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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慕门主,恭祝门主万福金安,一统江湖!”
印一接,翠依便朗声跪下,向着慕千邪行五体投地大礼。
“恭祝慕门主万福金安,一统江湖!”
身后喊声雷动,姬魅桥转过身去,就见千叶门的门人一片片向着慕千邪跪下。
她震颤的眼底泪光闪闪,五年,不,整整十年,自她第一眼见到明川后就对他爱的无法自拔,助他早日登位成了她唯一的心愿。
而他如今站在最高处,自己则从当年一名区区杀手,成为了足以与他比翼的妻子。
这份荣耀与满足,叫她如同置身于蜜糖中,甜蜜的几乎要溺毙。
想及此,她唇角不由溢出幸福的笑意,身子也轻轻依偎向他的手臂。
然,慕千邪却始终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手中的门主印,纤长如精灵的睫毛,有些迷茫地轻颤着,许久,他淡淡道,“都先退下吧。”
“门主?”
翠依不解地抬头,却见他目光依旧落在门主印上,静静作答,“我想一个人呆会。”
“是。”
翠依领着一众门人,狐疑地退下。
空荡荡的刑部里很快就只剩下姬魅桥和慕千邪两人,而男人捧着门主印,似乎没有半点欣喜之态。
“千邪。”
姬魅桥轻轻开口唤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温柔地勾住他的双肩,“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身前男子微微一颤,仿佛从一个梦中猛地苏醒过来似的。
“我好像见过楚鸢。”
任她从背后抱着,慕千邪仰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头顶黑暗中的房梁,讷讷道,“我觉得,我在梦里见过她。”
勾着他双肩的手猛然抖了起来,姬魅桥极度震惊地抬眼看向他。
“你说什么?”
“魅桥。”
慕千邪缓缓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姬魅桥,道,“你知道爱是什么吗?她今天问我这个问题了。”
姬魅桥被他问的愣住,却是匆忙掩饰眼底的慌张,旋即微笑道,“爱,就是一心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就跟我们一样。”
慕千邪点了点头,姬魅桥又挽着他的臂弯,将头亲昵地枕在他心口,叹息道,“千邪,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去龙漠吧,再也不回来了。总听你说起这个地方,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只因他喜欢大漠的颜色,所以她就一直穿着驼色的斗篷。
这样子,或许他知道真相后,还不至于会这么讨厌自己。
“如今我执掌千叶门,你也好安心留在宫中。”慕千邪将门主印纳入怀中,轻轻扶起姬魅桥道,“夜里风大,你还有孕在身,先回去休息吧。”
“你不回去吗?”
“我想再在这里呆会。”
“好。但是,需要我晚点做碗夜宵等你回来吗?”
“不必了。”他摇了摇头,良久,有些为难道,“你早点睡吧,我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你要去哪?”
姬魅桥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你现在不在血鸦谷,山洞里那事物总得有人照看,而且,我还想顺便去趟疯人崖。”
疯人崖?!
“明川!”
四下无人,姬魅桥喊出了这个名字,然后捂着肚子,悲伤地跪在了他跟前,哽咽道,“至始至终,年年都只是你虚构出的一个女子,现实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留我和孩子独守空房?”
她伤心地抽泣着,纤弱的身子亦是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你总是要寻找失去的,却永远都不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呢?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那我就把它拿走吧!”
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跟明川所出,只不过却是那个毫无记忆的明川。
五年前,世人皆说尚离墨与明川私相苟合,并孕有一子,而那个孩子就是长孙一澈口中的孽种。
但是五年后,当他们第一次在血鸦谷中有了夫妻之实时,她却意外地发现,他动作青涩而生疏,像是一个初尝禁果的大男孩,一举一动都带着懵懂的试探。
而她精通媚术,自然一眼就明白了,原来,他和尚离墨之间,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
慕千邪身子一震,旋即俯身将她拉起,“对不起,我今晚哪也不去了,就陪在你身边,好吗?”
将她带入怀中,小心地抱住,他坚定道,“孩子,一定要保住!有我在,谁都不能伤他半分!”
“好,我自是信你。”
姬魅桥闻言,唇边挑起深寓的笑意,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明川,我现在和孩子,就只有你了。”
那一瞬,腹中的胎儿仿佛有心电感应,竟轻柔地动了起来。
因为天生魔性,胎儿正在迅速长大,似有意识般顽皮地戳了戳他的手心,想要跟他玩耍一般。
那感觉,像是小猫的爪子挠过心口,酥酥的痒。
孩子似乎很喜欢他,可是这个孩子,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是一夜错误。
慕千邪抬起头,许久,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爱她。
可是楚鸢却说,这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而今晚他们四目相对的片刻,自己的心为何突然这么痛了,五年了,从没这样过。
油灯刹那熄灭,悄然四起的黑暗掩埋了他心中所有复杂矛盾的情绪,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堙没在这初夏的第一场夜色之中。
*
距离孟千寻正式封妃之日仅剩下两个月。
东燕天象师却突发噩耗,近日紫微星动,必有妖孽临世,天下即将大乱!
彼时乌云褪去,星辰绮丽,苍穹浩广,东燕初夏的子夜已有了些湿热。
皇城霓虹映着湖光水色,暴风肆虐后大地一片蛙鸣虫鸣,夜雾笼罩下,今夜的东燕一如既往的安详荣昌。
千叶门刑部一处暗室。
死寂充斥着每个角落,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涌动,几个黑色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在复杂的刑部甬道中。
“翠依姑娘,可将那毒药下到那小贱蹄子用来沐浴的水中了吗?”
石门洞开,晃出一抹碧色的俏丽身影,侯在门口的一个黑色身影立刻走了过去,与她并行,压低的声音,竟是尖锐阴邪的太监之音。
“厉公公尽管放心。”
说着,翠依从黑色披风下取出一个空瓶子,冷笑道,“曼陀罗的毒性,公公您也是知道的,只要一点就足以让人四肢麻痹,立刻陷入昏厥!”
“这毒要说在北冥和南乌都是少见,不过孟府家大业大,想要这些稀有的毒药,也不是奇事。”
厉忠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但是很快他眉眼一顿,有些担忧道,“只是她万一在我们刑部里出了事,等二皇子醒来后,我们该如何交代?”
“地狱无门,她却偏要来闯,那我们也只好好生招待一番了!”
与此同时,一个妖娆入骨的声音破空而来,伴随着铁门吱呀的开启声,如同黑白无常掠来的脚步。
浓烈的杜若芳香扑鼻而来,两人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孟千寻拥着她那件最爱的茜素红宫装,向着两人款款走来,此时她眼底已然没了刚才在宴会上的惊惧,反而满是高傲的挑衅之意。
“参见王妃。”
众人恭敬行礼,对于这个称呼,孟千寻很是满意。
笑着从翠依手中接过瓶子,借着烛光仔细地端详起来,千叶镯的幽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慕千邪去哪了?”忽地,她侧眸轻问。
“回王妃,九殿下单独为慕门主和桥姬大人设了一处北苑,现在他们两人估计已经歇下了。”
翠依话音刚落,孟千寻握着瓶子的手猛然收紧,狠狠看了眼自己腕上的千叶镯,她笑的极其残忍。
“这个世上,总有这么多不知好歹的人一次次地挑战本妃的底线,她为何非要与我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对她有什么好处?”
将瓶子重新放到翠依手中,孟千寻从袖中取出一把锃亮的短刀,那雪白的刀身衬的她笑容愈发毒辣,“不过也没关系,我会向这对姐妹证明,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
说罢,她一挥红袖拍向墙上的一枚机关,然后径直走入,消失在黑暗中。
白净的月光自铁窗泻入内间,斜斜的一抹拂过那张清冷如雪的容颜上。
离墨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微湿的青丝随意地半挽在脑后,露出弧线优美的玉颈,而发间簪着独属于楚世家的金色流苏,雍容大气熠熠生辉,衬着她本就夺目的容颜更加张扬三分。
那样的美,总是令天下所有女子嫉妒,恨不得立刻毁去!
她抬眼看向窗外的皎皎明月,那银白的月色似那人面具所折射出的光华,而面具后的那双风华凤眸,总是含着淡泊而深情的情意,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如冬日暖阳将她温柔拥住。
仅仅几天未见他,怎么就感觉像是几年未见,就如同那日龙漠,一眼别离,却是八年生死相诀!
“北冥,南城雪,六个月后,若是你未娶,我未嫁,我就回来找你。你还欠我一条命,记得呆在北冥乖乖等我!”
当年的马铃声四散在沙尘中,回忆也随之瓦解。
初夏的天气渐渐回暖,她虽在水中,可却有一种异样的寒冷蔓延至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