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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交接的事闹开头,厂部似乎有了生机,我便抽身去工商银行找行长。摊子一铺开没有钱怎么行,刚才他们还在要计算器,说传统的算盘也要一把的。审计的谢会计冒出一句:马总,出纳总要配一个的,会计法要健全手续。小刘忙机灵说,我兼着,有么事尽管分咐。不过要开支的事项得马总同意。这是天经地义的规矩。文会计轻巧的说,先共着用吧。还有台湾老板盯着呢。是的,老厂里财务室总没被水洗吧,我只能脑子里装着,决不能象电脑处理系统反映那么快。好的是我身体棒,染不上病毒,否则整个电脑要瘫痪了。
市工商银行位于城建新街江城大道的十字路口的西南处,12层的高楼是刚铺成的五六十米宽的大道上竖起的第一栋高楼。近年来,城建发展加快,新道两边又竖起公检法、财税银等部门装饰现代,设计现代的城市新楼。然而,工行的房子并未落伍,还是高人一等。墙面淡蓝凹形,可与蓝天白云媲美。过去那些红火过的粮供商等企业没有点得一席之地,什么百货大楼、南货大楼、粮食大楼、采购大楼等时尚过一阵的房子被淹没在老街。老街的商业购物地位仍然突显。我又没有手机提前和嫂子预约好,刚好停电,只得气喘嘘嘘的一坎一坎无尽止的爬楼梯。看来身体再棒,腿子不顶事,没几下就发酸。便放慢缓攀,等不到8楼,简直发软了,整个身子要瘫软下去。忽地听到她响亮的声音,寻声找去,果然是信贷科。她正在办公室前和几个西服革履的人雄辩,我们用眼神打了照面。那些人喧染:我这是新开发的屋面镇水隔热粉,市场情景广阔得很,效益是翻番,你们不贷给我这样的客户,谁比我更有信用保障。嫂子有些急躁,跟你们怎么总讲不清楚。领导再怎么说过,他又没去现场。我们信贷专班去调查过,你们的那些个烂厂子根本作不了底押。那几人狡辩:你们的规定是可用企业资产作底的嘛!嫂子停了下说,那你们还是得找家实力企业担保。那几人满腔怒火的窝在肚里,还在说,当初你又没这样指示。嫂子不再和他们分辨,往我这边来。他们竟跟着,说,你走么事嗄,万科长。我看不得这种协迫之势,人高马大的瞪了他们。嫂子悄声说,走,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我内心佩服嫂子临危不惧的人格。到门边她站住了,说,昌俊,高行长今天在家。我又没法跟你联系,你来了正好,他应该在十楼自己的办公室,你先直接去找他,我就不去了。昨晚说的资料带了吧?我进退维谷的支吾:这,这……。她盛气凌人的说,你去!你的事你不去,谁代替得了。又忙说,你等等。接着便拿出包里的手机给谁打了电话问了下高行长的准确信息,谢谢对方。然后,对我说,你快去。他正在办公室里,紧挨办公室没牌子的一间,右边,右边。
高炳国的办公室门上没有标牌,我按嫂子指点的轻地敲开了他的办公室门。开门的是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很眼神的照了我一下,便离去。我走到高炳国桌边,恭敬地喊了高行长。他的目光不那么盯人,似乎不经意的目斩了下我。而他的表情是那么气质,象与我们隔着几层楼,与孔道然也不同,孔道然和我们似邻居一般。难怪世人说,有钱高一等的。当然,他坐着高位子,个儿比不比我高难说。我一米七八走在大街上可是出类冒头的。他问:你是?我忙作了自我介绍,他示意我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我好像习惯了和这般高贵人打击交道,知道了他们交往的几部曲。昨晚从大哥家出来,我又去了孔道然那,诉了钱的难处。他说要通过领导给这位高行长打招呼的,不知打了没。想问问还没开口,高炳国文诚地说,台商和你接下了宏达,但一定要把债务理清楚,银行也是企业。这事你去找分管的刘行长,他有安排的。不等我开口要钱,他却一皮球把我踢给他人,真是高手。我急了,忙说,不是的,高行长。经济局的孔局长给您……他不等我说完,拉了话去:什么不是的,一切需按规章来。不能再象过去,欠债是全员,全员落脚到哪儿。现在好了,贷款是台商的,你们好按时结算,争取分期还贷,早日卸下历史包袱。我火烧眉毛的,这是哪跟哪呀,一定是嫂子耍我了。昨晚我要上行长的门,有粉先涂到前面,他们偏不听,象我要找他们借钱似的,堵了我嘴。眼下我真的矮人半截,跪着走出他办公室似的。这个孔道然也是的,昨晚给他说的事,全忘脑后了。要真的请市领导打了招呼,红炉这么大的改革,他银行不支持!带着满腹的怨气和忿懑再来找嫂子,找她发泄痛快,寻求良方。谁知她一会被蒸发得没人影儿,问人也不知道。发泄没有对象,情绪靠自然消化。还没消化尽,在工行的门口碰上周同旆师傅。我说,你怎么到这来了,周师傅?他没好气的回:还问我呢,我怎么来的!快快回厂里去,要出人命了。不等问清缘由,不由分说地拽我就走。说路上我慢慢给你说。
在街边他眼疾手快招了的,我被糊里抹里催上了车。原来,一帮职工纠集要工资、要工作,还有股金,不给就不让交接,要卸了车床搬回去。张国庆他们制止,双争吵起来,要打人的。我心想,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大家公认的职工代表吗,还有谁敢出来闹事。我问,谁闹的头?他说,我也不清楚。有翻砂车间的党盛国他们,还有我们车间的颜文革。这个我明白了,颜文革是文革中的头儿,闹两派还打死人坐过一阵牢,罪过记到四人帮头上,便放了他。然而,我有什么办法能制住他们?忙说,厂里不出面调解,还有经济局的唐科长呢,不出来说话制止!肆无忌惮没政府了。周同旆瞟了我,那目光意味深长。是的,过去我们上访也不是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我说,怎么不打110。他说,打了有屁用,再说是你们厂内部的事。虽然心急如焚,还是斩钉截铁说,他们玩邪了,现在是我马昌俊和台商的厂子,谁敢动!周同旆说,这就对,你不能软的。所以,我听小刘说你到工行,我就来找你。不过,厂子还没完全交给你们。我是他们喊去的,不知是这回事,否则我也不会去和热闹的。马总,我就不去了,在这里下车。他接着喊了师傅停车,等他下去我才回过神来,喊要你给么钱,来拿去。他摆手说,提这干吗。便消失在市井人群中。我憋着一肚子气正没处出,正好回厂大发雷霆。
然而,在红绿灯处车停了,我向窗外望去,正巧过马路的老街坊二憨子瞧见我,也象上回样喊我马叔。我说,是你二憨子。又改口,哦,是二(爷)耶。但没见他身边跟人。他笑回:我该喊您马总。心想,这小子信息灵!难怪喊我亲热的,不该是要敲一杆吧。我说,还总统吧。他说,你想当总统,去台湾吧。忽地,车子开动了。太好了,不然那边的事还没了,这边又被二憨子粘上了。既然社会都喊他二爷了,看来是有一股势力的。称他二爷并不是他头上还有大爷管头,也许是顺着二憨子而升华的尊称,或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帮玩的自有他们的游戏规则和出人头地的一套。
厂门口果然围了大几十上百人,闹哄哄的。我一下车,颜文革就向党盛国挑眼,众人的也聚向我。党盛国等人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姓马的,你凭什么红炉就归你了。有本事拿出钞票来才算数。我理直气壮说,凭什么,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凭台商承担了几千万的亏损,承担几个亿的银行贷款。他们说,就这也算本事。我反诘:你们说看什么算本事!有人说,我怎么分文没看到。众人嘈七杂八的嚷开了:一定要承担我们的工资,股金,我们要工作,要吃饭!这不跟我过去喊的一样的口气吗,小把戏还想在我面前抖!我大声说,要吃饭,要钱找老厂。他们起哄了:厂子都归你了,只找你这个老厂要饭吃!怒声震天,盖过我洪钟般的嗓音,淹没了我彪形大汉,我有些寡不敌众的。张国庆态度鲜明的站出来,大声吼:要吃饭找市场,喊得天上掉下饭来!这话他有资格说,他的炒面摊不正是找市场的例证。那帮人又群起攻之:你又不是马昌俊,关你屁事,你个奴狗。我看张国庆的脸立刻青紫了。看来,这时讲狠是没有用了。我用目光拼命的搜寻也找不到唐丰和王逸洲的影儿,他们都溜了不成。看来指望政府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忙说,大家静一静,有么要求我们到会议室坐下心平气和的说。我这是过去上访的启发,恶事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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