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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正当顶,一个大火球似的烤着稀少的行人,偶有女人还打着伞,戴着墨镜,行车也少多了。然而,烈日并没有打消我们的锐气,热情正燃烧着,只是肚里饿得潮涌。路过实验中学门前,是挨个的快餐店,不知谁说了句吃盒饭,经济实惠。大伙都停止了。快餐店的女老板忙笑脸招呼:几位大哥,吃盒饭啦!张国庆随口说,几块钱一个。女老板热情如夏,说有五块的八块的。周师傅说,这么贵。女老板又介绍,还有三块的。我问有没有两块的,半真半假象戏谑。女老板顶真了说,米多少钱一斤,大哥?!小李没看出奚巧,老实说,就吃5块的吧,中等。周师傅责斥地:你出钱请客!小李说,不是说每个职工出10块钱作开支的。我们饿到这时该吃盒饭了,我还从来没吃过。有走读生开始来了,女老板顾意转向一边去,接待其他客人。我说,只说了又没有谁交,真交了,我们也得用到明处。小李说,吃个盒饭是够明处了。万一他们不出钱就算我请客,说着他便唤老板了。他已经要流口水了,恨不得立刻用盒饭去填了喉咙。其他人也说,吃个盒饭也不犯什么法,不过三块钱,我们个人出了。吃的氛围明朗了,我并不是想抗拒吃盒饭,厂里墙上到处打着盒饭快餐的电话号码送上门的,我好久就想吃了,看是个么吃法。老板点着我们的人数,小李说,11个人,11盒。
一个盒饭是两个泡沫盒盛的,一个是{.饭,一个是菜。且不说米质怎样,菜就是炒榨菜,豆干子和土豆丝。我们抽了一次性筷子,端了盒饭坐到条桌边吃去,看是极普通的饭菜,就是比家里的有味。也许口味是随着氛围和心情而腾升的。店不大在门口搭了彩色布棚,在棚内吃,也等于在街边吃。周师傅还没拿来盒饭,在向舀菜师傅要盐蛋咸鱼什么的,师傅说那是五块八块的。他忿忿说,才二角五一个蛋,三块钱可买十二个。根本没人答他的话,他望了大口大口吃着的我们,悻悻地拿了来桌边吃,盒饭就是好吃,几口就扒光了,我又要了一个,陆续也有人要了,最后周师傅犟着没要。小李劝了,他也没有要。等小李付六十三块钱时,周师傅忿然说,这么贵!三块钱吃了点么名堂,象牢饭。女老板收了钱,篾视地说,有钱还吃盒饭。周师傅要赶转去质问。田师傅说,算了,和一个开小餐馆的,犯得着吧。周师傅跟着走,还在讲狠:老子们连市委书记的办公桌都能砸,怕你个臭婆娘不成!这话她没听到,她也不是吃素的,否则,就是一场闹剧了。出现这局面,没人想起向小李道个谢。
吃了盒饭补充了能量,气势的来到市委会,誓言就是找到茅房弯,非找到马书记不可!然而,市委会的大门又被赵村的农民堵得严严实实。也不知赵村在哪一方,反正白布模幅上黑字写着:赵村农民强烈要求市委马书记惩治腐败减轻农民负担。是听说乡下为负担问题逼死人的,国务院领导还在“昌平上书”上批了字的;还听说南方周末,美国之音也报道过。满城传言已经是去年的事,现在怎么又搅起来了呢。我们十几人和他们几十人是小巫见大巫的,想进去他们不让,不让也好,就是要把他们当官的堵着,不能进出。我们似乎和他们连成一个战壕了,赞成他们堵的对,是我们上午的接力捧。也不能光顾着看热闹,还推波逐浪图畅快。我们奔忙了大半天,连马书记的影儿都没见到,高矮胖瘦天知道。有人戏言:象猪八戒,肥胖胖;也有人戏言我,象你马昌俊,五官不缺就是黑了点。我心里清楚,大家不过图个快活,不能总忿懑的憋着。这都不重要,紧要的是剩下的时间么办,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厂去,不说我们中有人不同意,我在职工中的份量也会大打折扣。我扫视了下,发现有人不见踪影儿。只是小李、张国庆、周师傅我们几个散去调唆赵村农民,时儿又聚到一起。我顺喊了小李,去找人拢堆不散了。他已完全和我们打成一片了,我也不知觉的使唤上他。张国庆补了一句:告诉他们今天见不到马书记,谁也不准溜。等小李去了,他自言自语:伍燕一定等着我去准备明天的早摊的,看来他内心要动摇了,我只当没听到的,只有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上访到底。
小李还在门那边邀人,孔道然和王逸洲来找我们,出现在我们身旁。他一直饿着肚子,惶恐不安地向市委办领导通风报信,以图开脱罪责。其实马书记已得到有关报告,正调兵遣将调处。我转过身,惊异的望着他们。王逸洲还是过去厂长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马师傅,你们跟他们来凑么热闹!张国庆接过话茬:我们不是和谁凑热闹,吃多了。也是来找马书记的,你问孔主任。你再看看那门上的横幅去。横幅被人头挡着,不挤进去是看不到的。孔道然示意我一边去,和我单独说,这是他一贯作法,想个个击破不成,我不再上当了。没好气地说,有么事见不得人的,就这里说。他说,这么多人怎么说。去,那边安静。王逸洲也说,过去。马师傅。他象是恳求,没有了一点厂长的威严。过去就过去,心里提防就是了。
在街边的樟树荫下,孔道然说了一堆政策话和暖人的劝慰,那低沉温和的声音不时被过街的鸣笛盖住。即使不盖住,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提防着自己根本不屑听。他见我无动于衷的,加大嗓音问:马师傅,你听到没。嗯下也是好的。我说,听着,你说啦。大热天的,也许他苦口婆心得该口渴了,不远有冰柜买冷饮的。又向着那边问,马师傅,喝矿泉水吧。他这样问客杀鸡,我坚决说,不喝。不能被笼络,也不说你自己喝去。他还说,马师傅,要不这样,又去我办公室,里面有空调,这么酷热。他不怕我们赖到他办公室不出来,我以为他是动真情了。其实是挨了领导的批,说他工作没做好,不能把矛盾向上交,这才邀了王逸洲一起来做工作的。他的帽子和前程可都掌握在领导的手里呢,我终于动了恻隐之心,说你看他们么说,他们是一定要见马书记的。孔道然说,马师傅,这时我跟你实说吧,有老板想要收购你们红炉了。我“啊”地惊愕,我们召起来奔忙想的是为红炉寻求一线生机,被人收去不等于庙撤了,皮之不存毛将蔫付!我说,不行。万万不行。他说,马师傅,你冷静点,听我说完。瞬息,天要塌似的,我几乎吼了:红炉真要完了!让我怎么冷静。你们当官的怎么这样不管我们工人的死活。他们以为我和孔道然吵上了,都赶过来,惊异质疑:怎么了?孔道然镇静自若说,没什么。我也压压火气,轻声说,没怎么。不想让这爆炸性的事立刻引爆,他们心上更承受不了的。停了会,又说,他想要我们又去他办公室,你们说么办?有人说,这怎么行,我们是来找马书记的,他又不能解决问题。他们赵村的农民也在等着,我们就不能等。大家僵持着,孔道然也是无奈才要我们跟他去的,不能让他撒手走人。我找了个理由说,我们怎能和他们划等号呢。孔主任的空调办公室,不去白不去,享受享受。说了这话,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向市政府方向走去。
在孔道然的办公室僵持了一下午,也不见有其他人来办公,问他马书记,总说出差了。再就是不言不语的冷战,他的涵养真好,硬是让你无奈没折。眼看都要新闻联播了,这样毫无进展的耗下去也不是事,空调吹不饱肚子,家里人一定都担心着。有人又拍着桌子,向孔道然发火,他仍不急不躁,半天滴出句劝慰的话:你们先回去,等马书记出差回来了,一定向他汇报,等定好时间,就通知你们,不必你们再找来。有人冲他吼:这话你说得厌不厌哪!他又沉寂下去,我们也默不作声。半天我说,孔主任,今天就到此为止,听你的,我们两天后再来找你。见不到马书记,我们就在你办公室安家。有人向我瞪眼睛,我拿出虎气来吼他:看看什么!不听我的你们在这住夜。我甩下话便开门走人。听到有人怨言:鸡z卵用为什么头哇!然而,他们也还是不甘心的迟疑的出来了。
出了市政府大门,我放慢了脚步,等他们赶上来。近了我问,你们还有没有恒心?他们莫明其妙的注视我。周师傅说,你这说的么话。又是你最先打的退堂鼓。我威严的说,有恒心,我们就去马书记家。这时就去,一定在家洗澡呢。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小李笑了,哦,还是马师傅有心计。众人又雄心勃勃起来:走,谁不去是小狗。正好去看赵村的农民回去没。
到了市委大院,一切恢复正常。我们先让小李去打探,门卫保安正常履责,听小李说是马书记的表弟,一幅老实巴结的模样,便告诉了他。马书记住在最后一栋的常委宿舍楼里,豪气的乳白别具一格。太阳落山了,天还光亮着,我们进去少许几个,责怪小李没问清是哪个房。向甬道上的人打听,马书记住三楼。这是栋一户一层的180多平方米四室三厅的大房子,门洞安了不锈钢门,锁得紧紧一丝不透。不能上楼,我们只好在楼下登守着。有人喊了马书记,没人应声。大家提议一起喊,我制止说,免得马书记没喊出来,把保安和警察逗来了。就这样守株待兔。然而,一直到天黑完全都不见马书记家亮灯,整栋楼都没亮灯,也不见有人开门进出。仿佛没人住的庙宇。又呆了好久好久,肚子咕咕叫得响,只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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