的时候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监督着王子们穿衣打扮。”听到爱德华的“抱怨”,贺拉斯笑了几声:“在这座王宫里面,你不是第一个被他训斥的,这件事上面,会有很多人和你有共同话题的。”
“但是今天我们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早餐而已,不用那么拘谨——尽管放心吧,如果让典礼官站藏在门后,看着我用餐或是睡觉,我一定二话不说让他回老家去,尽管我相当尊敬他。”
爱德华恰到好处的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尽管贺拉斯已经说过不用拘谨,但他依旧一丝不苟的拉开椅子,在行礼之后才坐了下去——对方是国王陛下,自然可以百无禁忌,但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更不用说在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长者面前失礼。
早餐十分简单,除了咖啡之外,就只有一块干面包和乳酪,精致却一点也不奢侈。从头到尾爱德华都坐在那儿慢慢的享用着这顿早餐,低着眉头。他很清楚对方一定在不停的打量着,观察着自己。
“墨瑟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将你喊道这里的原因了,当然也有我自己的一些小小好奇,拯救了烟斗镇,并且摧毁了血旗兄弟会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贺拉斯缓缓说道:“说起血旗兄弟会,你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吗?”
“十五年前的北方战争,当时的指挥官犯下了不可忽视的错误。”爱德华沉声回答道,莱昂纳多和他说起过这些:“那些人是来复仇的,和巫师或者异教徒毫无关系。”
“没错,但你知道,铸成这场大错的人是谁吗?”贺拉斯继续微笑着问道:“是谁挑选了那位无比年轻气盛的将领,统帅大军去执行如此责任重大的使命?”
爱德华没办法说了——当然是十五年前的贺拉斯亲自挑选的,但是这种话怎么可能当面回答?黑发少年只能默默抬起头,和这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对视着。
“没错,就是我。年轻气盛的国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现自己在战场上的才能,亲自制定了那场围剿野蛮人战争的策略,派遣了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儿时的玩伴——同样年轻气盛的骑士。但是结果……却是惨痛的令人忘记了呼吸。并且在十五年后的今天,依然在为那场失误而负责。”
“从那天以后,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说关系亲近,就能够信任对方的,还必须看到对方的能力,还有他所求之物,他的心性如何。”贺拉斯的表情慢慢的变得沉重,并且严肃起来。
“墨瑟告诉我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我想那样就可以和你更清楚明白的说一些事情了——告诉我,你究竟是打算前往东境去担任某个城堡的守备长官,还是愿意留下来为我的儿子,安森担任侍从武官?”
“在下是光荣的圣树骑士团一份子,绝对服从大团长和陛下的任何命令。”爱德华十分诚恳的微笑着,在稍稍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之后便开口答道:“如果您真的如此相信并且愿意委任于我的话……”
“不不不,即便是圣树骑士团的大团长,即便是我,也必须要也一定会尊重每一位骑士的意见:”贺拉斯微微摇摇头:“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那么今天的这顿早餐它就只是一顿早餐而已,不会被赋予任何的意义——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一定能明白我再说什么。”
“陛下,请恕我愚钝。”爱德华嘴角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了:“难道一顿早餐也能被赋予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如果我需要,那就是的。”有些枯槁的大手从桌角端起咖啡壶,不急不缓的贺拉斯亲自为爱德华将杯子倒满:“如果你打算前往东境,这杯咖啡就算是为你送行;如果你打算留下来,那么我代表亲爱的安森,我的长子,向你表示感谢。”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选择哪一个?”
冰冷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来,目光依旧沉稳的爱德华,却紧紧地抿着嘴角,身体一动不动,但是内心却非常清楚——自己已经被面前这位贺拉斯一世陛下逼到了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