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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间似乎没有了共同语言,晓黎不想和他们说这些多余的话,去拧了袋子提不动,再用全力提了提袋子,觉得太沉。便躬身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大包小袋,还有大碗小钵的。忿忿地说,看这些东西叫我怎么带,汤汤水水的,不弄脏了人家的车。她每提出一件,就象是针在黎霞的心坎上扎了一下。这孩子怎么了,宁可替客车着想,也不站到爸妈的立场上。黎霞就嗯的嘀咕了一句,这是最好吃的。是你们在武汉难吃到的。晓黎管不了她的嘀咕,选了小袋生炸圆子,说这就行了。那些东西提去我也吃不了,还不浪费去了。春节带那些去,让我吃得都拉肚了,只得全丢进了垃圾桶,何况这么热的天。黎霞责怪,怎么不分给同学吃。晓黎说,得亏没让他们吃。拉了肚子我还要付医药费。在餐馆现炒多方便。黎霞哭笑不得的听呆了。一直窥视着的艾保国见势头不对,忙下楼来,硬要将这些东西塞进彩条袋让她带走,还念叨我们送你上车,你只需下车时提一下,不吃亏的。关键时候他们还是一个战壕了。晓黎也犟着,那我一样也不带了。没法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忍气吞声,只得忍痛割爱,就依她的只带炸圆子。艾保国又看了时间,催促要走了,宁可人等车,早些走。晓黎不慌不忙的,还在电视前坐了会,再去上卫生间,然后提了小袋轻盈出门。他们跟着要送去,晓黎劝阻,老爸、老妈,你们别送了,我又不是小孩,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
伫立街边,直望着女儿一人单薄地走在无人而静悄的青石板上,慢慢地飘去,渐渐地消失无底的夜帐。心里一阵空寥,黎霞的眼泪越涌越多,禁不止的象漫堤的洪水,倾泻脸面。艾保国没有顾及到黎霞,在望着清肃的小街,脸像苦馊馊的,心里不是个滋味。青石板在的泛黄的路灯下向世人展示着光泽的胸堂,见证着小镇的日月苍伤和一代代小镇人的暧暧辛酸和悲欢离合,也在耻笑世人的儿女情思。他们送走了一个,心里象掉了块肉,可又惦起艾雯,心头似压了座山,没法撼动的山。等他回过神,望着身旁的黎霞,正在用手拭眼睛,便伤感地说,唉,进屋吧。她们迟早都是要飞的,他们默默地回到屋里,关上大门。尽管电视还在自个的响着,怎么就觉得屋里静寂寂的,似乎生机都让晓黎给带走了。他们又不约而同的缓缓坐下来,都没有睡的意思,也没有看进电视里的节目。好一会,还是艾保国说话了,哎,好了,想想人家农村的孩子,我们也是以农村来的,来了来了,去了去了,连田地的活都忙不完,哪顾得上这些儿长女短的事哪。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呀!让她们去,每个人的路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艾雯和晓黎就泾渭分明了。提到艾雯,黎霞又有了主张,要他去给艾雯打电话,心里好踏实些。还烦燥说,你去把电视声音打小点,不吵得左邻右舍不安的,还吩咐顺便看看炉子。一下支派他一堆事,习惯被支派的他边起身边轻声嘀咕一句,我是摇控哪。
电视机干脆关了,煤炉把燃煤挟出干脆让它息了,两个人烧气炉就行了,留着热天过去了再烧,最后回到客厅,黎霞又打开了电视,音量放得很小。艾保国正要打电话,又觉不妥,说这晚了。黎霞说,晓黎我都不必当心了,反正培养读了大学,她也醒事多了。现在担心的就是艾雯,没有怎么读书,要有文化的女孩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来。艾保国也坐下来,坐在她侧面的竹椅上。说艾雯也怪不得我们做爸妈的,是她自己不愿读。不过,这次也许坏事会变成好事的,她会吸取教训,今后的日子要过得更稳贴的。黎霞回忆,其实小时候,艾雯比晓黎还乖些,不知怎么搞的大了就变了。按说怀晓黎是骇骇惊惊过来的,是对她的胎育不利,是没艾雯聪明。现在看来我又错了,晓黎比艾雯稳当。艾保国也滔心窝说,你知道么事。知道艾雯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走到今天,是她的心太大。她是老大,想负起对这个家庭的责任,减轻我们爸妈的压力。她知道我们都是偏西的斜阳,没人家爸妈那么有能耐,她要造自己的美好生活。开始和承达谈朋友,认定这个伢有出息,后来不知怎么交结上姓龚的狗日的。他是大县的天,只有交结上了他才能要什么有什么。她错完了,那狗日的哪是真心对她,不过是把她当玩物而已。黎霞忙拦住他的话,怒地说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叫不他当县委记的又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他起的歹心,设套让艾雯上的当。艾保国轻巧挖苦,这你是有体会的。黎霞软绵而懊恼的说,过去的事对不住你,不说了好吧。她说着,就挪到挨着他坐去,倚靠上他的肩膀。艾保国深深地嘘了口气。
都这岁数了,俩人有点相依为伴的味儿了。黎霞叹息,唉,也不知道承达会不会象你样,能宽容大度,原谅艾雯就好了。要熬过这段情感阵痛对他们俩人来说都是个难关。艾保国感慨,艾雯要向他说说好话,和他枕头风一吹就没事了。黎霞祝福,但愿如此。接着又说,我们早就发现他们在一起了,总当心她怀上,所以老催他们结婚算了,不弄得到时措手不及的。艾保国郑重地掀起她的头,认真说,你没听说,有议论说他们有私生子,不知是谁的。黎霞睁大眼,意识到作妈的责任重大,坚决说,哪里那回事啦。我经常注意问过,艾霞的例假都很正常。现在的人么,就喜欢把任何事都说得今古奇观的。没办法,只能由人说去,你又不能去堵他们的乌鸦嘴。他俩就是这样说说停停,停停说说,相互劝睡,又都不起身,熬过了这一整夜。半百的人了,一夜又老了十岁。然而,青石板依旧在日月下光滑。当初从遥远山区将他们运来的人们早已没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