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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一位,冯紫英还是要予以特别尊重的。
一方面人家现在是实实在在的二品大员,而且是掌握着京师城中最雄厚的一支军队,虽然作为武将要调动没那么容易,但是他毕竟是这只武装力量上的最高领导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老爹和八公中的镇国公牛家、齐国公陈家、修国公侯家较为熟悉,甚至像宁荣二公贾家都要略逊一些,也不过是这几年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熟悉起来。
“小侄见过牛世伯。”冯紫英又是大礼。
“唔,自唐生了个好儿子啊,读书是好事,不过也别学着那些个文官那种皮里阳秋口蜜腹剑的德行,咱们武勋后人,还是得有点儿武人的阳刚英武之气,……”
牛继宗这厮从来就不掩饰对文臣的不满和轻视,冯紫英也知道王子腾就任宣大总督之后,卸任兵部右侍郎,而兵部右侍郎由原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柴恪出任,并协理军营戎政。
柴恪可不是简单人物,性子素来忠勇刚硬,一上任便以开始履行职责,以兵部右侍郎职位开始介入京营的实务,弄得牛继宗极为不满。
但是以文驭武乃是大周国策定制,除非是需要军事行动时方才会由皇帝用过兵部授符并发令授权给京营节度使掌握战时调兵权,日常经营事务更主要还是由这位协理军营戎政的兵部右侍郎来负责,作为京营节度使的武将反而不能干预。
王子腾能以京营节度使兼任兵部右侍郎已经是破了惯例,那一段时间里可以说整个京师城就是他一言而决,所以这等特例也只能短暂过渡,否则皇帝就真的睡不着觉了。
牛继宗虽然才接手京营节度使才一年多时间,就已经和柴格闹得不可开交,几次因为军务问题闹到了皇上和太上皇那里,每一次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依旧如故,如今京营内的针锋相对也是越演越烈。
齐国公陈家和修国公侯家今日也都是家主亲到,像陈家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和侯家的世袭一等子侯孝康也都到了。
……
”紫英,这一位熟悉吧,平原侯蒋家蒋成寿,他爹是世袭二等男蒋大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也是一身白袍,若是没有柳湘莲对比在前,这一位还真的称得上是风度翩翩卓尔不凡,但是有了柳湘莲作对比,就显得有些粗糙了。
“小弟见过蒋世兄,蒋世伯在腾镶左卫担任指挥使,小弟上月曾经碰见过,……”冯紫英觉察到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虽然不是家主亲来,但是也基本上是派遣了嫡子前来,以示重视,这就更让他感觉到了纳闷儿了。
关键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职务,而且分量都不轻。
像这一位,平原侯蒋家的嫡子蒋成寿,其父蒋子宁就担任四卫军中腾镶左卫指挥使,而四卫军乃是独立于京营的一支武装力量,或者说就是宿卫力量,由御马监直接掌管,不属于兵部管辖。
之前那位定城侯谢家的谢鹏飞,他爹就是世袭二等男谢鲸,也是五军营游击将军,手中掌握有三千城守营兵力;还有那位景田侯裘家家主裘良,他就是五城兵马司中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也是手握大权。
那位襄阳侯戚家的家主戚建辉,世袭二等男,乃是勇士营指挥使,同样也是直属于御马监管辖,不归兵部。
这些属于十二侯或者十二侯之外的武勋贵族才是当下真正的掌握着京师军权的中坚人物,看得出来这帮人和王子腾关系莫逆,不知道这是不是王子腾敢于放手京营节度使的倚仗?
冯紫英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
他相信王子腾造出这么大的势来,肯定是有其特别目的的,绝非只是为自己庆贺什么中举这么简单。
冯紫英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这种程度,一个举人固然可喜可贺,但还不至于让王子腾这等二品大员如此大动干戈。
而且,从这些人来客也可以看出,这不是简单的敷衍了事,要么不来,来了的,起码也都是家中嫡长子这类算是能够代表家族的角色,无论今天这顿饭如何,起码人家是把态度表明拿足了的。
当然还有很多人没来,比如南安郡王萧君远和北静郡王水溶都没来,只是托人送了贺礼来,同样理国公柳家和缮国公石家、治国公马家、川宁侯岳家、寿山伯何家、景田侯井家等不少武勋之家也都只是托人送了一份礼来便罢。
当蓟镇总兵陈敬轩和龙禁尉千户张瑾和副千户赵文昭到来时,整个宾客席中引来了一阵冷场。
很显然这不是王子腾邀请来的客人,但是人家能来,就是给你面子,但是当看到冯紫英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去时,王子腾、穆檀以及牛继宗等人才都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居然是冯家大郎自己邀请来的客人?!
陈敬轩是蓟镇总兵,也是宿将,但是他却和在座的绝大多数人不一样,他虽然武将世家出身,但是却是其先祖却是前明宿将,后来投效了大周之后获得了重用,与这等从一开始就与太祖打天下的从龙之臣截然不同。
但陈家自大周建立以来一直忠心耿耿,颇受朝廷重用,在山东民变之后,陈敬轩因为平乱有功,转任蓟镇总兵官,算是一个不小的升迁。
至于说张瑾和赵文昭就不用说了,这是龙禁尉的人,官职品轶虽低,但龙禁尉从来就不是以职位高低来看,而是以他的差使来看,便是一个把总百户,到了关键时候,都一样可以让你二品大员俯首帖耳。
不过龙禁尉从文武分途来说,也算是武职,所以这一次邀请也不算突兀。
陈敬轩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庆贺有如此大的规模,而且在看到来的这些宾客之后他也微微变色。
很显然他也意识到来的这帮客人的来历。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在意。
冯家是武勋家族,但是他不是,他是看在了冯紫英面子才来的。
而且他也知晓冯紫英与现在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乔应甲关系密切,同时有去了现任吏部左侍郎齐永泰一度担任山长的青檀书院读书,被视为齐永泰的衣钵传人,与文官群体关系紧密,现在更是中了举人。
可以说此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趁着现在把关系处好,盖等何时?
再说了,人家正式邀请自己,那也是对自己的一份看重和尊重,这是等都等不来的好机会,岂能不来?
在看到张瑾和赵文昭出现之后,陈敬轩心中就更笃定踏实了,他早就知道这位冯家大郎的政治敏锐性不差,看看,连张瑾和赵文昭都请到了,名义上这是山东民变打下来的交情,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未尝不是另外一层昭示。
王子腾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位冯家“贤侄”了,没有半个文臣,也没有他的同学,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图来的,但是却又插入了几个“外人”,嗯,同属武臣,但是却不是一路人。
如果请来了文臣,那无疑会让这顿庆贺宴变得局面尴尬,冯紫英并没有这么做,很好的照拂到了这些人的面子,但又有同属一个体系内的“外人”,这份心思连王子腾都不得不承认很是处心积虑。
……
“诸位,今日是自唐的大郎冯铿今科顺天秋闱中举的大喜日子,自唐远在榆林为国,我这个当伯父的也就义不容辞的担起这个担子了,咱们这里边绝大多数人都是当年跟随太祖一起打江山的后人,也有与大郎历经战危的朋友,……,今日在这里我们举杯祝贺……”
……
“真没想到冯家现在居然还有这等威势风光,我还以为冯家早已经没落失势了呢,没想到连王大人、牛大人都来了,嗯,那一位还是穆王爷呢,……”赵文昭觉得自己有些走眼了,此次本来没有邀请他,但他恰巧从山东回京公干,在邀请张瑾的时候得知他回来了,自然就不会漏过了。
“嗯,文昭,这里边有多少人是真心来祝贺这位冯举人中举的还不好说呢,王大人这般热心积极委实难得,呵呵,不容易啊。”
张瑾一边轻笑着,一边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些寻常难得遇到在一起的武勋们。
他现在回任龙禁尉的北镇抚司,而且也算得上是同知卢嵩的嫡系心腹,所以看问题自然也不一样了,自然也要比赵文昭这个长期在山东的下属知晓的东西多得多。
同时他也知道赵文昭和冯紫英是一直有联系的,甚至冯家在山东的一些营生产业也通过了赵文昭勾连关系,赵文昭也没有隐瞒他。
对于武官们,龙禁尉是不太忌讳的,但是对于文官,龙禁尉还是更愿意保持一种较为良好的关系,或者说敬而远之,毕竟在龙禁尉中高级官员的晋升人面上依然要通过兵部武选清吏司,而文官群体对外的团结程度也不是武官所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