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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青瀚只好说:“好,咱们不回去,咱们去舅舅家好不好。”因为想到昨夜的谈话,可能蒙知初对外祖父家的印象更好吧。也就是这句话,让蒙知初安定下来,牧青瀚背着这才舒了一口气。又想到读书,立马想到了尚礼书院。唐明胤若是昨夜脱困,必然回书院,小葳或也在那。
于是,凭借着多年对西越城的了解,穿羊肠小道,走无人街巷。七溜八拐,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尚礼书院。
又是那个一脸懵的学子来开门,不过他看到牧青瀚则丝毫不感到意外,而说:“唐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牧兄弟你了。”
听了这话,牧青瀚才算踏实下来。想来昨日已经脱困,此时他除了想马上见到小葳之外,就是想把背上这个丫头给放下来。这丫头虽然纤腰细腿的,但该胖的地方一丝不少,加上这烂醉如泥的样子,背了一个时辰也着实有些沉。
道了一声有劳,便背着蒙知初进了书院。唐明胤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他昨日将苏鸣兮和顾小葳救出后,便直接回到了书院。之后又前往望云楼附近寻找他们,在卫兵的谈话中方才知道,那二人已经逃走,想来你也知道来书院,所以早早儿的就让学子在门口等候。
顾小葳看到哥哥更是一下就扑过去想给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惜看到哥哥背上的蒙姑娘又退了回去。众人对此不解,牧青瀚只说说来话长,还说了句:“来人搭把手啊。”弄得唐明胤哭笑不得。
听闻外面的动静,苏鸣兮也走到院子里。看到这幅情景,赶忙和一起帮忙的学子一道把蒙知初送进了厢房。听牧青瀚说是吃了酒糟果方才放下心来,去后厨调制解药去。
牧青瀚则把与唐明胤分开之后在望云楼上见闻尽皆说了,唐明胤听着听着也是啧啧称奇。却听到楼顶密室一节,问:“密室?你说说午夜月光可做开门钥匙,在望云楼上再生一层楼?”
牧青瀚肯定回答,唐明胤又摸着胡子思虑,并让牧青瀚继续说下去。陈桓策看二人没有停下的样子,便叫书院仆从叫了些米汤春饼之类的送来,他从言语之中听得牧青瀚自昨日早晨一餐后便再未进食物,也是辛苦,便叫些食物与他充饥。
唐明胤也跟他说了说,后来的事情。原来,唐明胤下楼之后,又和卫兵战了几阵。后来取了卫兵的佩刀,跑回之前烧墙的连个房间,将火浣布的被毯裁开城一条一条的,在绑成绳子。将二女绑在身上,借着绳索和轻功方才脱险的。
“嗯?咱们在望云楼外,你不是说轻功带不了人吗?和着你是不带男人啊!”牧青瀚好像知道了什么。
随即迎来了唐明胤的反问:“向上和向下能一样吗?背你个大小伙子和小姑娘重的能一样?就算一样,你背的感觉能一样吗?”
牧青瀚被这三个“能一样吗?”问的一愣一愣的,竟也一时无法反驳,感叹此人果然是人间真实。这等言之凿凿又厚颜无耻,的确值得敬佩。
想到这里,他便对陈桓策送来的小食再无愧疚之心。拿起春饼就往嘴里塞,实在是太饿了,连米粥都喝了七八碗。唐明胤看在眼里,饶有兴味。想着前日自己还在他家店前饿晕,今日便轮到他被自个儿接济,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唐明胤说:“今早我出去瞧瞧,城门皆禁严,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你这几天姑且跟小葳住在我这里,待风头过去在离开不迟。”
牧青瀚想来,自己于唐明胤虽有救命之恩,但往来多次,恩情早已偿报。再行叨扰,怕是面上难看,加上唐明胤也是投奔在这里。如今堂长主家不在,为他让唐明胤擅自收容,更是过意不去。最主要的是,他昨日午后离家,虽让李溜六告知家人自己进城探访,但总是一直未跟家人打过招呼,恐回去的迟了,引起家人担忧。
他将这些都一一和唐明胤说了,可唐明胤却说:“此刻就是你想出去也难,再者昨天一事,你还觉得我是避难投奔而来吗?”
这一说却是真的提醒了牧青瀚,对啊,昨天苏鸣兮叫他声唐将军,他武功又那般高强。绝不是一般难民,还有他昨日;来此学堂,陈桓策见他毕恭毕敬,丝毫不见怠慢。如是牧青瀚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远去投奔亲朋,多半是要遭人白眼。可他不禁趾高气扬,反倒可以施行命令。
唐明胤接着说:“我虽然是身无长物投奔过来,但是乃受了恩师之任,前来做一任管理。细细说来,这书院也有我家一份股本,故你大可放心在此地常住。”
这时刚刚进来不久的陈桓策也搭了搭腔:“的确,莫不说你是明胤的朋友,就凭昨日望云楼那番际遇,也是我崇义学堂的知交。”
看主人家如此盛情,加之确实此刻难以出城,故而应承下来。唐明胤打趣道,这样一来便可再吃几日小葳做的饭。说真的,前日在客栈他便说小葳手艺没话说,比洛阳明月楼大师傅也不得逊色。此刻又这般说,向陈桓策大力推荐。陈桓策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牧青瀚则想,那日给你吃的也只是普通的清粥小菜,唯一一点荤腥便是那瘦的皮包骨的鸡肉。虽说小葳的手艺的确不差,相比你那般好评,也是因为饿的缘故吧。
不过想到此,牧青瀚则心中生疑。唐明胤这般才能又怎会饿晕在他家门口。便想委婉问道:“大哥昨天武功盖世,可是前日饿成那个样子?”可这话一出口可真不委婉。
唐明胤笑说:“南下之时,山匪众多,总是有些武功,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虽说凭着这一身本事脱了身,但也因此身无长物,加之后有追兵,又无马匹到你处已是精疲力尽啊。”
牧青瀚则说唐大哥你武功那么厉害还会被人追杀成那样?唐明胤笑着说:“武功再好,终是匹夫之勇。”牧青瀚却说,如果自己会武功的话,就不至于这几日如此狼狈。
唐明胤一听这话,便说:“那好办啊,左右这几日也无事,我来教你一些的入门的,我早看出你底子好、资质上佳。学起来一定快人一等。上回给你的图册,这两天看着情形也来不及练,不如我亲自教你。”
这时顾小葳端着茶盘进来,放了一杯清茶在唐明胤面前,有递了一杯给哥哥,“那唐大哥可要好好教,不可藏私啊。”说完又给陈桓策递了一杯。
唐明胤哈哈大笑:“有小葳妹子的饭菜,大哥怎么会藏私啊,就这样,等苏大夫调好了解药,烦劳小葳妹子帮咱们做一顿午饭,饭后就开练。”
众人听他这般求食,一道哈哈大笑,就连一贯不苟言笑的陈桓策也摸摸胡须,微露笑意。
小葳则说:“大哥,饭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要是我哥哥学不会的话,那我也不会拿出看家的手艺哦。”
唐明胤一看,嚯哦,这些年也很少有人跟他讨价还价了,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觉得这小妮子是那种厉害的姑娘。
等到小葳离开房间后,才一把把牧青瀚拉过来,凑着耳边道:“你这小媳妇可以啊,我怕你以后难振夫纲啊。今天你又背了一个那么倾国倾城的姑娘,我怕你今晚难免被一阵唠叨哦。”
牧青瀚则矢口否认,什么媳妇啊,就是妹妹,从小看着她长大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唐明胤又反问了几回,都被牧青瀚否了。
唐明胤端起茶,微微吹了一下:“你没有,就怕人家有。”
牧青瀚则说,大哥你多虑了,自己与顾小葳虽无血缘关系,但也有亲人之情,万万不会逾矩。自己早就想离开南巡,去看看中原广袤的天下。
唐明胤看着他若有所思,嘴角微微一动。
这边书院其乐融融,但南巡王宫可就没有这般阳光明媚,虽然是正午,但淳于显仲的寝店内却有些阴森恐怖。南巡王虽不像昨夜那般披头散发,但他那身王爷衣袍着实是太大了,站在那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杨南浦向他禀报:“城防营已经将全城控制,一个人也不会放出去。另外,臣今天去城防营还听到了别的消息。”
淳于显仲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小猫山那些山匪,被人一锅端了。”
淳于显仲放下手中的书卷:“谁剿灭的?”
“不清楚,今早派人去时已经空无一人,另外在一条进山的路上,发现数十条山贼尸体。”
淳于显仲则说:“剿了就剿了吧,也不指望他们一路供给望云楼。干脆你就带着城防营装成他们,把该办的事儿办了,如今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在正月十六之前,如果办不完差你就自行军法从事吧。”
当大王果然是不怒自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有些发毛。还没等他舒缓一口气,就又听见:“唐明胤在哪里查的怎样了?”
杨南浦一听,不是找自己的,于是这口气也算是舒了出去。紫衣国师说:“尚未查到具体行踪,但应该在百货集附近。”
“接着查!”淳于显仲又说:“昨夜之后,还有密室有什么变化?”
国师说:“除了先王的收藏的一只铁胎弓被人拿到了三楼,别的无他。毕竟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放置进去。”
淳于显仲背对着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说了句“哎呦”,便道:“那把弓可值不少银子啊,云武帝麾下大将军风眠岸,就是拿着这把弓,十箭临祁水,万马问蜀州。据说衡州王都元帅牧君一也曾用过此弓,那可是曾经的九州第一战将啊。哥哥当年对这把弓爱不释手,你说他一个人文官出身,偏好这兵器也是奇怪。”
然后他回过身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清秀的侧脸上。顺着紫衣国师的目光望去,大王的眼神却甚是清冷。
只听他说:“不过,重要的可不应该被叫做东西!”最后几个字很明显要的很重,重到寝殿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跪下了。
牧青瀚也跪下了,他跪下不是因为淳于显仲的淫威。而是尚礼书院的讲武的地方,只有跪坐的垫子而没有板凳和椅子。不过说实在话,一个书院有讲武的地方本身就是件不同寻常的事。
不过陈桓策对此却振振有词,说这书院是致敬上古诸国时先贤授课的方式。学的是修身八艺,除了传统的经典、用以科举应试之外、还有书法、音律、射箭、骑马、剑术、兵法、策论,真的是为乱世打造全能人才。
“你这点地方还学骑马?”牧青瀚听着很明显觉得不可能。
陈桓策则说:“廖大官人在城东辟了一块地方做养马场,平时用作西越城勋贵跑马赌钱之地,反正南巡多是山地很少需要骑兵。衙门也就不怎么管了。”
唐明胤则在前方,打开了一幅图,穿着这一身书院衣裳,若不是那脸络腮美髯,谁瞧得出来他曾是个将军。那拿腔作调的样子,可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在洛阳太学里寒窗苦读的学生们。
再说这图,上面画一人,标出一百零八个穴位。就听唐先生说:“武学,从根本来说讲的是气、体、劲。与你而言,体这一项,源自周身养护、寻常锻炼,你生的强壮体质上佳没有问题。劲这一项,多年以来你已经至臻化境,可以说基本功极好,也没有问题。重要就在于这气。
所谓内功,或者说内力,实则都是气。化用身内身外之力,借气强大力量。要想你的武功招式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内力必不可少。”
说着他指向这张图:“人周身有很多穴位,其中有一百零八个穴位可以做气室。”
牧青瀚听后不解,毕竟很多新词根本就没有听过。便问何为气室?
唐明胤说:“所谓气室,就是养气聚气之所。将身体内的气,聚集在一个穴位上,并长久保持住,就叫气室。所有人的第一个气室都是丹田。所以吐纳聚气,首先要气沉丹田。当你丹田之内成功聚集起了第一团真气,那么恭喜你,你就成为了聚气阶武者。
聚气阶武者虽然不能使用内力,但因为气沉丹田的缘故,力量和速度会有大幅度提升,气息会变得更平稳,耐力也会更强。而聚气阶看似简单吗,实则练成不易,有很多人光学聚气就要经年累月。”
“那什么时候才能使用内力呢?”牧青瀚接着问。
“当你丹田聚气后,所聚拢的真气,一般情况下有两种属性,暖和冷。每个人丹田之内的真气属性由体质决定且不可更改的。随着聚气修为提升,便可以打通别的穴位做新气室,在其中再聚新的真气,不同气室之间的属性可能会不一样。
当你打通九个穴位时,体内便有九团真气,然后你便尝试顺着经脉在各个打通的气室间同向运转。当你已经适应了这种周身运转,并在气息运动中让九气合一,这便是内力。你可以将其用作周身防御,亦可在使用武功是释放出来。这时候你便是化力阶武者了。
而且九个气室内的真气属性不同,不同数量的冷暖组合会练出不同的属性内力。而内力的不同属性,适用于不同的武功。”
牧青瀚在一旁听得都懵,唐明胤一看便表示:“算了,跟你说多了你也不好,咱们就从最一开始的认穴开始说起,然后再教你吐纳和招式。”
而在下午学习武者基础理论的这段时间内,女孩儿们也没有闲着,因为在苏鸣兮看蒙知初左右都是不醒,解药也喂不进去,只好请来顾小葳来帮忙。
她让顾小葳解下蒙知初的上杉,宽松领口,并帮助她把蒙知初在床榻上扶将起来,直起身子,将之前熬制好的汤药一点一点用汤匙喂进去。
“总算是喂进去了。”苏鸣兮拿起一旁备好的热毛巾,擦了擦蒙知初嘴角的药汁,这才放下心来。又对小葳说:“谢谢你。”
顾小葳自是回了一句不用谢,想来二人同困望云楼也有些情谊,故能说上些话。看着被哥哥背回来的蒙姑娘,小葳问道:“我听阿哥说,蒙姐姐这是吃了药岛的酒糟果,这我听他说过,就与喝醉一样,以前我见其他人误食,也最多半日就好。如今已过去半日,为何丝毫不见醒来,这位姐姐是否有些身体不好?”
苏鸣兮调了调手上的药膏,用竹片在小瓮中和匀。说:“小初身体不差的,她幼年时就游历天下,跟着母亲学了一身好身法。如今更是一个聚气阶的武者,身体素质比起一般的男孩子也要更强一些。”说着话,苏鸣兮带着笑意,将瓮中药膏舀起来,蹭在小碟子上说:“想来,一是她吃的多了。二来,这酒糟果看似吃下如醉酒,实际是在成长之时,吸入其他药材之中毒性而致。南巡人有吃药膳的习惯,对于这些微量的毒素自能痊愈,但对于外乡人而言就需要用以药石了。”
顾小葳“哦”了一声,苏鸣兮看着小女儿姿态,也是嘴角上扬,微微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