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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就在杜宪贴边从雅间里溜出来的时候,殷红袖找了过来,将她拉到了角落里面。
外面歌舞喧闹,鼓乐之声喧闹,大家都将兴致放在大堂里盛大的歌舞表演之上,所以也没人注意到杜宪。
“怎么样?里面点了什么?”杜宪被殷红袖引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问道。“主子,许是刚刚咱们的人惊扰了他,那人匆忙离开了。”红袖姨蹙眉说道。“他刚刚说前面人太多了,闹得慌,他丢了东西在外面,要去拿一下,所以问了后门的位置,从
后门走的。属下见他身边有高手环绕,所以不敢轻易派人跟随。”
“啊?”杜宪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这么小心!看来真的可能是我料想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六表哥,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又小心翼翼?“你做的对。”杜宪不忘安慰殷红袖一句,“人走了倒是不要紧,千万不能暴露了整个红袖教坊。”小风那样的武功都能被发现,杜宪实在是对红袖阁里面的人不抱什么幻想
。这阁里的姑娘打听消息,唱歌跳舞的还行,若是武功上面实在是和小风他们没的比。“不过主子,那人应该是在等什么人。”红袖姨说道,“他临走之前只说是出去一下,他约了人在拥翠阁,一会儿还要回来,不准我们乱动那个拥翠阁。没准他一会还会打转
的。”
“如果那人真的是我六表哥的话,他定然不会打转。”杜宪沉思了一会说道,“我六表哥这个人最是惜命了。能让他亲自前来的必定是大事。”
杜宪想了想最近京城要发生的事情,难道六表哥来是为了春猎前来?但是春猎并没邀请已经分封了属地的藩王参加。
“他等的人还没来是不是?”杜宪问道。
“恩。”殷红袖点了点头。
“他自己离开了,还说约了人去拥翠阁,更不准你们乱动拥翠阁,估计是在阁里留了东西,暗中派了人看守着。只等他约的那人来了取走。”杜宪对殷红袖说道。
“主子应该是猜对了,他留了两个随从在门口看着。”殷红袖点了点头。
“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杜宪拽了一下殷红袖,随后耳语了两句。
殷红袖带着杜宪走去了拥翠阁。拥翠阁顾名思义,一面临水,三面全是被树木环绕,仅仅靠着一条木栈道与前面的主建筑相连。如今是虽然已经是春季,不过树木才抽出些许的新绿,还显得有点萧条,若是真的到了夏季,这拥翠阁倒真是一个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外面的树冠会遮天蔽日,阁楼是架在红袖教坊后院的一个人工湖边上的,一楼是四根粗大的桩子扎入湖里,
湖里的水是通过暗渠引了外面明湖的湖水进来。下面有一条暗道可以从拥翠阁下的人工湖通往明湖。进出拥翠阁只能从木栈道走,进去便是拥翠阁的二楼。
杜宪虽然没来过拥翠阁,但是听父亲提起过,这条暗道原本就是留给历任教坊主人在紧急情况之下逃生用的。
只是外人压根不知道这条秘密水道的存在罢了。
殷红袖带着杜宪沿着木栈道到了拥翠阁的门口,在门口果真是站了两名身穿皂衣的男子。
“你们干什么?”其中一人将殷红袖与杜宪拦下,“我们公子刚刚不是说了,他已经包下了在里,未经他允许,你们的人不要进出吗?”“这位小爷,适才你们家公子出去说拿点东西之前还吩咐了要了一壶好酒。”红袖姨笑道,“这不奴家将酒带来了。顺便将里面整理一下,你们刚刚要的菜怕是要凉了,奴家
先替你们收一下,一会等你们公子回来再重新上新的,热腾的。这样你们公子用的也开心不是。”
“这样?”那人与另外一人对看了一眼。“你们公子出手那般的阔绰,能一掷千金的包下整个拥翠阁,我们红袖教坊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你们公子的。不然你们公子若是不满意我们的这里的东西,以后不来
了,我们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红袖姨赶紧跟上来说道。“两位爷来看看,这酒如何啊!可配的上你们家公子的身份?”
另外一人过来翻看了一下杜宪手里端着的托盘,托盘里的确是放着一壶好酒,已经用热水温着了,壶盖一开,酒香四溢,是上等的陈酿。“那进去吧!”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认识殷红袖,知道殷红袖是这里的老板娘,而杜宪也是身穿一袭舞衣,生的千娇百媚的勾人模样。他们倒是没多起疑心,只是
多看了杜宪两眼。
杜宪学着楚楚刚刚教给她的笑,笑的觉得自己嘴角都要抽筋。
等进了拥翠阁,杜宪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舞女也不好当,都快要笑僵了好吗?
杜宪将酒放在了桌子上,刚刚站在外面的男子走了一个进来,“要收拾什么,就动作快点。”他催促道。
“是。”杜宪赶紧放下手来,应了一声,她假意去将冷了的两盘菜装起来,眼睛却是四下巡视,只是她是背朝外的,所以那个进来看着她的人倒也看不到杜宪的表情。
杜宪假装失手泼洒了一盘菜,“哎呦。”她惊呼了出来。殷红袖一看,立马上来拍打杜宪,“你个小蹄子,叫你学舞你学不好,叫你唱歌你给我来个五音不全,现在让你端个菜,你也能给我弄洒了!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你回来,你
到底能做点什么?要不是看你的脸盘子生的还算漂亮,我就是买个驴回来都比你管用不是!”
杜宪……
骂得可真扎心!她可不就是不会跳舞外加五音不全?能看的也就是那张脸了!
她一边躲,一边求饶。
殷红袖越说越是气,做戏做全套,她追着杜宪,“你还敢跑?我打你你还躲?这位爷,帮我抓住那个小蹄子!”她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对站进来监视她们的那名男子说道。
男子却是蹙着眉纹丝不动,压根不想理这教坊里面的闲事。“赶紧收拾了!”他只是催促道。“这位爷,你可是不知道,这教坊里面都是这样好吃懒做的小蹄子!我这教坊开起来容易吗?从舞姬歌姬到乐师,还有打杂的,做饭的,上上下下接近两百号人指着我混口饭吃。若是都像这个小蹄子这样,今儿给我打个盘子,明儿给我碎个花瓶,东西坏了倒也好说,若是得罪了贵客可怎么得了。这事儿必须要和这小蹄子掰持清楚了。你给
我长个眼,看我怎么教训这个小蹄子。”殷红袖挽起了衣袖,“把门关上,莫让这个小蹄子给跑外面去了!”
“你要教训就快点。莫要乱拿东西了。我们公子留了礼物给他的友人。若是再弄坏了我们公子的东西,别怪我们不客气。”那人一指放在门口墙角的一个箱子说道。
杜宪……
殷红袖……
她们两个还以为要关起门来找上一段时间呢,哪里知道这随从这般的实诚!
那人出去,将门关上。
殷红袖大声叫道,“死丫头,你给我站住!”一边朝杜宪用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去看看。
杜宪一边“哎呦哎呦”的哭喊,一边走了过去。
箱子不大,是用黄花梨做的,上面加了一把锁。
杜宪朝着殷红袖摇了摇头。
这箱子只是障眼法。
杜宪可以保证里面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依照她对她六表哥的了解,她六表哥放在外面的东西必定是假的!她那六表哥兔子一样的性子,怕死心眼多!所以他要交给别人的东西一定是在刚刚那两个人的身上。看
来这屋子是没什么搜下去的必要了。
杜宪给了殷红袖一个眼色,殷红袖会意,她用力的扯了扯杜宪的头发,将她的头发给扯的有点凌乱,然后又掏出了一个瓶子在杜宪的嘴角抹了一下。
“什么?”杜宪用口型无声的问道。
“血!”殷红袖也用口型无声的回道。
杜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不过随身带着血瓶……也是真的醉了!
殷红袖抓着一个靠垫用力的拍打,杜宪在里面假惺惺的哀嚎了两声。
“还长不长记性了?”殷红袖骂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杜宪带着哭腔求饶道。杜宪将已经收拾好了的盘子端起来,然后殷红袖一拧她的耳朵,骂道,“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小蹄子!你以为这就完了?老娘告诉你早着呢!一会看老娘不叫人将你剥光了吊
起来打上二十鞭子!你要是再什么都学不会,就等着当那种最下贱的娼||妓去!躺平了伺候爷们!还想要什么脸面!”
骂的可真狠……杜宪被揪着耳朵,脸都有点红了……
殷红袖用口型对杜宪无声的说道,“有人来了!”
杜宪这才了解,殷红袖骂的这般难听是骂给外面的人的。就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是六表哥要等的人还是六表哥真的自己打转回来了?门忽然被打开,门口出现了一个修长均质的身影,一袭的玄色衣袍似乎是与夜色融到了一起,若不是门前的廊下还悬着两盏风灯,灯火飘摇,几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
但是杜宪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即便看不清那人的容颜,但是单凭身材,杜宪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靠!
骂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杜宪顿时手脚一片冰冷,手一抖,刚刚被收拾起来的盘子又掉到了地上,摔的粉碎。殷红袖急坏了,她不知道自己家主子为何是这般的反应,但是她凭着经验猜也猜的到这个骤然出现在门外的陌生少年与自己家主子大概是认识!她赶紧一把按住了杜宪的脑袋,“你还来劲了不是?刚刚抽了你那么多下你这就给老娘忘了?你个死蹄子!你死定了!”她也不顾地上的碎片,一手拽着杜宪的手臂,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将人朝外拖。“惊扰了贵客,我将你的肉一点点刮下来喂狗!”她一边骂一边点头哈腰的对着站在门口的黑衣少年赔着笑脸道,“让贵客见笑了。我们这笨手笨脚的丫头实在是上不得台
面,贵客且慢坐一会,奴家这就换人过来打扫干净。不敢惊扰了贵客的兴致!”
杜宪被殷红袖按着头,这才回过神来。
心如同擂鼓一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她的脑子里面很乱,一时之间竟是理不出什么头绪,只能任由殷红袖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朝外面拽。
等两个人拉扯着到了门口的时候,杜宪还差点被门槛还有自己身上的长裙给绊倒在地,那种狼狈的样子倒是十足十的不惨假。
“慢着!”少年冰玉一样的眸子起了些许的波澜,他的长臂一展,将门口的路封上。
殷红袖和杜宪的心都骤然提了起来。
感觉到按在自己后脑勺的力道骤然消失,而自己的下颌被人用力的勾起,杜宪不由自主的抬起了自己的头。她的目光穿过了一头乱发的缝隙对上了一双幽暗的眸子,目光碰触的瞬间,那双眸子的主人便如被雷击了一般,眼底的暗色与冰寒瞬间就被诧异与不置信苏替代。他抬起
了另外一只手,快速的拂开了杜宪脸上遮挡着的乱发,让她整张脸都浮现在他的面前!
完蛋!
杜宪心底一阵冷意袭过。
她这样子能骗的过别人,能骗的过慕容如玉吗?她曾经千百次的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穿着女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现在慕容如玉的面前,看着他惊讶的眼神,看着他怜爱的神色,但是杜宪绝对没想过自己穿着女装在
慕容如玉面前的第一次亮相会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
惊讶是足够了,怜爱却是飞了,大概剩下的只有惊吓了!
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杜宪心底一片悲凉,在这瞬间她应该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戳穿的,但是她并没有恐惧,只是觉得悲哀。她真的很想一头栽入他的怀里,抱着他,告诉他,他所看到的人正是杜宪!那个已经喜欢他很久很久的人,这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不是男人,更不是有断袖癖好的纨绔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泪恣意的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