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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12日,于某些人来说是个终生难忘的日子。
多年之后的沈清在忆起这日时,只记得它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温度直逼三十度,惹的人几度想脱衣服。
却又不敢脱。
怕染上流感。
上午九点,她在办公室办公,九点半,前往会议室开会,半小时的小组会议不算长亦不算短。
从会议室出来时,她面色平静,可才将将拉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进了臂弯,若非她闪躲速度够快,这把刀子必然是落在心脏之处。
一声惊呼,引来了二十四层其他人。
办公室组员迅速跑出来,只见沈清捂着血淋淋的手臂,而吴苏珊手里那把锋利的刀子还在滴血,滴在地板上显得格外瘆人,如同恐怖片里的杀人狂魔似的。
“沈清,”对面女人恶狠狠咬牙切齿道。
她如此模样,真真是恨不得能将面前这人撕裂了她,喝她血,吃她肉。
昨夜的一幕幕尚且在脑中一而再再而三回放,如幻灯片似的,一点点重现。
沈清面色寡白,捂着血淋淋的手臂看着她,眼里泛出血光。
一只发了疯的狼狗跟一条真正的狼对视上了,谁输谁赢?谁主沉浮?
“你个贱人,”她咆哮着,欲要上来在继续第二刀,可还未近身,便被赶过来的高亦安一脚踹翻在地。
章宜吓得手足无措,急得眼泪哗哗往下掉。
覃喧见此,一把扯下脖子上领带系在她伤口上,防止她失血过多,而后半扶半搂着她准备下楼去医院,见组里没人动弹,吼了一嗓子;“愣着干什么?开车。”
在晚点就出人命了。
见沈清要走,她爬起来欲要再来一次。
吴苏珊这种人、年少时吃苦受难,成年后不惜任何代价爬上自己想要的位置,如今被沈清逼至绝路,公司公司不能立足,外面外面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岂能好过?
这只被激的兽性大发的野狗终究还是不顾一切开始狂咬人了。
而咬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清。
她何其有幸。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儿竟然落在自己身上了。
沈清面色寡白被扶着离开公司时,整个盛世瞬间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
竟传到了媒体那里。
而此时二十四层办公室走廊里,吴苏珊被高亦安一脚踹在了地上,刀子落在了数十米开外的地方。
他轻扯裤腿,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将吴苏珊脸颊掰过来,看着她,啧啧了两声道;
“一直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女人,如今看来,却不见然。”
事实就是如此,高亦安一直觉得吴苏珊是个有脑子的女人,最起码她出生贫寒,一路发奋图强,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里榜上一个年岁过百的地中海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如此女人,能蠢到哪里去?
她有目的性,敢去实践。
可她今日带着刀子进盛世捅沈清,真真是没脑子。
“高亦安,你跟沈清就是一伙的,”吴苏珊气的满眼通红,高亦安与沈清在整个盛世相辅相成,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有规划,若说沈清入驻盛世股东,高亦安没有插手的话,她绝不相信。
闻言,高亦安冷冽无情一笑;“然后呢?就因为我跟沈清是一伙的你就拿刀子捅她?”
高亦安忍不住想,吴苏珊到底是脑子被狗吃了还是她起先的那一切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实际上根本就没脑子。
“我、,”她怎能说?有些事情是那么难以启齿。
“高亦安,我吴苏珊不傻,她沈清要是不将我逼至绝境,你以为我会做好大不了一死了之的准备?你太小看我了,这么多年,我行至如今,咬牙付出了多少,她沈清一言半语一两个行动便将我踩向地狱。”吴苏珊今日来,是抱着大不了一死了之的准备的,可如今呢?她伤了沈清,而自己,将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敌人没有歼灭,反倒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能忍者,方能成大事,这就是你为何会被踩至绝境的理由,吴苏珊,苏董都救不了你,”高亦安缓缓起身,陶出手帕擦了擦指尖,而后将价值不菲的帕子丢进垃圾桶,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闻言,她徒然一震,原本匍匐在地的人伸手拉住高亦安裤腿,“你知道什么?”
她与苏董的事情知晓的人不多,可高亦安这语气分明就是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高亦安抬腿,不想让她那肮脏的手脏了自己裤腿,冷声道;“这盛世但凡是跟沈清作对的人都被踢出去了,而唯独只有你,四五年来一直独活,你不知晓为何?你以为凭你吴苏珊,能让沈清一忍再忍?傻、跟沈清斗,抛去她的背景不谈,你可知晓,那女人就是一头野狼,一头时时刻刻准备好了不要命的野狼,跟她斗?尸骨无存是小事,生不如死是大事。”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颤栗着嗓音问到。
“呵、很重要吗?”他反问,语气带着轻嘲。
“在你们眼中像我们这种出生贫寒又想飞上枝头的女人就是傻对不对?你们这些人明明能洞观全局却还愿意看着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演戏,你们是看客,我们是戏子,我们戏子不知晓的结局,你们这些看客早就知晓,你们出生高贵,血统高贵,背景庞大,根本不会理会我们这些在底层艰苦奋斗一路想往上爬的人。”
谁能一出生就足以洞观全局,这项技能跟本事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才练就的?
他们出生高贵,血统高贵,背景庞大,可又如何?豪门中最为弱肉强食,稍有不慎,便会被你的兄弟姐妹逼至绝境,啃噬的尸骨无存,羡慕他们?真是傻,像她这样的女人放在豪门生活中,活不过三集。
谁不是艰苦奋斗才到如今的位置的?
许久之前,与沈清在一次饮酒浅聊中她提及这样一句话;像我们这样的人,背景摆在哪里,哪怕我们拼尽全身力气爬上的位置,哪怕我们每一次都铤而走险,差一秒就能丧命才能得到的东西,别人看起来都会觉得你轻而易举。
你的努力,被你的背景给掩盖。
如果你想展现光芒,只有比你的家族更加厉害更加出名才行。
他在这盛世,走的每一步,哪一次不是反复思忖,反复推敲才敢走下去?
只因走错一步,全盘皆输。
他与沈清,都是这种人,可现如今,是呢!如沈清所言,外人看见的,只是他们的背景。
他冷笑出声;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我们这些人往上爬的时候不会让外人看见的,
吴总,你很聪明,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干一次就行了。”
“只要你不让我进局子,我帮你拿到苏董手上百分之十八的股份,”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最终能保命的东西,如果高亦安拒绝,她必将死无全尸。
闻言,他迈出的步伐稍稍停顿,转眸看向吴苏珊,讥讽道;“求错人了。”
苏董手上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对他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可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沈清的丈夫是陆景行,那个阴孑的男人若是知晓他的太太被人中伤会如何?
他脑子里尤为清晰的是上次沈清被推上风口浪尖,陆先生可是下了狠手。
不动声色一箭三雕,但凡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不是被降职,就是被警告,直接关系人进地狱。
多厉害?
手段多狠历,多阴孑?
“高亦安,”吴苏珊见他作势要走,急切喊了声。
“吴总别白费力气了,我会考虑考虑将你的想法转达给沈总。”
警察来将人带走时,高亦安耳语了两句,那人瞬间恍若被千金重的石磨压住了似的,不能呼吸,整个人都焉儿了。
而这厢,沈清被送到医院时,失血过多,整个人面色寡白,若非覃喧半搂半抱撑着她,
她早已跌倒在地。
送进急救室,只听闻医生道了句伤口太深便忍不住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满城风雨,高亦安坐在床沿看着她,见她幽幽转醒,伸手调高床的位置,而后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口干舌燥解决之后,沈清清冷的眸子落在高亦安身上,意味不明道;“算不算工伤?”
高亦安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算。”
“恩、”她浅应一声,而后靠在床上,清冷的眸子睨了他一眼道;“吴苏珊呢?”
“警察局,”他答。
“你干了什么?”外人面前,他绝不会多说什么,但他心理知晓,沈清最擅长的是如何将人逼至绝境。
“你觉得呢?”她反问、嘴角噙着冷笑。
“兔子急了也踹鹰,”吴苏珊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为了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悉付出一切。
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而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然后?”她问,高亦安这话里有话。
“她说,只要放过她,苏董手上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她可以帮忙,”高亦安说这话时,嘴边带着一丝丝欣赏。
似是觉得她勇气可嘉。
闻言,沈清懂了,缓缓点头。
“苏董手上的股份?这是你的事儿,我不插手,”笑谈,她不傻,不会傻兮兮的用自己
的血肉去为高亦安造嫁衣。
她与吴苏珊交易做成之后呢?
高亦安得有多省心?连应付苏子君那个女人都省了。
高亦安浅笑,就知晓会是如此结局。
沈清可不傻,她透彻着呢!
很久之前,她尚且是盛世一名普通员工,她的领导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将她拉下水,她多狠的心?明知最后结局却还愿意陪人演戏,最后关头一脚将人踹进了监狱,自己坐上了领导的位置。
事后,大家议论纷纷时,她在上任仪式中说过如此一段话;“从一开始,我就知晓他拉我下水是为何,我隐忍,一言不发,任由他坑我,但我傻吗?不傻,我匍匐在身侧,只为能离他更近,踹的时候更加狠历,每一只小猫都是未成型的豹子,不要试图欺凌她,不然,你付出意想不到的后果。”
她是如此清明。
如此透彻。
此时二人坐在病房里,气氛不轻不重,但也没有什么温度可言。
“不打算告知家里人?”他问,话语随意。
“你觉得呢?”她反问,语气中带着冷嘲。
语落,高亦安缓缓点头,不疾不徐削着手中苹果,切了一半递给沈清,另一半自己坐在
椅子上缓缓吃着。
他们二人的关系,叫人摸不透。
若说是为了利益,他们更像朋友,可若说是朋友,他们之间行得每一件事情全都被利益牵扯其中。
善恶难辨。
沈清接过,缓缓啃起手中苹果,不缓不慢,慢悠悠的,半边苹果下去,半小时之后,高亦安伸手,哗哗抽出床头柜上两张纸巾,低头擦拭着手中水果刀,看不清思绪,而后起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手出来,顺带拧了条毛巾,站在床沿递给沈清,她不言不语接过,擦拭过手,在递还给他。
如此平静,如此静谧。
可二人心里却是在思忖如何将这件事情利益最大化。
沈清很早之前就说过,她与高亦安太像了,骨子里的傲气,简直一模一样。
新闻放出去,吴苏珊必死无疑。
不放,他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所以,如果想要将利益最大化,那么从一开始他们就要将舆论导向握在自己手中。
“苏董那百分之十八的股份你不要,自然会有人要,若落在他人手上,后果如何,想过没有?”高亦安浅缓的语气在不大的病房内响起,平淡,没有丝毫温度。
闻言,她挑眉;等着高亦安接下来的话语。
“五五分,”终究,他还是为利益做出了选择。
“三七分,”她冷笑。
见高亦安微微蹙眉,而后冷嘲一声继续道;“我不捱这一刀子,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
两头野狼的交易,病房里流淌的空气都变成了火花。
闻言,高亦安笑了。
缓缓点头,“也对,那就……三七。”
半分犹豫,一分玩味,剩下半分?狡猾。
对、就是狡猾,沈清没看错。
仅凭吴苏珊一己之力能撼动苏董这颗大树吗?不能。
但是,身旁有一颗定时炸弹,为何不扔出去?
“果真,我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沈清笑,语气揶揄。
高亦安骏眉微提,点头道,“确实!”
瞧瞧,他们二人,明知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却还愿意为了利益连在一起,放眼望去,能有几人能做到?
在高亦安眼中沈清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有脑子,有手段。
沈清眼中的高亦安亦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有脑子有手段。
最为主要的二人都知晓彼此的行事作风!
间隙,沈清道;“年后西北寺庙一和尚给了我一个平安符,让我佩戴七七四十九日方可保平安,你说,准不准?”
高亦安想,不言语。
殊不知,他们二人在病房算计某些人时,外界的这股邪风已经在开始酝酿。最初知晓此次事件的,必然是江城首富沈风临,当他满身怒火赶到医院时,见自家女儿斜靠在病床上,嘴角噙着冷笑与高亦安浅聊什么。
推门进去,二人皆是一愣,相视一眼,心理暗嗔不好。
可即便如此,二人面上依旧平静。
“都说高董是商业奇才,现在看来也不见然,”沈风临面色冷冽,怒视高亦安,显然是对沈清在他地盘伤受伤的事情感到不悦。
高亦安闻言,轻笑未减,反倒是颇为严肃道,“我很抱歉,没有在治安方面上点心,理应向沈董学习。”
这话,有褒有贬,高亦安如此狡黠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人占半分便宜,他一个老董,又不是什么治安队长,不如沈董会管理治安,我向你学习。
沈风临老练的眸光微眯,落在高亦安身上,千年老狐狸对战百年老狐狸,谁更甚一筹,
显而易见。
沈风临万分确定,他来之前,他们二人在商量什么。
“警局来备案了?”他问。
二人静默片刻,沈清答道,“没有。”
沈清眼中的沉吟落在沈风临眼里,心底浅笑,反而是将眸光落在高亦安身上,“高董想包庇罪犯?”
“沈董严重了,”这锅他不背。
这日,满城风雨肆意刮起,毫无章法可言。
【沈家长女沈清遭人刺杀】
【盛世集团沈董因商业冲突被人动刀子】
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在网络上迅速升温,飞起……,消息砸到陆少耳里时,已经是下午光景。
他怒,一通电话拨给自家太太,阴沉着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受伤了?”他问,语气阴冷犹如地狱阎王。
“手臂划伤了,一点小事,”她答,语气尽量显得轻松悠然。
“阿幽,”那侧一声叹息,似是在隐忍什么,而后克制道,“我晚些时候回来,你别骗我。”
“只是小事,你周末回来吧!”她想,如果陆景行回来,事情或许会不在她控制之内,
以他的强势霸道,动起手来,毫无缓转之力。
“你在担心什么?”陆先生问,语气明显不善,不怒自威。
那侧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一些小伤,”她再度言语,语气带着小烦躁。
刚刚送走沈风临,这会儿迎来陆景行,够她一冒。
这日下午,她回沁园,南茜紧忙寻上来,紧随其后询问她伤在何处,严重否,是否需要医生在来看看。
沈清彼时正被陆景行的一通电话扰的神志不清,头疼欲裂,此时南茜跟上来紧密询问,
她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秘书章宜站在身后,轻轻扯了扯这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女人,待她走远之后才道;“伤在手臂了,看过医生,南管家晚餐多做些补血的食物便好,若要再问其它,还是先缓缓。”
病房内的沈清拿着电话语气阴沉在同那侧说着什么,只知晓聊了几句之后她怒火攀升伸手将手机扔在了地板上,屏幕尽碎。
送她回来,一路上缄口不言,靠在后座撑着脑袋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这会儿这位平淡温和的中年管家跟在身后关心她,只怕她会觉得烦。
章宜毕竟还是跟随她许久,沈清又时不时跟她交心。
也算是知晓他的习惯。
被如此一提点,南茜紧抿唇、知晓自己刚刚确实是逾越了,陆先生在半个小时之前来电话,语气不善,怒火冲天,惊得沁园一众佣人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沁园上上下下都知晓,陆太太今日捱刀子了,伤势应当较为严重。
否则陆先生放了狠话?
南茜身处总统府多年,与陆先生打交道的次数不在少数,可每每见他,他总是温文儒雅,鲜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
犹记得,那年首都大雪,道路湿滑,佣人行走在总统府难免会小心翼翼生怕摔倒,那日陆先生在总统府,远远的看见一位中年佣人摔倒在地,跨大步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询问了一番之后再三叮嘱她走路小心些,回了宅子里,特意吩咐医生过来查看。
如此陆先生,那会儿成了总统府上上下下佣人心目中的偶像。
有段位,有礼貌。
这个形象一直维持到她来沁园。
到沁园之后,她不下数次看见自家先生阴沉着一张脸。
不下数次看见自家先生怒火攀升与自家太太冷言相待。
许多时候南茜在想,陆太太到底是何方妖怪,竟能将清心寡欲,温文尔雅的陆先生屡次气的火冒三丈。
此时章宜随着南茜进了后厨,看着整叠菜单,询问南茜;“您对饮食起居比较有经验,您先点些补血的菜品,我在挑出她不爱吃的,”章宜身为沈清秘书,了解她的生活习惯以及喜好,好与不好,都知晓。
南茜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些许营养较足的菜品,章宜看了眼,面露为难之色,沉吟片刻道;“让营养师搭配吧!您看如何。”这些菜品里面,没有一样是沈清爱的。
南茜多年服侍权利中心,惯会看人脸色,今日秘书章宜这句委婉的话语她又怎会听不
懂?
沁园里,陆先生口味挑剔,食物口味必须适宜,火候要适中,食材要新鲜,而陆太太,
较为随意,大多时候,她喜欢清淡些的时候,比如清粥。
可今日,她点了几样平日里陆太太吃的较多的菜品,竟然被秘书章宜被否决了,是的!
否决了。
一直以为自家太太是爱这些菜品的,可今日看来,却不见然。
不知是她们不用心,还是这位太太对食品的追求不过高。
下午五点,南茜将晚餐端上来,她坐在书桌前敲着笔记本,而章宜坐在正对面手中在翻阅着她刚刚递过来的资料。
“太太、章秘书,晚餐备好了,”她浅声道。
沈清闻言,缓缓点头,视线依旧停在电脑键盘上未挪开,反倒是章宜道了句;“我正好饿了。”
她才收了手中工作。
南茜不由将眸光落在这位秘书身上,心底有几分佩服,终究还是身边儿人,知晓太太的习惯。
这日完,沈清在书房用晚餐,七点整,章宜离去,离去时,正好撞见陆先生满面阴沉,
面无人色从吉普车里下来,瞟了她一眼,跨大步进屋,连鞋子都未换。
原本准备离去的章宜停留在原地,她担忧,担忧什么?担忧沈清。
她性子如此清冷,若是吃了亏怎么办?随后下车的徐涵见她靠在沁园大门边儿上不由多望了两眼,问道;“章秘书不下去?”
章宜不友善的眸光落在他身上,随意而漫不经心道;“急什么?”
徐涵面儿上一梗,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南茜见此,微微开口,一言一行都颇为得体道;“章秘书若是下去可以让刘警卫送送
您。”
她好笑道;“不急,等等,”陆景行刚刚如此怒气冲冲冲上去,若是沈清吃亏了怎办?
“你家先生如此怒气冲冲上去,若是我老板吃了亏怎么办?”她不假思索的话语直落落砸在二人心里。
徐涵心里一抖,你老板吃亏?可别乱说话,哪次不是陆太太将人气的火冒三丈?
南茜闻言,面部紧绷,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她。
看起来,确实是陆太太比较羸弱,可实际上,吃亏的总是她们陆先生,哪次不是陆太太将人气的火冒三丈,陆先生满腔怒火千转百回之后自己消了气才跟人好生好语说着。
这厢,陆先生跨步上楼猛地推开书房门,伸手脱了身上训练服,大力甩到书房沙发上,
双手叉腰,满面阴沉瞪着陆太太,霸气,阴沉,强势,道出一个字;“脱。”
“什么?”他满腔怒火冲进来还未消化,这会儿阴气沉沉道出一个字,着实是让她有些难以消化。
“脱,”他在度惜字如金,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能将人拆之入腹。
她震楞了半晌,还未来得及应允出声便被陆先生大力从座椅上提溜起来,伸手扒她衣服。
“陆景行,你干什么?”她急了,话语中少了那股子特有的清冷,相反的,带了些许温度。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陆先生听闻她急切的言语停了手中动作,阴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如同北极冰寒雪地里的冰刀子似的,戳的她浑身通凉。
这会儿,她才堪堪知晓他这番如狼似虎上来就扒衣服的举动是何含义。
伸手,缓缓将衬衣袖子捞起来,露出今天受伤的胳膊。
陆先生看着手臂上的一圈纱布,心里一紧,面上阴沉不减反增,周身温度骤降、明明是夏季,可她却感到了冬日严寒般的寒冷。
炙热的眸光盯着她许久,似是要将她受伤的手臂戳出个洞来。
转而抬眸,深邃的眸光锁在她脸上,语气阴寒道;“怎么回事。”
“别跟我说不小心,”沈清轻启薄唇准备言语,却被他一句话给怼了回来。
“陆景行,一点小伤而已,”她尽量稳住自己心绪,以免在他怒火攀升时产生不必要冲突。
“人在哪儿?”他问,语气阴狠,犹如地狱魔王。
“警察局,”沈清话语才堪堪落地,只见陆景行按响内线唤了徐涵近来。
徐涵推门而进,见书房气氛僵硬,空气静谧,整间屋子犹如落在了北极雪地上似的。
“先生,”他屏息,毕恭毕敬喊道。
“去趟局子将人带过来,”陆先生头也不回道。
“不急,你先下去等会儿,我跟你家先生谈谈,”陆先生话语落地,沈清赶紧将话语接过去。
一时间,徐涵颇为为难。
虽说陆先生宠爱自家太太,可此时,明显气氛不对,他一时间那拿不定注意到底是该听谁的。
站在门口一小会儿之后只听闻陆先生一脚揣在桌椅上,惊得他赶紧带上门出去。
“好了啦、”难得有一次,她说起了吴侬软语。
迈步过去伸手抚上他精壮的臂弯,试图缓解他这满身怒火。
可即便如此,陆先生怒火半分未减,冷冷的眸子落在她面庞上。
“我自己可以解决,这次是意外,”她道,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柔,有说服性,清冷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温软。
“什么意外?”他问,语气凉悠悠。
“又想用商场上的手段这句话来搪塞我?阿幽,我从军,但并不代表我不沾染陆家企业,同一个借口,你妄想忽悠我两次?”年后那次满城风雨,他念在那是沈清初次对自己交底儿,也就由着她来。
工作上,他素来尊重这位小妻子,她的工作,绝不过多插手,任由她发挥,但前提是不触及底线。
陆景行是惯着沈清的,陆家媳妇儿,若是从商,婚后进陆家企业是必然,可他在给她最大限度的空间,不去逼迫她,不去给她施加压力,一次两次站上风口浪尖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还负伤?
不能忍。
忽悠?在谈判桌上沈清或许是个咬文嚼字的好手,但此时,她有些怀疑自己耳力是否出了问题。
年后的风雨,她想入驻盛世董事这件事情,她全盘托出与陆景行知会过后才付诸的行动,她以为这是信任,而陆景行说这是忽悠。
沈清蹙眉,将落在陆景行臂弯上的手缓缓垂下来,不明所以道,“我不太明白你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
“年后风云,在付诸行动前,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征求过陆先生同意的,我以为这是信任,是尊重,而陆先生似乎并不这么想。”
语气中的失望毫不掩饰,一口一个陆先生落在他耳里,真真是疼了他的心肝脾肺肾。
真是好样的,只因一句话就将他打回原型,何其悲哀?
“好好好、”陆先生一连三个好,点头的频率一次大过一次,伸手拉过一侧椅子坐下去,双手抱胸,凉悠悠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语气阴寒道;“说说你想如何解决。”
再来说说陆景行,他生在皇家,从小接受国际顶尖教育,人生学会的第一堂课便是把控情绪,掌控欲望,他阅人无数,行走在各大政治名流场多年,利益,美色,金钱、他都能不为所动,二十八年人生路,他走的较为平稳,未有过大悲大喜,大起大落,除了战场上失去战友能让他感到痛心之外,应当是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在度劳心伤神。
婚后半年,他的妻子,屡次将他气的火冒三丈,需要靠冰水来降火,屡次将他气的怒摔东西,他从知晓事理开始学的人生第一课,在陆太太这里,不管用了。
把控情绪?不存在的。
她气你的时候,恨不得能捏死她。
她对你浅笑的时候,恨不得能将心窝子掏给她。
陆先生也是被气到了,休假半个月一切安好,才回部队两日,便出了这档子事儿,能高兴?
沈清也是恼火,可知晓此事自己不占理,便也没有如何,反倒是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心情,不与陆先生发生争吵;可当她将事情娓娓道来时,陆先生唰的起身,近一米九的身高立在她跟前,怒火攀升的眸子沉沉盯着她,给她无限压力。
盛世百分之十八的股份确实是快肥肉,多的是人想去舔,而沈清也不例外,年后数月,她屡次在陆景行面前展露野心,陆先生欣赏,但欣赏归欣赏,受伤这件事情他绝不容忍。
“沈清,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别逼我,”别逼我将你圈养,别逼我剥夺你的权利。
陆先生何其想发火,可不行。
天晓得,在部队听说她受伤时,他这颗如钢铁般坚硬的心狠狠颤栗着,今日不远百里回来,不是同她争吵的,不然夫妻之间感情又该出问题了。
最终只得隐忍嗓音告知沈清不要妄图一次一次踩着底线走,法律不会绕过任何一个人,
舆论翻起来的时候,只坏不好。
他不是什么严肃之人,最起码在沈清面前不是,他力图将自己柔情温软的一面展现在自家妻子面前,只因知晓她年少吃苦受难。
可即便他如此迁就她,尊重她,沈清终究还是太过自我。
他想,不急,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慢慢来。
他有的是耐心。
等得起。
------题外话------
西北寺庙,平安符,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