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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媒人来了,陶夫人立刻驱车赶往大都督府。
原本不该这么急,至少等骆大都督罪名定下再说,要是罪行严重祸及家族,亲事自然不了了之。
可偏偏大婚的日子就在这个月底,要是不抓紧退亲,就只好把骆大姑娘娶进门了。
罪不及出嫁女,到那时哪怕大都督府倒了,他们也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儿媳妇。
这可是陶府的嫡长媳,怎么能要一个罪臣之女来当?
不见当初镇南王府获罪,长春侯府与林祭酒府上遇到的糟心事吗。
那个时候陶家还在地方上,回到京城听了这些往事,她都觉得胆战心惊。
别的不说,林祭酒府上那位二公子是出了名的才子,却只能当一辈子布衣,不就是因为有一个逆臣之女的母亲。
哪怕他母亲死了那么多年,这个烙印是一辈子去不掉的。
她可不想将来的孙儿背负这些。
这婚不管骆府乐不乐意,必须要退了!
陶夫人眼中一片冷然。
马车停下来,大都督府到了。
骆笙接到信儿时正与骆辰说话,闻言把茶杯放下:“我去会会陶夫人。”
骆辰跟着起身:“我也去。”
“你不要露面。”
骆辰一愣,皱眉问:“为何?”
那次还说他是府上这一辈唯一的男丁,父亲不在的时候要他支撑起门户。怎么真的遇到事了,又把他当个孩子赶到后边去了?
“与妇人打交道,特别是与一个来添堵的妇人打交道,我更擅长。”
骆笙说得平静,骆辰脑海中却飞快闪过一个画面:看起来娇滴滴的少女与看起来端庄的贵夫人扭打在一起,你抓花了我的脸,我扯下了你的头发……
少年脸色郑重起来:“姐姐说得是。”
骆笙满意点点头,抬脚赶往前边花厅,并打发蔻儿去给骆樱传信。
骆晴与骆玥还在骆樱那里陪着。
听蔻儿道明来意,骆晴皱眉道:“大姐就不过去了吧,由三妹与陶夫人谈就好了。”
骆玥跟着点头:“是啊,反正大姐听三姐的,没必要过去了。”
让大姐见到本该成为婆母的人前来退亲,不是平添伤心么。
蔻儿解释道:“姑娘说大姑娘才是当事人,虽然不便直接与对方谈,躲在屏风后听听也好呀。”
骆樱与骆玥纷纷看向骆樱。
骆樱神色数变,站起身来:“好,我去。”
“大姐,我陪你去。”骆玥站过来,挽住骆樱手臂。
骆晴亦起身。
姐妹三人赶到花厅,往一排四季花开的屏风后藏好,就听人禀报道:“陶夫人到了。”
骆樱眼帘颤了颤,下意识攥紧帕子。
骆玥则大着胆子从屏风缝隙看过去。
挑开的门帘下鱼贯进来数名女子,走在最前头的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穿了一件深紫色暗花袄,外罩素面披风。
骆玥认出来这是陶夫人。
几年前陶家向骆府提亲,陶夫人亲自来过。
想着这些,骆玥心中忿忿,隔着屏风丢了个白眼。
凑上来是陶家,急着撇清也是陶家,三姐说得不错,这样的人家嫁不得。
三姐的话真是越来越有道理了。
小姑娘想着,视线又悄悄转向骆笙。
骆笙端坐于太师椅上,冷眼瞧着陶夫人走进来,并未起身。
陶夫人深感受到怠慢,脸色不由沉了沉。
这也太狂妄了,别说她是长辈,即便是平辈,上门即是客,哪有如此怠慢的道理。
“你就是陶夫人?”少女视线在陶夫人与媒婆之间游移,最后问媒婆。
媒婆当场就惊了,忍不住去摸脸蛋。
她瞧着竟这么年轻富贵了吗?
屏风后,骆玥险些笑出声,忙捂住嘴巴。
骆晴亦不由弯唇。
骆樱想笑,又觉得难受,最终自嘲牵了牵唇角。
陶夫人气个倒仰,冷冷问:“骆姑娘就是如此待客的?”
骆笙语气更冷:“我也没见过陶夫人,总要确认是哪位才好拿出待客的态度,总不能让我对个媒婆赔笑脸。你说对吗,陶夫人?”
陶夫人还没从被错认带来的羞辱中缓过劲来,忍着怒意反问:“莫非骆府无人教导姑娘家礼仪,骆姑娘竟然不懂分辨衣裳发式?”
骆笙微笑:“只认衣裳不认人可不好,按说这叫狗眼看人低。”
“你——”
骆笙一脸不耐打断陶夫人的气怒:“好了,现在我也分清人了,陶夫人到底是不是来谈退亲的?要是不想谈,我就送客了。”
怒火烧到嗓子眼的陶夫人被噎得脸色发青,好一会儿才道:“自然要谈。”
骆笙懒懒看她一眼,语气带着不满:“既然来谈退亲,还把自己当什么贵客?陶夫人纯粹耽误时间。”
“骆姑娘,你莫要太过分!”
骆笙端茶:“送客。”
红豆一伸手:“陶夫人,请吧。”
陶夫人气得打哆嗦:“骆姑娘,你以为这门亲事能由着贵府不退?”
骆笙轻笑:“我母亲早逝,父亲现在牢中,大都督府没有可以当家做主的人,陶夫人找谁退呢?”
陶夫人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多余的话就不提了,这门亲我们陶家是一定要退的,府上若无人能做主,就请骆氏族老来吧。”
彼时要退婚,分两种情况:女方主动退婚需要承受刑罚,想要得偿所愿十分艰难。男方就不需要承担责罚了,顶多损失聘礼而已。
男方退婚有两种办法,一是与女方协商退还婚书信物,二是直接请官府批准。
两种办法相比,自是第一种省时省力,也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其实陶家不在乎闹上官府,奈何婚期就在眼前,耽误不起时间。
骆笙抬手把碎发拢到耳后,笑道:“要是不提别的,那我就可以当家做主了。”
陶夫人:“……”她想打死这小贱人!
平复了一下情绪,陶夫人看了一眼带来的婆子。
婆子上前把婚书信物一一摆在骆笙面前,同时摆出来的还有按着礼仪送去的骆樱亲手做的衣帽鞋袜。
骆笙盯了那些针脚细密的衣裳鞋袜一瞬,眼底满是冷意。
“退亲可以,按着规矩先前送来的聘礼不能讨要了吧?”
陶夫人虽觉肉痛,还是点头:“这是自然。”
骆笙正了脸色:“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