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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6
瑛娘觉得头脑发昏。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木木的, 酥酥的状态里。
适才饮的那盏酒不算很烈,她虽量浅, 也不至于一盏就醉成这个样子。
此时一点力气也无, 软软的被他拥着。
他的唇从她嘴角滑到脖子,小心翼翼透着温柔,可热热的呼吸和舌尖, 让她痒的想躲。她一向怕痒得很, 抬手想推一推他,却被他顺势捉住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靠近再靠近, 含糊喊着她的乳名。
“囡囡, 你真甜, 哪儿都是甜的。”
她被他亲得心里很乱, 说不上是羞还是怕, “你……你胡说……”哪有人是甜的?
明轸笑了一声, 没有与她争辩。一直停在背上的指头,倏然滑去朱红薄绸小衣,瑛娘原是半眯着眼, 此时惊得张大了眼睛, “你你你……”
不知什么时候, 繁复的礼裙扣子都散了。
“囡囡, 是不是很热?”他快速挑散带子, 掐住水滑的腰,“解了吧……礼服太厚重了, 穿了一日, 多闷啊, 瞧瞧,出了汗了。”
瑛娘明知他是在找借口, 哪里肯信,红着脸隔衣按住他的手,“你……你先把手拿开……”
明轸亲了亲她嘴角,温声道:“那你先别按着我的手,不然我怎么拿出来?”
瑛娘将信将疑松了手,下一瞬,他掌心就覆了上去。
瑛娘睁大眼睛,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她气恼地哼道:“骗子!明轸你这个……大骗子。”
话连不成句,他垂头吻住她的唇,把那些拒绝和嗔怪都堵了回去。
瑛娘不能再抗议,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今晚的月色很好,银光铺泄一地。院子里的花开得茂盛,为了迎娶瑛娘,家里是花了心思的。小院独具风格,比照葛家内园的样子,修了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引了河流穿过,两边都种满了花树,这个季节正当时,园中郁郁葱葱,活脱脱是个小花园,中间还有凉亭,可供赏花赏月。院落不算大,可一应景致俱全。准备这一切时,明轸还觉得爹娘会不会重视太过了。
可此时此际,明轸不会这样想。
为了她,费些功夫又如何?他觉得还不够。
远远不够。
瑛娘额上都是汗,嗓子都哑了。他紧紧抱着她,一声一声耐心的哄。
“这就停,不继续了,别哭……别哭囡囡……”窗纱映出室内橙红的光,从外间一路到里侧,处处点着红烛。
烛光隔帘照在她脸上,头发汗湿了贴在脸颊,他抬手为她轻轻拂去乱发,用唇吻去她腮边的泪珠,“不继续了,好不好?别哭啊囡囡。”
他瞧不得她哭。
瞧不得她闭着眼抽抽噎噎的哽咽,晶莹的泪珠一颗颗从光滑的脸蛋上滑落下来,不时微微张开噙着泪花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用那把软和的嗓子小声咒骂他是个坏蛋……天呐他要怎么能忍住不继续?他当真要疯了。
他想欺负她,把她欺负得,哭得更惨……
他压抑着,额头上青筋一阵阵跳动,咬着牙放缓了声音,“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委屈,要不就打我两下?明儿罚我在外头吹风,在檐下站一晚岗,把我冻成了冰疙瘩,给你拿着玩儿,行不行?”
瑛娘抽泣道:“你骗人,天、天这么热,怎么会变成冰?”
明轸笑道:“那就热死我,我穿上厚袄再裹十床被子,去太阳底下站着,把我晒化了,晒死了……”
话没说完,被瑛娘抬手掩住了嘴巴。
她蹙眉认真地道:“不许胡说。”她眼泪还没干,说这话时眼角挂着一颗透明的泪珠子,鼻头哭得红红的,那张小巧的嘴巴被他亲得有点肿,漂亮的脸上写满认真和郑重,——他们新婚的日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什么死呀死的,她不要他死,哪怕只是开玩笑说说也不行。
明轸心里有根弦,刹那崩开了。
他到底该怎么对待,他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妻子。
他倒下来,攥紧手掌仰望着帐顶。
瑛娘诧异地望过来,伸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明、明轸?”
明轸扣住她的手,转过脸来与她对视,他蹙眉苦着脸,哀声说:“囡囡,我当真要死了。”
瑛娘蹙了蹙眉,细声细气地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他抓着她的手,“囡囡,我的好媳妇儿,好娘子,好姐姐,好妹子,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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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嬷嬷们立在廊外等候新人起身。
听得屋内一点动静,领头的嬷嬷就扬声笑道:“二爷、二奶奶,可起来了?奴婢们这便伺候梳洗。”
话音一落,门就被推开,侍婢们鱼贯而入,端着盥洗用具,停在稍间帘外。
明轸蹙眉回首瞧了眼床里,适才还在安睡的瑛娘果然被惊扰了,她蹙着眉头张开眼睛,望见他的一瞬眼底还带着惺忪的迷茫。
他提声道:“一刻钟后再进来。”内室的门他昨夜闩好了,就是防着这个。
他不想任何人瞧见她此刻的模样。
除了他,谁也不行。
瑛娘坐起身,牵扯到下头,倏然疼得厉害。
明轸听见她小声哼哼,含笑撩开帐帘,坐在床沿把她拖过来,“怎么了?没睡好?那些人吵着你了吧?”
瑛娘看见他的笑,想到自己昨天吃的苦头,抬手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两记,“你还笑,大骗子!”
明轸笑得更厉害了。
闹了一阵,明轸亲自服侍她穿好衣裳才喊人进来。
瑛娘从净房洗漱出来,就看见嬷嬷们在被子底下摸出一块染满红色痕迹的帕子,瞧见上头的印迹,两个婆子相视一笑,小心将帕子叠好,放进了一只锦盒。
瑛娘脸上红得像涂满了胭脂,想到待会儿这东西要呈送到婆婆面前……她忽然不想去请安敬茶了,丢死人了。那不就是说,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昨晚跟明轸做过什么?
回眸瞥见明轸坐在外间朝她招手,瑛娘不想理会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被这个道貌岸然的大骗子骗惨了。
温温柔柔说那些哄她的话,说什么很快就好,什么都不做,不会再来了就这一回……全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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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妇来到上院,在此见过族中长辈,新妇一一敬茶。
忙了一阵,众人坐下来话家常时,林氏觑空把瑛娘喊进暖阁里头,“知道你们早上没功夫吃饭,娘特地嘱咐了,专给你备了点吃的,一直温在小炉上头,还热,你先吃些再去,不急这一时。”
瑛娘确实早就饿了,昨天也没吃多少东西,又是行礼又是被明轸缠着……清早也没来得及,怕误了请安的时辰。她跟林氏道了谢,独自坐在小桌前吃了点东西。
她尝出来这是江南厨子做的点心,跟她在家乡吃的那种几乎一模一样。她忽然想到,过两日哥哥就要回良州去了。
她将要独自一个人留在京城,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想到这里,她忽然吃不下了。
午后明轸回院时,就见瑛娘坐在窗前抹眼泪。
他焦急地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婆子笑道:“二奶奶想家,二爷快哄哄吧。”
明轸蹲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囡囡,你要是舍不得,我跟舅兄说说,要他多留几天?”
瑛娘捂着脸,不叫他瞧见自己的眼泪。
“我没事。大哥哥还要回家做事,哪能耽搁他,我没想家,也不想留他。”
嗓子是哑的,不知偷偷哭了多久呢。
明轸掰开她的手,替她抹掉泪珠,“你跟我还不说实话?囡囡,要不我这就带你瞧他去?今儿晚上咱们一块儿在外头吃,跟爹娘说声,晚上咱不回来了,陪舅兄住在别院,你看好不好?”
瑛娘眸子一亮,不过瞬间又暗了下去,“不行的,不合礼数,我才来,人家要说我们葛家的女儿不知礼。”她再天真,也知道新娘子不能在婚后头一天就往娘家人那边跑。
明轸道:“这有什么?谁说你,我替你顶回去。我娘不会说的,她脾气很好,对人很温和,你远道而来,思乡心切,她会明白的。”
瑛娘摇头,“别说啦,这样不好。我一会儿就好了,你、你别理我了。”
明轸摆摆手,把身后的婆子侍婢都挥退。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才起身挤到她坐的那张椅子上,将她抱起来,“我怎么能不理你?囡囡,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想家,我答应你,每年都陪你回江南,去你娘家小住些时日,咱们游山玩水,带些吃的玩的给他们……你晕车咱们就不坐马车,我带你乘船,一路吹着江风,看风景听船歌……你要是嫌那些船娘唱的船歌不好听,我给你唱。”
瑛娘被他说得破涕为笑,抬手在他脸上推了一把,“大骗子,你还会唱船歌?”
明轸笑嘻嘻地道:“可不是?我不仅会唱船歌,还会做对子呢,到时候咱们吟诗作对,唱歌喝酒,赶在京城下雪的日子出发,等到了江南,你喜欢的桃花也都开了,我摘一支别在你鬓上,关起门来欣赏……”
瑛娘哼道:“做什么……关起门来?”
“对的……你这么好看,只能我一个人欣赏,别人谁也不能偷瞧。囡囡戴着我簪的桃花,一定美极了。囡囡乖,记住了,你是我一个人的,是我明轸……一个人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