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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贝瑶看看冷淡的裴川,她的思维并不成熟, 虽然舍不得, 但是小时候的贝瑶一直是听老师话的乖孩子。
她小手揉揉眼睛, 把课本和水杯装进书包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裴川看也不看她,只盯着自己语文课本的图画。
贝瑶怕他孤单,想了又想, 把自己书包上的小熊猫解下来。
她柔软的脸颊不舍地蹭了蹭它,然后把它放到裴川桌子上。
裴川的视线从书上移到它身上,小熊猫圆乎乎的, 呆坐在他课桌前。
他知道她很喜欢这个玩具, 上课有时候下意识就会去揪小熊猫的耳朵,每天来之前也先安顿小熊猫。
他终于抬了眼去看她,她依依不舍极了,那样可怜的眼神, 不知道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小熊猫。
他无言地把她心爱的小熊猫推了回去。
她舍不得的,大概率不会是自己。
贝瑶伤心地抱着小熊猫,他不喜欢她, 也不喜欢她的玩具。
贝瑶背着书包朝方敏君走过去,方敏君傲娇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和后桌说话了。
五岁的裴川用尽所有意志力, 才能不转头看她走过去的背影。
贝瑶坐在阳光璀璨处, 金色的光线温柔地缀上她的小脑袋, 他在她的对立面,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把竹蜻蜓放进了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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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孩子们转眼就忘了换座位这件事。
贝瑶和方敏君成了同桌。
如果贝瑶有高中的记忆,肯定会觉得很别扭古怪。万幸她现在以小孩子的心态,觉得美美的敏君也很可爱。
一整个秋天,贝瑶第一件学会的事情就是控制少喝水,因为方敏君并不会像裴川那样把自己的水给她喝。
方敏君分外要强,如果贝瑶的头发梳得好看,那一整天她脸色都不好,下意识去整理自己公主裙。到底是孩子,虽然母亲灌输的观念让她牢记于心,但她不至于对贝瑶有太大的敌意。
毕竟小贝瑶长得没有她纤细清秀,而且贝瑶好欺负。
垃圾可以让小贝瑶去丢,作业可以让贝瑶一起带给小组长,小贝瑶听话又乖巧。
裴川看在眼里,脸色很难看。
然而这到底是他选择的路,贝瑶不再是他同桌了。
秋天过完以后天气转冷,贝瑶被赵芝兰打扮成了一个福娃娃——大红色的棉袄,又厚又喜气。
那棉袄不是新的,是赵芝兰用旧衣服改的,虽然俗气,可是很保暖。大红棉袄里面还有秋衣、两件毛衣,贝瑶小短腿也被裹得厚厚的。
恰好赵秀抱着方敏君下楼来串门,贝瑶用小奶音喊:“秀姨姨,敏敏。”
赵秀险些笑岔气:“芝兰啊,远看还以为瑶瑶是个火球。”
赵芝兰闻言下意识去看方敏君,小女娃被打扮得清秀好看,崭新的粉色棉袄外面配了一条粉色围巾,洋气又不臃肿。方敏君赖在赵秀怀里,赵秀也由着她。
赵芝兰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冷的天,谁管好不好看,暖和了才是正经事。面上总得客套一下:“哟,你家敏敏这身不便宜吧。”
“棉衣30多呢,围巾是她小姑送的。”
30多块钱让兜里没钱的赵芝兰闭了嘴,赵秀眼睛里都泛着愉悦。
赵秀抱着方敏君回家的时候,方敏君说:“爸爸说棉衣二十六块钱。”
赵秀瞪了女儿一眼:“妈妈说是三十就是三十,你们快期末了吧,一定要考好知不知道?考好了妈妈还给你奖励。”三十多的棉衣让她也肉痛了一把,但是一想到期末考完两家比成绩的时候,赵秀就觉得愉快。
为了“奖励”,方敏君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冬天孩子们第一次期末考试,饶是赵芝兰也有些紧张。她怕早早送贝瑶去学前班读书是个错误,看着小贝瑶天真无邪的脸,赵芝兰叹了口气,算了,成绩不重要,孩子健康平安长大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期末考试这天,贝瑶早早就被赵芝兰送去了学校。
学前班的考试不像小学打乱了坐座位,每个人都坐在原位考。
贝瑶一点也不紧张——她的知识面停留在三年级。
“重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遥远,她自己时而也有些茫然,为什么她这些都会啊,还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然而心中的紧迫感告诉贝瑶,这是个很重要的秘密,妈妈也不可以说。
余茜老师来发的卷子,发完就守着大家做题,郑老师也来帮忙,这年学前班考试不分语文数学,基础知识就只有这一张卷子。
小孩子们第一次考试,状况百出,一会儿请假要尿尿,一会儿铅笔断了一直削不好,老师都得帮帮忙照看着。
方敏君的手成一个弯弯的弧度,她边写边遮住卷子。赵秀说了,不能让贝瑶抄她的。
贝瑶看着卷子上数小花花有几朵,小朋友有几个的题。
贝瑶:“……”
裴川写之前偏了偏头,他漆黑的瞳孔看着阳光的那一处。小女孩正在认认真真写名字。
他看不出她会不会,裴川转过头,她会不会都不关他的事。
贝瑶很快做完了,她觉得好简单啊!
~
小孩子的试卷批阅很快,两天后就能去拿成绩,对于孩子们第一次考试,家长们都抱了很大的期待。
九六年C市的学前班实行的是一张卷子百分制。
孩子们坐在座位上,老师一个个念名字,然后孩子们上讲台拿卷子。余茜老师没有排高低,对她来说,教书育人成绩不是顶重要的,何况学前班只是个过渡。让她意外的是其中两个小朋友的成绩——贝瑶和裴川。
方敏君先拿到卷子,她卷子上一个红彤彤的“90”分,方敏君忍不住喜悦地弯了弯唇,念及“常雪”的形象,她把唇角压了下去,只是眼睛里的高兴挡都挡不住。
然后是裴川的卷子,他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书包里。
贝瑶是全班倒数第二个拿到卷子的,她看到上面喜气的数字也忍不住杏儿眼弯了弯。
方敏君心想,估计考70分她的同桌都该笑了。
她遮住自己的分数,不让贝瑶看,然后问道:“瑶瑶,你考了多少分?”
贝瑶把卷子摊开给方敏君看,顶部一个红墨水打出来的“99”——贝瑶画图题画得不直,扣了一分,本来该是一百分的。
方敏君看着那个鲜红的99,晴天霹雳,大冬天,她的喜悦散得干干净净,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冰水。
完了!
回家要是赵秀知道的话……
考完试领到卷子以后就要放假回家过年了,裴浩斌来接裴川,他们像是往常一样从校门口开过去。
裴川回头,那个小红球站在第一排,用力朝他挥手,眼睛像是两个月牙儿。
她心无芥蒂,乖得要命。
裴川握紧摩托车冰凉的金属杠:“爸爸,带上贝瑶吧。”
裴浩斌纳罕:“她妈妈来接她怎么办?”
“路上遇到了可以说一声,或者给老师说一下。”
裴浩斌不由得看了眼儿子,裴川断了腿以后寡言少语,鲜少说这么多话。对于裴川的提议他是赞同的,一个四岁女娃娃,每天上学放学要走将近两公里多的路,他不是她父亲都有点心疼。
裴浩斌把摩托车拐了个弯,问小贝瑶:“叔叔载你回去好不好?”
贝瑶想坐摩托车,她记忆里三年级时贝立材才买了摩托车。坐在上面像是踩着风,五分钟就到家了。然而贝瑶小时候有些怕生,她怯怯看了眼裴川,裴川低眸看她,眼睛里没有排斥。
她害羞地点点头,小奶音软软的:“谢谢裴叔叔。”
“余茜,那我顺路就把贝瑶也带回去了,她妈妈如果过来,你讲一下啊。”
余茜当然放心老同学,笑着点点头。
裴浩斌让余茜帮忙把小贝瑶抱上后座,又用皮绳绑了绑,将小贝瑶固定好,以免孩子力气小掉下去。
后面排队的孩子们都看着,有些羡慕贝瑶。方敏君没忍住嘟起嘴巴,她爸爸有辆很大的自行车,每天载着她回家,可是她还没有坐过摩托车回家呢。方敏君有些委屈,大家都住在一个小区,裴川的爸爸为什么只带贝瑶不带她?
自从换了座位,裴川第一次离贝瑶这么近。
仿佛空气都沾上了她身上的奶香。
裴浩斌发动车子,柔和了嗓音问贝瑶:“贝瑶考了多少分啊?”
裴川也不由凝神去听。
她的声音像是铃儿响:“九十九分。”
裴浩斌知道她年纪小,约莫是班上最小的孩子了,本来问贝瑶也就是逗逗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娃娃能考这么好。
他真心夸赞道:“贝瑶真厉害,好聪明。”
贝瑶知道要讲礼貌:“谢谢叔叔。”
裴川坐在最前面,冬天的风吹过男孩子短短的头发。他全程没说话,自己都不知道,他唇角浅浅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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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敏君被方鑫老师的自行车载着回去,她小脸有些白,非常害怕回家。
要是妈妈问起来成绩的事情怎么办?
考试之前她没有想过自己考不过贝瑶的,可是发下来卷子一切成了事实,她坐在爸爸的自行车的横杠上,有些想哭。
方敏君哪怕小,可是家长的情绪还是能感觉到的。
赵秀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是方敏君和玉女“常雪”相似的清丽长相,第二就是比赢赵芝兰。
第二件赵秀已经遥遥领先了二十多年,赵芝兰什么都比不过她,可是如今竟然在女儿的成绩上面败北了。
方敏君忍住眼睛里的泪意,不能让妈妈知道。
她觉得又害怕又丢人。
贝瑶那么傻,为什么自己没有考过她?下次一定就可以考过贝瑶了,这次是失误。
在她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父女俩回了家。
赵秀早就等着了,立马迎上来:“怎么样啊敏敏?卷子给妈妈看看。”
方敏君不得不从书包里拿出试卷,赵秀一看九十分,眉开眼笑:“我家敏敏就是厉害!”她在方敏君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赵秀接着问方敏君:“贝瑶那丫头呢?考了多少分?”赵秀和女儿一个想法,方敏君这么优秀,不可能考不过贝瑶。
方敏君脸色一下子白了,她小手扣紧,低头说:“六十六分。”
撒谎让她不安极了。
赵秀听了,差点笑出声,她就说嘛,赵芝兰的女儿能有多厉害。她又亲了一口方敏君:“妈妈的好囡囡!”
贝瑶慢吞吞去厕所。
四年级的小姑娘,穿着自己的豆绿色衣裳,头上高高束起马尾。她没有留额发,一双大眼睛水晶一样亮。
裴川扶着课桌借力站起来,等所有人走光了,他一个人慢慢往学校外走。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书包上没有同龄人包上那些动画片战斗侠,他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纯黑色。裴川走路姿势有一点奇怪,他走得很慢,一如蜗牛攀上绿枝,每一点都在努力。
贝瑶悄悄探出小脑袋,她背上自己书包,小跑着跟上去。
到了他身边,这个快十岁的男孩子敏锐地回头。
她讷讷顿住脚步,透过十月寒凉的雨后看他。
裴川眼神冷淡,贝瑶赶紧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等她走出一段路了,裴川才继续往前走。
这段回家的路还没修好,他们只能走小路。小路远一些,要足足走三十分钟。裴川则需要更久,他才装上假肢没多久,残肢接触的地方走久了会隐隐作痛。裴川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他不喜欢认识的人看见他这样吃力地走回家,所以往往是等所有同学走完了,他才起身慢慢回家。
裴川看着前面女孩子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微不可察多了一分恼怒。
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走晚了留下来看他笑话的吗?就那么好奇残废是怎么走路的?
麻雀跃上枝头,她青葱可爱的背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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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级的丁文祥在玩沙子。
道路还没修好,大路上堆满了水泥河沙,他伙同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一起在玩沙子。
他是这群人的老大,成绩差,他.妈说要是再不努力初中都不给他念。
丁文祥知道妈妈是吓唬他的,但他的人生本来就毁了,所以也不在意还念不念书。他听强哥说打工也能赚不少钱呢。
沙子从他指缝漏下去,他的右手上,没有无名指和小指。
这是由于小时候农村的奶奶没看好他,被砍猪草的闸刀斩断的。
十二岁的丁文祥比其他三个男孩子都高得多,有人推倒沙墙,说起了新鲜事:“丁文祥,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四年级有个没有腿的男生啊?”
丁文祥当然知道,他拍拍手:“见过,坐着轮椅。”
“对,但是我前两天听说,他又有腿了,还可以走路了。”
丁文祥瞪大眼睛。
“真的,不骗你,就是可以走了,这段时间他都走路回家了。你说他是不是安了一个假腿啊?假腿怎么能像真腿一样走路呢?”
“假腿?”丁文祥看看自己残缺的右手,“我一定要去看看。”
他当即沙子也不堆了,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说:“我知道,他放学走那条小路,走得很慢,乌龟爬一样,我带你们去。”
丁文祥一群人绕过大路,书包搭在肩上,风风火火往小路走。
裴川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他眼瞳漆黑,顿住了步子,看着面前几个来者不善的大男孩。
他不认识他们,所以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丁文祥眼也不眨盯着他的腿,伸手拉住裴川衣领:“小子,不许走,给我看看你的假腿。”
裴川瞳孔漆黑,一言不发伸手去掰那只手。
丁文祥本来以为这看起来很弱又比自己小两岁的残废没什么威胁,没想到那只手拧得自己左手生疼。丁文祥被迫松手,但是他更生气了。
十二岁的孩子有无穷的破坏力,也开始尤其好面子,丁文祥说:“把人按住!”
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把裴川按在地上。
“滚开!”裴川也动了怒,然而他手臂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一众比他大两三岁的小少年。
小路满是泥泞,他的假肢本就不熟练,重心偏移后,他被按在地上,脸颊旁就是脏污的泥水。才下过雨的路面,泥土的腥臭味钻入鼻腔。
他们按住他的脸颊和手臂,裴川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脸上的平静不见,像头发疯的小兽一样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丁文祥手还在痛,他踢了裴川一脚,学着他.妈骂人那样:“小畜生。”
丁文祥蹲下,去解裴川鞋带。裴川的鞋带很长,缠绕了几圈以后,绑在裤腿外面——他不想露出颜色有异常的假肢。
鞋带解了,如果再撩开裴川裤腿,里面就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假腿。
这个时候正是放学高峰期。
三年级和一二年级的小同学玩闹着走在小路上,很多人看见了这一幕,然后有人悄悄说:“那个是六年级的丁文祥。”
在学校就很浑的丁文祥。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裴川手指抠进泥水里。他第一次生出想让所有人去死的念头,要是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该多好!
裴川右腿的鞋带被解开,丁文祥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他去撩男孩子的裤腿。
后背狠狠一痛,丁文祥尖叫了一声,他恶狠狠回头。
一个绿色外套小姑娘,拿着一根三指粗的树枝,又打了他背一下。
贝瑶害怕极了,她有限的记忆里,两辈子都没有打过架。
丁文祥瞪着她,她手都在抖,然而她还是握紧了树枝,站在裴川前面。
“你们放开他。”她挨个去打那几只按住裴川的手。
六年级的孩子们痛得哇哇大叫,有人踹了贝瑶一脚。
她也哭了。
她好痛哇,贝瑶咬着嘴唇,依然不肯丢了那根树枝。
裴川半边清隽的脸在泥水里,仰头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他第一次见贝瑶哭,她边哭边挥舞着粗壮的树枝,打在那群人身上。她说:“我要告诉我们蔡老师,还要告诉我叔叔,我叔叔是警察,让他把你们都抓走!”
丁文祥大骂了一声,然后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今天弄死你!”又转过头看听见‘警察’吓怕了的同学们,“走啊,还站着做什么!”
他们全走了。
那些不敢过来的低年级孩子,也一步三回头回了家。
等到小路上没有人了,贝瑶才抽泣着哭出来。
她记得这一幕。
一模一样的记忆,只不过上辈子她是那群低年级孩子中的一员。裴川的裤腿最后被撩了起来,她看见了和正常的腿不太一样且冰冷的假肢。
所有孩子都露出了怯意和惊奇,她被好朋友拉着退了一步。好朋友说:“那个假的腿好吓人啊。”
他在泥泞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慢慢沉寂下去。
此后,贝瑶再也没见过裴川戴假肢,他重新坐上了轮椅。
这辈子她跑回来了。
贝瑶拿着一根很重的树枝,踩过了数年的光阴,蹲下在他身边,泪水花了白皙柔软的脸颊。
“呜呜呜……”
裴川死寂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看她。
她丢了树枝,身体发颤,似乎比他还害怕。裴川皱着眉,手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泥水打湿,原本的体面干净全然不见。
裴川面无表情,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路边的野草割裂了他掌心的肌肤。
他低头,贝瑶那双杏儿眼盈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不知所措。这样的小姑娘,也许一辈子就只会打一次这样的架。
裴川慢慢往前走。
走了许多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她依然蹲在那里。
“贝瑶。”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平静道,“回家了。”
贝瑶回头,她大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样。她抽泣着:“哦。”
然后她努力颤巍巍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迟迟到来的夕阳露了半边脸,他不安慰,也没有给她擦眼泪,听着她哭了一路。
“裴川,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