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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舅舅点点头,但睡了一觉起来后又拉着周立重念叨起来,“夫妻分开久了不好,虽说在这儿能当吏员有前途,但一家子不能总分开,听说你媳妇也是个官儿?”
蹲在院子里洗脸的周二郎一顿,抬头去看了钱大舅舅一眼,微微皱眉。
等用过早食,周二郎执意把钱大舅舅送到家里去,钱大舅舅一边进门一边念叨,“地里还那么多活儿,我看你就是想偷懒,我又不是不认路,你还非得给我送回到家里。”
周二郎憨笑,伸手将大表哥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大舅最近的记性是不是不太好,我发现昨晚才跟他说过的话他今天早上就忘了。”
大表哥不在意的道:“人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这不是正常的吗?不是要紧的事,他现在转头就忘,要是要紧的事儿,他会反复提起来的,没事儿,多几句嘴的事儿。”
周二郎:“……不是,我听满宝说起过,说健忘也是病。”
“你都说是健忘了,那不得是健健康康的才能忘事儿吗,都健康还有啥病?”
周二郎一时间竟然被说服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大表哥的胳膊道:“不对,满宝说了这是病,这就是病。”
钱大郎:“……那要怎么办?”
周二郎:“去看大夫。”
钱大郎瞪眼,“现在?”
“不现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正好今天大舅忘事儿了,这说不定就是犯病,这会儿把脉应该能把得出来。”
“可这会儿农忙……行行行,去就去吧,不过你得跟我一块儿去跟我爹说,我是不介意抽出一天时间送我爹去看大夫的,但你觉得我爹会去吗?”
钱大舅舅用扫帚把俩人给打出去了,他被烦得不行,都说了自己没病,他要是有病,昨天还能下地帮着老周家收那么多稻谷吗?
钱大郎被扫帚打到了脸上,捂着脸和周二郎道:“都是你,我都多少年没被我爹揍了,刚才我孙子就在一旁看着呢。”
周二郎:“……反正这就是病,等农忙结束,你还是想个办法带大舅去城里找大夫看一看吧。”
“行行行,我知道了。”
周二郎忧心起来,晚上干完活儿回去就和周立重说:“明天就把院子那些稻子脱粒,称一称重量给满宝写信去,顺便告诉满宝,你外公现在忘事忘得厉害,我记得她以前说起过,这是病,你问问她有没有好的药方,开一张回来给你外公喝。”
周立重惊讶,“外公病了?”
周二郎点头,“应该是,就是总忘事的病,反正你这么写满宝一看就懂了。”
周立重连连点头,第二天把稻谷都脱粒后记好数字就把信寄出去了。
他们的信是通过商队寄出去的,得先送去京城再到青州。
商队拿的信要比驿站还要快一点儿,不到十天就到了京城,京城这边庄先生也刚收到大吉送回来的盒子。
周家人把周立重的信拆了,因为上面写了那边新稻种的亩产,钱氏便派人把信送给庄先生拿主意。
看过以后誊抄一份,将手抄的信封了交给大吉,“让人送到青州,你先留在京城,等宫里有了消息再走。”
大吉应下,领了信后退出去。
庄先生看着眼前的折子和信,沉吟许久,还是收了盒子起身,“备车,去魏府。”
大吉亲自驾车送庄先生。
庄先生抚摸着手边的盒子,在下车时终究是叹息一声,然后扯起一个笑容走进了魏府。
魏知近来病情好了一点儿,已经开始上朝,只是身体到底不如以前,所以处理政务减少,面上依旧有病容。
“庄侍讲?”魏知笔顿了一下,立即放下,“快请。”
虽然魏知和白善周满关系不错,和庄先生也有一段旧情,只是因为庄洵是崇文馆侍讲,算是东宫的人,所以魏知私下里与他少有来往。
听说他找上门来,魏知很惊讶。
等拿到盒子里的折子,他更是惊讶,“这样重要的东西庄侍讲为何不递送给太子?”
庄先生笑道:“这是白善的折子,是白善和周家之功,不过是因为他们都不在京城,所以才由下官转递进宫,这是给陛下,给朝廷的东西。”
魏知听明白了,他是他,白善是白善,周家是周家。
魏知目露赞许,连忙去看盒子里的稻穗。
此时稻穗已经干了不少,但稻谷却很饱满,他小心翼翼的拎起来,垂下来的稻穗沉甸甸的。
魏知惊叹,“他们竟然种出来了。”
庄先生笑着点头,他虽然也惊讶,却并不怎么意外,这几年周家很用心的在做这件事,庄子里每年收水稻时情绪都很复杂,种好了高兴,种坏了的又不免失望。
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有所收获是正常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收获会那么大。
魏知将白善的折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眼睛发亮的道:“民为天下基,而粮食是民的本,若新稻种果然如此高产,那天下将大变了。”
“亩产六石,而之前的亩产还不足三石……”魏知算着,心情激动。
庄先生道:“这只是其中一块地的收成,在之前,他们在职田里耕种此稻种时,亩产达到了七石,还是晒干的稻谷,这上面的称重还是生稻谷。”
魏知惊讶,“那岂不是减产了?为何区别这么大?”
庄先生这几年没少听他们谈培育稻种的事,他自己也钻研过农书,因此笑道:“环境不同,地肥不同,降雨不同,甚至阳光都不同,产量自然也就不会同。”
他道:“其实早在它们在各个地方种下以后,它们就已经开始不同了,之后也会分化成不同的种子,这就和十多年前的新麦种一样。”
庄先生道:“到现在,新麦种在各个地方都种有,但它们早已经不同于第一批新麦种,彼此间更是不相同。”
“比如北方的麦种更耐旱,南方的麦种更喜水,现在再把已经在南方生长了十几年的新麦种种到北方,和一直在北方种植的麦种相比,肯定有很大的区别。”
魏知点头,“先生说的有理。”
他立即起身,“此事事关重大,我这就进宫去面见陛下,庄侍讲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