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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鸦雀无声,沈司徒脸色铁青,回到,“那些是后话,老臣现在只想知道,陛下如何了。”
将沈冷栀给荀域下蛊的事情说了出来,整个过程知书一直不敢抬头,也没有说的太细,更没有提解药的事情。
安宁事先嘱咐了她,不许把沈冷栀腹中骨肉的秘密说出来,以免有人心存不轨,借机谋害荀域。
中年男人整个过程一直在抖,朝上的人更是纷纷侧目,有的义愤填膺,有的幸灾乐祸,安宁想起从前荀域带她参加宫宴时便说过,看看事情爆发瞬间的众生相,就能把众生身后的事猜个七八分。
尚来不及做戏,脸上的表情未选好,心里想什么一下子就表现了出来,于是谁与谁交情颇深,谁与谁貌合神离,谁与谁分庭抗礼,便一目了然......
“一派胡言!”
沈司徒不相信知书所言,他更不信自己那个聪明剔透的女儿会做下这等蠢事。
她喜欢陛下不假,但会喜欢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是沈司徒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他曾经担心过她会委屈自己,默默付出,不求荀域任何回报,特别是在水运和商贸的事情上她从未替沈家争取过半分,一心一意为荀域着想的时候,这种担忧就更甚。
而后来她也曾咄咄逼人过,沈司徒劝也劝了,查也查了,只差派人盯着她,她却忽然偃旗息鼓了。
所以如今东窗事发,他根本无法接受。
“沈司徒若不信,大可以去查,为求公证,人就关进刑部大牢,由刑部尚书亲自看守,若是在此期间出了什么事儿,都由他一人承担,司徒大人觉得可公平?”安宁言毕,被点到名忙上前拱手,领了这差事。
“诸位大人今日都在朝上,你们也一同为本宫和沈司徒做个见证,待日后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他教女无方,还是本宫信口雌黄。”
殿上众人齐齐拱手,好像除了如此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正当安宁以为此事得以告一段落的时候,沈司徒忽然又道,“不妥,皇后殿下,不论娴妃所犯之罪是否属实,眼下您都要告诉我们陛下如何了。”
“不然的话,若是有人故意以此事为拖延,或调虎离山,或混淆视听,我等听之任之,岂不是正中下怀。”
“你是说本宫不叫你们见陛下,是在故意拖延?”安宁对沈司徒纠缠不休的态度格外生气,声音比方才又高了几度,“我看你是故意扰乱朝政,想让民心不稳。”
“陛下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现在不过就是需要静养,沈司徒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非要让大家觉得陛下出了什么事才好么?”
“臣不敢,臣只是想面见陛下,或是给陛下侍疾也好。若陛下真的只需静养,那我等自然不会打扰,如若不然,我们总不能只听皇后一面之词。”
两厢僵持不下之际,宋凤鸣忽然开口,“我已面见过陛下,也看过太医院的记录,陛下确实无恙,毕竟娴妃娘娘为了自家门庭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宋某侥幸逃过一劫,病症与陛下相差不多,太医院前几日也请我过去详做参考,我都能好,陛下如何不能。”
“什么?宋大人的病也是.....这娴妃真是太狠毒了....”
众人议论纷纷,想起宋凤鸣前几日确实命悬一线,再联想他与沈家的利益冲突,一时都对沈冷栀落蛊的事情深信不疑。
“沈大人,宋大人受陛下知遇之恩,最是忠心,而秦王是陛下的亲兄弟,向来是陛下说东他不会往西的,这两个人如今皆愿意为我作保,你纵然不信我,他们的话总是可信的吧?”安宁语气多了几分不屑,想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荀境突然被嫂嫂夸奖了一句,腰板儿挺得愈发直了,把自己忠君爱国的形象表现到了极致。
“皇后殿下.......”
沈司徒还想说什么,甄将军忽然转过头来,指着地上的知书说了一句,“沈大人,我劝你有时间还是赶紧去查一查这个女子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你一个罪臣在这儿扯来扯去,皇后殿下还耐心听着,已经是够给你脸了。”
“何况你想一想,我,秦王,宋大人,从秦王到文臣武将都愿意站在皇后殿下这边,若她真有什么不轨之心,还用的着与你废话么?”
几句话怼得沈司徒哑口无言,也让安宁对这位虎贲将军刮目相看。
原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是真的。他们不跟你玩儿这些弯弯绕,一刀捅进心口,看你还有什么力气扯东扯西。
下了朝,刑部尚书着人将知书带走,沈司徒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情形好像数年前冰昙死的那一晚,小女儿绝望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大女儿和妻子在那一夜哭成了泪人儿,冷栀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救回妹妹,因为她的先发制人,以致于沈司徒一直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努力不够,才导致女儿死于豆蔻。
荀境披着一身雪白的狐皮,犹如一个风流贵公子般走到他跟前儿,玩世不恭的样子叫沈司徒确信陛下无事,而自己的女儿确是这场有惊无险的闹剧背后的主谋。
“我阿兄不想见那些人,是怕乱了民心,不想见你,是因为生气。”
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秦王意在叫他好自为之。
良久,沈司徒终于回过神来,他要去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立正女儿的清白,不然就这样放弃,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事情与沈冷栀无关,他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救出他们母子。
若是有关,他总要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又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把她养成了这个样子。
脑子里忽然想起谢彬从前学医的时候有几个要好的同窗,沈司徒快步向外面走去。
殿外一片白雪茫茫,许是突然从暗处走到光亮下,又许是温度从热转凉,中年男人一时不适应,眼前一黑,一头从台阶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