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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风波刚跌下,出现缓解的苗头,张国庆他们来了,见我们拉着个脸,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的,忙收敛了兴致的表情,向我使眼色。我也向他们发出没什么事的示意,然后让他们坐。张国庆俏皮的喊:廖师傅,怎么不欢迎我们了。他从来都是直叫慧芬的,比我还叫得自然。突然称呼廖师傅,便从随和中郑重起来。慧芬也做了个笑脸:张师傅,你说说让我怎么个欢迎法?周师傅说,不是的。他看你不请我们坐。慧芬说,昌俊不是在叫你们坐吧。她说着便瞟我一眼,我站到她立场上说,对,我请和慧芬请不一个样。经过几句调侃,气氛恢复了正常,他们各自找凳纷纷坐下。慧芬去泡来存久的霉茶递给他们,说,人家孔干部已上过你的门了,是不是厂里又改新花样。张国庆说,真是灵姑,让你说对了。她冲他说,对个屁!改去改来,越改越糟。工资不是改得来的,要靠生产。小刘称赞说,师母一语中的。张师傅他们就是来让师傅恢复生产的。慧芬不对小刘讲不三不四的话,认真说,早就该想这事。说着也坐下渗和讨论。周师傅说,昌俊,慧芬也在场,正好。我简单说,你也一口一杯,爽快点把红炉买了。他们也都把目光射向我,慧芬瞠目结舌,有种觑觑逼人的感觉。我也很严肃的告诉他们,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好玩,我不能往自己脖子上套绞索。看我这种态度,他们又把目光移到张国庆的身上。其实是他们合计好了,来上门做我工作的。这事我也不是没想过,看看超市的老板,想想助力的老板,现在人心这么复杂,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威风的。张国庆不骄不躁地说,马总,我们已经说好了,不再喊你马师傅马主任,马昌俊了。你是我们的马总。难怪过去说剥削有功的,未毕我们就找一个剥削我们的都找不到吗。我傲气说,随你们找谁去,我没意见。慧芬说,你火么事,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你们说说,究竟是回么事?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慧芬是让"马总"的称呼弄得悬乎其神起来。也有些情不自禁的兴奋。也正是这"马总"二字带来了以后我和她的不可调和,真是世事难料!
接着,他们详尽地介绍了通过债随资走买下红炉的办法。慧芬全神贯注倾听,认真说这是正事,我以为你们叽讽人,拿他取乐。先不说马不马总的,能让红炉冒烟,工人们有事做有工资,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应该做的。她停了下,看大家凝神聆听,又接着说,不过这么大个家,人多嘴杂的,市长局长都拿红炉没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定要都操台,不能象过去。周师傅嗯了说,就和轻机厂样了,不是市长局长的国有企业。是马总的私人企业,谁敢不听。你还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当好他的贤内助。刚才进门时,我看你的脸色就不对,你都不操台谁操台去。慧芬甜笑着说,要真是借他名义买下了红炉,我肯定和你们样助他一臂之力。关键是你们几个弟兄要真心帮他的。到时候腾腾可以请专人照顾。我看有人目光变了,忙拦了她:你暂时别白日做梦。我对他们说,她这是痴人说梦。慧芬马上住了嘴,甘当听众。张国庆说,他是马总了,我们也不能随便和他开玩笑的。弄不好炒了我们鱿鱼,就没处去诉了。看来他们比我看得深层。他又冲小刘说,刘涛,你是不怕的,师徒如父子,马总是不会炒你的。小刘惬意笑了,自豪说,那当然!谁叫你们不做师徒的呵。这话逗得大家都乐的笑了,前仰后合的开心。周师傅夹着笑音说,你小子就会沾便宜。小刘更活跃地说,那是你们和我师傅的那种关系,我还是称你们为师傅。颜师傅说,那好,就象电视法制节目里放的,爷爷和媳妇成家了,孙子是叫爷爷还是喊爸爸。慧芬笑得泪眼晶晶,说哪有这事,你鬼说啰。颜师傅补充:你没看到,在中央10台上放的。慧芬说,你们家有彩电安了闭路,我上哪儿看去。张国庆说,你们家有了马总,今后不说十台,百台都能看到。慧芬又顶真地问:这事几时可成?我说,你别听他们的。你张国庆为什么不买下红炉。张国庆壮怀妄吉:哪个狗日的不想买,做梦都想。就象想上回按摩屋,有那贼心没那贼胆,人家政府也不放心让我。慧芬说,好咦!张国庆你还想当嫖客,我不告诉伍老师让你跪洗板。张国庆说,谁不想,你们女人不想,是男人的都想。你问问你们家马总,不想才怪,枪毙我都不相信。他忙又换了语气说,刚才说了的,再不和马总开玩笑了。慧芬也望了下我,目光变得肃然起敬。说笑嘎然而止,在等待着我的答复,而我脑子里一片昏浊。冷场了一会,小刘问:腾腾怎么还没放学。我和慧芬都没回答,心思放在买红炉的事上,还是周师傅说,现在的孩子也够辛苦的,象锻造车间的丕铁,非把它擂成形不可。慧芬也只是嗯了下,算是回应了他们。颜师傅说,就说到这。今晚还有一场足球,慕尼黑对麦喀隆,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说着便欠身,其他人没有动静,把目光转向我。最后,郑师傅说,今天就说到这,让马师傅考虑了再说。不早了,我们回去。众人起身,动身时,他们没有象过去和我打招呼,而对慧芬说,吵你了。中途闻讯赶来的小李一直未开口,尾随走了。悄然中,他们在改变自己的角度,对我们家客气起来。
客人前脚出门,立刻慧芬又撅起了嘴,冷眼以对。我管不了那多,等她去迎着腾腾,亲热慰抚,悄然出门去。大哥马昌国比我有见识,况且刚才他专程来家说过买红炉的事。平常我是不上他家门的,也并非哥嫂对我怎么样,我是有自知之明,要活出个人样来,在他们面前才光彩。这些年不仅光彩不起来,连日子都难熬的。眼下买红炉说不定也是个机会,我可以打个翻身仗。他们在嫂子单位工商银行宿舍住,正是红炉发不出工资时,他们搬的新家,一百五十多年平米,四室三厅,功能配套齐全,比市委常委宿舍还大还时尚,是荆江有轰动效应的房子。他们请了40多桌客,收了大笔的人情。我撑着腰杆做人,送了两百块,见识了宏大热闹的场面。俗语说,钱寻伴的。要是我们红炉的双职工请客,还要亏掉老本的,20块钱一家人吃三天。近年虽只吃两天,哪家有事也只关在家做,不敢声张去请客的。为祝贺,慧芬还和我吵了一架,她硬只肯送一百。说腾腾十岁他也只送一百。我说,那时只兴二十块。水涨船高,现在生活水平涨,物价涨,人情自然要涨的。头天的常饭她赌气不去吃,我谎称她娘家有事。爸妈是多聪明的人,连夜上门劝说,第二天才去做客。唉,不提过去的辛酸事了,要红炉真能买下,我马昌俊就是名符其实而尊贵的马总了。得意之情让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轻盈起来,一会就到了大哥的院落门口。
我踏上四楼的歇脚台,豪不犹豫,也不知轻重的连接门铃。里面传出开门声和责诉声,是昌俊哪,说来了来了,没听到,拼命按做什么!把你厂里的铁锤搬来砸噢。开门的是嫂子万玉琼,我连忙陪笑道歉:哦,在家呵,我还以为……她凶视:以为不在,不在家更不能这样老按。又不是神做的,才修好没几天。我不能和她一般计较,便说,大哥在家吗?她又没好气地说,还站着干吗,快进来咦!要换鞋呵,不把我家的木地板踩赃了。我躬身,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换鞋。她向内喊:昌国,老二来了!我跟进到亮堂宽敞的大厅,嫂子卡进房去没人影儿,大哥束着裤从厕所出来。说,这么晚了,有事呵!真是明知顾问,我说,是的。就你说的事。边说边圩进肉厚软绵的真皮沙发里去。他又说,喝茶吧,饮水机里有。我说,不喝。已经隐约地听到和牌声,接着小声说,家里有客?!他家房门都是板门,房里动静不那么张扬,跟没人似的。大哥说,他们在玩牌。又接着说,买红炉的事想清白了。我说,不是想清白了。是来听你给我拿主意的。接下来,我把孔道然和张国庆他们的意思详尽叙了。他坐在右侧的沙发里,翘着腿,按着摇控,不经意的在听我说。等我不说了,他转过脸望了我下,说,孔道然不是和我在轻机厂同过事,他不会想到你的。应该是一件好事。我又反问:既然是好事,他姓孔的为什么不买去。大哥锁眉说,这你就不知道。他要受很多制约因素,一两句给你说不清楚,以后你融入那圈子慢慢去体会。我还是疑惑地说,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大哥说,简单地说,他包你们厂,完成了改革任务,不再找市领导上访址皮,且不是他的政绩嘛!他若有所思的又说,不过为了红炉今后的发展,你可以把他拉进来入股。作潜力股培植。听了大哥的话,我似乎豁然开朗,心里有了点底气。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大哥,你也可以参股进来,后台指挥,我们一起干。大哥很干脆说,我参么股。不过孔道然参股也只能作暗股,不要对外说。我点头说,明白了。又说,我们红炉的开户银行是嫂子的工行,我们一起干,今后在资金上嫂子可以帮我。要红炉成了我私人的,决不能象政府上次发行的宏达股,不会有问题的。我象发誓作保。大哥淡笑说,不是当心这些。钱放到你手里我还怕什么。我怕参不进来。我疑惑不解,大哥又轻巧地说,以后再说,等你先买了厂子。也许他的心思瞄在校长的位置上。我看他家有客,也不是深谈的时机。他的心思一定搁在牌桌上,怕嫂子输钱。他们打牌可不是好玩的,一场下地输赢总是大几千的,可以够我们一家一年的生活了。我便起身,说,我就照你说的去买。他也站起来说,到时候你要把合同条款拿来我看看。不过,我还要给孔道然叮嘱,让他多照顾些。我客气说,那就把你吃亏了。嫂子我就不打招呼了。又问,靓靓呢,还没回来。大哥说,狠她睡了。
听到大哥"砰"的关门声,下楼梯时我的脚感觉不了轻重,险些踏空跌倒。难道得意就真能使人忘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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